根據2011年《福布斯》全球億萬富豪排行榜,香港四大地產商包括︰李嘉誠、郭氏家族、李兆基和鄭裕彤,分別排名第九、第二十七、第二十九和第三十九。四 大地產商的總資產淨值是778億美元(6,030億港元),約相等於香港2011年GDP的三分之一。這麼豐厚的財富,筆者相信用「富可敵國」來形容也不 為過。
貧窮綫難定 貧窮指標存局限
香港盛產超級富豪是舉世知名,但這其實只是表面風光。在今年6月,政府統計處發表香港住戶收入的研究結果,數據顯示2011年香港的「堅尼系數」 (Gini Coefficient)是0.537,創下自有紀錄以來的新高。假若減去稅收和福利轉移,堅尼系數是0.475,較2001年的0.47微升0.05, 反映在這段期間,本地的貧富懸殊的情況仍然嚴重。在個多星期前,樂施會也公布了香港的貧窮報告,發現在過去10年,香港在職貧窮家庭(Working Poor Family)的數量明顯增加,情況令人擔心。
究竟香港是否有嚴重貧窮(Poverty)的問題?筆者的答案是「肯定有」,但原因不是基於以上兩份報告,而是從日常的觀察得出來。例如,筆者每天在街上
看到老人家拾紙皮幫補生計,有些低收入市民更要住在劏房和籠屋,這都是每天可以見到的活生生例子,只需眼看耳聞便可了然於心。
作為經濟學家,筆者當然是會參考較客觀和科學化的方法評估本地的「貧窮」問題。無奈現在官方和社福機構採用的貧窮指標均有局限性。以樂施會公布的「相對貧
窮綫」(Relative
Poverty Line)為例,所謂「相對貧窮綫」通常是以家庭收入不少於所有家庭收入中位數的一個百分比(50%或60%)制定而成。雖然這個貧窮指標已為很多發達國 家(或地區)採用,但在實證研究上,它可以有三個潛在問題︰
近一年窮人增 皆因最低工資?
⑴在任何經濟環境下,「相對貧窮」的概念永遠存在。我們可以考慮以下例子——假如將全球10個最高收入的家庭放於一個荒島上,容許他們組成一個國家。假設
這10個家庭的收入中位數是1億港元,而相對貧窮綫是定為所有家庭的收入中位數的一半(50%),即是5,000萬港元。如果排名低於「相對貧窮綫」只有 兩個家庭,而他們的收入分別為4,000萬和4,500萬港元。在技術上,我們可以說這兩個家庭是「相對貧窮」,但將這兩個家庭的收入和本地普通家庭收入
相比,他們絕對是「人上人」。這個結果就是「相對」概念產生出來的怪異結果。
⑵「相對貧窮綫」的功用與貧富差距指標(例如「堅尼系數」)相似。有很多研究發現當經濟增長持續,盡管貧窮人口的收入有增長,但貧富懸殊(或相對貧窮)卻
會變得更加嚴重。這怪現象其實是反映高收入家庭的收入增幅較低收入家庭為快,所以在分析數據結果方面,我們絕對不能單看表面,一定要認真考慮每個背後因素 才能得到正確答棠。
關於樂施會的報告指出最近一年貧窮人口和在職貧窮人口急升,達「每6個港人有1個活在貧窮綫下」顯示香港的貧窮程度變得更加嚴重。筆者對這分析有保留,因
為自政府在11年5月推出最低工資政策後,本地勞動人口參與率(Labor
Participation Rate)即出現升勢——這指標由11年5月的60.1%升至12年6月的60.8%,反映不少低技術的勞工進入勞動市場,這正好解釋低收入人口和在職貧 窮家庭在過去十三個月大增的原因。
指標單一化 難見壽命識字率
⑶從歷史上看,貧窮早已涉及收入,因此以某特定收入水平作為貧窮分界綫亦無可厚非。但最具爭議性的問題是「相對貧窮綫」只是一個「單維指標」 (Single Dimensional Index),只集中於收入層面(政府採用的綜援水平也是一個「單維指標」,它是以滿足「基本需要」的能力作為貧窮綫)。但貧窮是多樣化,例如識字率、預 期壽命、國家提供公共產品、健康、教育或甚至是自由等因素都可以反映貧窮,以一個單元指標實不能反映全面的貧窮狀況。
在2010年,國際權威研究機構Oxford Poverty & Development Initiative和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gramme開始使用不同的因素(醫療、教育和生活標準)制定一個「多維貧窮指標」(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Index, MPI),目的是以多角度審視貧窮問題,筆者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能夠改善現在單元貧窮指標的不足。
梁振英的政府在上任後即重新啟動扶貧委員會的工作,這是值得鼓勵。但筆者認為在評估貧窮狀況時,新扶貧委員會應參考Oxford Poverty &
Development Initiative和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gramme提倡的MPI。以前委員會也曾提議以24個貧窮指標分析香港的貧窮問題,既然已有現成的資料,新扶貧委員會也可以利用這24個(或部 分)指標制定為一個「綜合貧窮指標」(Composite
Poverty Index)以更加能反映香港的貧窮狀況。
公屋政策須努力 倡網上補習
另一項新扶貧委員會要做的重要工作是幫助非公屋低收入家庭。現在有很多低收入家庭仍然租住環境惡劣的板間房、劏房、籠屋、天台屋等等,政府可以考慮引入一
些針對性的扶貧措施幫助這類家庭(例如低收入津貼、特殊租金津貼)。當然最終的解決方法是盡快將他們遷徙到公屋,所以政府在公屋政策上仍須加倍努力,不要 令這班弱勢社群失望!
最後,要幫助貧窮家庭脫貧是必需要提升這類家庭的年輕成員的教育水平,政府將9年免費教育增加至12年,這對改善貧窮程度是肯定有幫助。但筆者在上周與一 位中大學生討論學生補習的問題,發現不少貧窮家庭的學生未能夠負擔得起私人補習的費用,這位中大學生和幾位朋友有見及此便開始了一個網上補習
(Online Tutorial)計劃,將以往補習的教材放於互聯網上供學生參考。筆者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社會貢獻,因為透過網上補習,貧窮的學生便可以直接受惠。如
果政府能夠提供資金給予社福機構招募退休或現職的老師和大學教授參加此類網上補習(或教學)計劃,對貧窮家庭的孩子肯定是一德政。
作者長期從事金融與計量經濟研究、曾於中文大學經濟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