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3年10月26日星期六

陶傑: 第一課




為什麼不發出第三個電視牌?因為這家企業的老闆是一個魅力型領袖。
 
一個專制國家,像信奉一神獨大的宗教。神只可以有一個,信眾萬萬千千,只可以尊奉一個偶像。如果從哪裏冒出另一個有潛力的偶像,不論他如何正義,定必是剷除的對象。

其中並無理性的理由,因為宗教並不理性,而專制的政權,對於權力的迷戀,一樣不理性。只准許我這個政權獨佔全部的收視率,決不准另一個台冒出來,你不認為這是政治嗎?這是百分之百的政治。

大陸在幾年前,民間冒出一個魅力人物,叫做李陽。李陽無意挑戰共黨政權,李陽只是一個以教授英語為謀財工具的商人。

李陽教英語的方式,像一個擅於演說的領袖,他直接向他的學生訓話,勉勵他們學好英語,自我裝備,令中華民族知己知彼,征服美國,強盛崛起。

一個成熟的國家,不會這樣教外語的,但現代中國人不是一個成熟的民族,他們接受煽情,在國家機器的洗腦教育影響之下,心智鋪了一道民族主義階梯。李陽很聰明地踏着這幾級跳上一座台,像伊朗一九八○年的教主霍梅尼一樣,李陽不再是一名教師,而是教主。

共產黨很快就驚覺,認為李陽是危險人物。雖然李陽只是教英語,但像香港打小報告的中國人一樣的邏輯──這位王先生,電視台如果辦成功,他有一天號召市民上街遊行怎麼辦?──共產黨也推論:不錯,你今天只是教英語,但你不是我們的人,你卻有如此巨大的能量,萬一有一天,你演說不再講ABC了,講些別的,我這個政權怎麼辦。

於是李陽英語,遭到某種的取締。不管你是英語的李陽,辦電視台的王陽,還是美國激勵人生的Life Dynamics演講之王的什麼白種人的這個陽那個陽,總之天無二日,絕不可以有另一顆太陽。
 
怎會無關政治?不要自欺。極權就是一神宗教。凡是香港人,想了解中國,這是第一課。如果你有興趣做一個完整的中國人,永遠記住,這也是第一課。


世紀.On China.Media﹕公民社會在壓迫和羞辱中前進

文.笑蜀




有報章居然連續三天拿出頭版,大書「請放人」、「再請放人」、 「三請放人」,向跨省抓捕自己的記者陳永州的湖南警方叫板,這在大陸媒體,還是頭一遭,也就難怪《新快報》一炮即紅。甚至有網友翻出當年《大公報》總編王 芸生以「今天不放人,明天就見報」的狠話威脅上海市長吳國楨,逼其馬上釋放記者的老皇曆,大讚《新快報》有民國報人風範。

其實,倒不是《新快報》真那麼勇敢,而是確實被逼到了牆角,完全沒有退路 ─ ─年 初南周事件,中宣部指令各地媒體轉載圍剿南周的《環球時報》社評,很多媒體以各種理由婉拒或拖延,但《新快報》照轉不誤,不就因為膽怯?此前數月,該報記 者劉虎已因實名舉報國家工商總局副局長馬正其,遭跨省追捕,淪為所謂「淨網行動」的首輪犧牲品,《新快報》一聲不吭,不同樣因為膽怯?哪知是禍躲不過,才 不過兩月湖南警方又找上門來抓人。這哪是抓人,分明就是踢館嘛。哪怕再怯懦,再有道德瑕疵,只要還有一絲血性,《新快報》這時都不能不急眼。

《新快報》的這種曲折心態,在當下中國頗具代表性。當下中國已經走出愚昧,互聯網10年尤其微博3年,極大地改變了人心。但是,走出愚昧,卻並沒有同時走出恐懼。這不奇怪。從二二八大屠殺到美麗島事件,整整30年 中,除了雷震等寥寥精英,台灣社會也是整個被恐懼所懾服,直到以美麗島事件為分水嶺,依託中產階級的勃興,二二八鎮壓的恐怖才漸漸淡去,勇氣才漸漸重返民 間。當下中國頗似美麗島前夜。清醒的人很多,勇敢的人並不多,這是一個事實。像《新快報》那樣的群體,就屬於多少清醒但遠遠談不上勇敢的群體。


當權者與土豪

自由不是免費的,唯有抗爭才能 得到原本屬於自己的權利,這些大道理,很多人都懂。說,他們都能說出一大套來。但要他們從說到做,他們就往往畏縮不前了。這也合於人性,未可厚非。從清醒 到勇敢,需要一個過程。就像習水,水的誘惑再大,都不會有習水者一開始就跳進深水區,而一定是由淺入深。而且這中間一定有各種推動,有各種嗆水。寬容怯 懦,順應人性,從低起點切入,逐漸提升普通人的底線勇氣,才是人性化的轉型之路。否則,一味套用黨文化中的革命鬥爭傳統和革命英雄主義傳統,結果一定是道 德理想國或者說道德強制和政治綁架的捲土重來。

這裏說到的各種推動,屬於另一種啟蒙,即勇氣上的啟蒙。如果說 觀念的啟蒙來自知識,勇氣的啟蒙則很大程度來自生活。再多的耳提面命、再多的書本都未必能提升一個人的底線勇氣,但自己的切身體驗,一定有立竿見影的效 果。「生活是最好的老師」用到這,真是再貼切不過。各種公共交往,各種公共生活,形形色色的小共同體,都是切實的推動。因為最大的恐懼來自孤單,只要告別 孤單,只要能夠走到一起,彼此發現、彼此借力,恐懼就會悄然消退,底線勇氣就會悄然再上一個台階。

生活中最好的老師之一,則是公權力。來自公權力的各種壓迫,各種羞辱,各種殺一儆百,往往最容易激發普通人的勇氣,這是當權者做夢都想不到的。當權者大多屬於「土豪金」,沉浸在歷史的慣性中,以為靠強權、靠製造恐懼就能懾服公眾。它們不懂的是,時代已截然不同
─ ─ 公眾的覺醒,主要就是權利意識和尊嚴意識的覺醒。傳統意義的改革開放,局限在物的層面,即當權者的初 衷,是通過釋放經濟上的自由,讓人們可以經濟自救甚至富足,以換取人們對統治合法性的認可。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一旦經濟自救甚至富足之後,權利上的、尊 嚴上的新需求很快就會覺醒,從而對統治合法性提出新的也是最嚴峻的挑戰。



無限警權

這當然令當權者惱怒。所有對權利和尊嚴的捍衛,都成了當權者不能承受之重,而 不惜以更大的壓迫、更大的羞辱來回應,乃至用放縱警權來回應。前不久臭名昭著的所謂兩高釋法,更把網絡空間直接等同於所謂公共秩序,給警權闖進思想和言論 的瓷器店,徹底打開了法律之門。不受制約的警權即無限警權,已是當下中國的噩夢。這噩夢的可怕,所謂「淨網行動」就可見一斑:一言不合就抓人,以至區區小 省海南,抓捕的所謂「大謠」已達數百人之眾。各省相加則達數千人之眾。白色恐怖之普遍,為最近20年所僅見。《新快報》事件中,湖南警方之有恃無恐,正有這樣的大背景支撐。

兇悍固然兇悍,但有用麼?難道不正是公權力的羞辱,尤其是警方的步步進逼,把人逼急了,逼出了《新快報》的三抗議頭版麼?而且即便出動央視新聞之類殺手也不靈。前天央視新聞用了整整9分 鐘時間,播報陳永州供述其如何「受人支使收受黑錢,發表失實報道」,目的無非是所謂「事實勝於雄辯」。但他們低估了公眾的法律素養。警方違背不得自證其罪 的原則讓嫌疑人當央視鏡頭認罪,央視違背中立平衡的媒體倫理一邊倒地為警方背書,這些程序上的致命破綻無不被公眾識破,暴露了輿論箝制的新套路:逢案必拘 先抓後審、再上央視自認其罪,利用所謂污點證人證明迫害有理,這反而突顯出壓迫和羞辱的精緻,突顯出輿論監督的更大危機,也就理所當然地激起公眾更大的怒 火。媒體人持續跟進,輿論依然高漲,「請放人」的怒吼依然響徹全世界。而這些,不都是壓迫和羞辱的貢獻麼?

對這貢獻,我在今年初評論南周事件時,曾用四個字概括,叫「反 向推動」。南周事件的每次升級,動力都來自打壓。這樣的規律,在《新快報》事件中再次得到印證。無論打壓如何精緻,都無法逃脫適得其反的窘境。畢竟南周是 領軍性的媒體,聚焦輿論並不難。但《新快報》在大陸媒體基本屬於第三世界,不特別引人矚目,且其自身行為也並非沒有瑕疵,一旦絕地反擊,仍得到全社會聲 援,壓迫和羞辱的反向推動之強大,於此不難想像。


大規模殺傷武器
 

這種反向推動的強大,本質上, 是弱者的強大。當權者最大的盲區,就是不懂弱者的強大,自以為壟斷暴力加陰謀就能所向無敵,自以為牛逼而傲慢至極。殊不知這牛逼其實是傻逼。這正是全部問 題所在,即權力體系的整個心理基礎都已陳腐不堪。以權力為本,一切為捍衛權力,而不惜以公民權利尤其弱者的權利為祭品,是它最鮮明的特點。這就注定了矗立 其上的權力體系,成了危險建築,成了潛在的大規模殺傷武器。這個危險建築的武庫中的任何武器:所有的壓迫,所有的羞辱,所有的殺一儆百,所有的暴力與陰 謀,都不過是自證



作者有着文藝青年的公義浪漫, 但現實是政府掌握了絕對權力及大部分資源, 仗着所謂公義是毫無保障, 不知還有多少記者受害. 有學者説是山頭主義, 是地方政府無法無天. 只要仔細觀察就不難發現中央和地方政府沆瀣一氣, 習近平 '底氣' 不足, 君不見官二代, 太子黨横行霸道, 只有傻人才信會有什麼政改, 真正共產黨的凝聚力 (cohesive force) 就是貪腐, 一日法律仍是國家管治的工具, 這可哀的情況是會持續. 其實只要將憲法確切執行, 中國便會有明天, 但這明天何其遠啊!


真廉無廉名, 圖名者正所以為貪; 大巧無巧術, 用術者乃所以為拙,  ....  可哀!



同場加映﹕長不大的TVB

文:師奶仔



近年主要追看英美日劇及外地紀錄片,但作為自小被電視慣性收視荼毒的師奶仔,依然十分留意非雞汁類的TVB劇集,亦盡量不錯過每年的節目巡禮,心愛演員如Sam哥擔當的劇集對我仍有吸引力,所以上一次足本追看的是《衝上雲霄II》。

由於採訪關係經常出入法庭,所以對以法庭為背景的TVB劇集已經沒有任何期望,看見經典的荒謬場面,如大律師在法庭上突然很chok地站起來大叫「objection」、法官戴了大律師的假髮等已不再大驚小怪,而且畢竟都只是小節,我亦很理解若拍攝時按照真正的法庭程序,沉悶的程度可能跟收看《魚樂無窮》沒分別。可是,當TVB台慶劇《法外風雲》竟把港人最珍惜的法治概念也扭曲了的時候,被慣性收視荼毒的師奶仔也不禁質疑自己是否有那麼容易被愚弄,就算不想笨笨的打爆家中的電視機,也好想有轉台(亞視除外)的選擇。
早前看了同以法庭為背景的英國BBC劇集《Silk》,師奶仔的評語是
八個字「製作認真,全力推介」,熟悉法律界運作和法庭審訊的觀眾必定會看得更過癮。說起認真,我想起去年當 《法外風雲》仍未正式開拍、劇名仍叫《傳愛事務所》時,女主角伍詠薇曾到高等法院旁聽(圖),化淡妝的她說,即將在劇中飾演法官,但以往沒演過法官,所以 要到法庭觀摩,做資料蒐集。她坐在法庭公眾席時認真觀察法官及大律師的神態,有時寫寫筆記,我坐在她背後除暗嘆她皮膚白滑外,更佩服她有心有力,有作為演 員的專業態度。可是,拍攝是團隊工作,只有演員認真並不足夠。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無論多專業的演員,若說出令人O嘴的對白,結果也是徒然。電視的影響力超乎想像,所以有必要澄清劇中部分謬誤的法律概念,排名有分先後,超錯的排先。

一、大律師竟問法官「你會判我贏可?」

我們的首席法官馬道立是「番書 仔」,相信他未必會看此劇,但若他知道的話,相信他也會一貫地皺皺眉頭。大律師公然干預法官的裁決,屬嚴重妨礙司法公正的刑事罪行,最高可被判處監禁。這 令我想起入行時的一件事,那時被上司指派到土地審裁處,查詢某宗案件的判案書內容,左問右問仍無人可以幫忙,「盲中中」險些闖進一名土地審裁官的辦公室, 看到正是審理該案的審裁官走出來,我在非常絕望下問他:「不好意思,我是X報記者,請問我可否借閱Y案的書面判辭?」但他似是被我嚇怕了,見我如見鬼,沒回答我的問題,卻頻頻說道「你不應跟我說話!你不應跟我說話!」記者向法官查詢可否借閱判辭,已有這樣的遭遇。假如大律師企圖影響法官裁決,可謂史無前例,必定成為轟動本港司法界的大事。

二、法官由律政司委任?

香港的法官是特首按照司法人員 推薦委員會的建議而任命,負責審案的法官屬於司法機構,而司法機構由終院首席法官馬道立領導。至於律政司,除負責刑事檢控,同時是特首及政府部門的法律顧 問,代表他們打民事案。換言之,法官不是由律政司委任,若法官真的由律政司委任,法官及控方則會被指「同一陣線」,被告根本無法得到公平審訊,若真有其 事,又將是另一個轟動司法界的奇聞。

三、法官審理分別由前夫及舊情人代表的案件?
事實上,法官及大律師也是常 人,因工作關係成為情人或夫婦不足為奇。而最為人知悉的是夫妻檔,便是馬道立與上訴庭法官袁家寧,但為了避嫌,以往當二人同為上訴庭法官時,亦不會審理同 一宗案件,現時馬道立亦不會在終院審理袁家寧有份處理的上訴案。雖然我們假設法官是專業和獨立的,審案不會被本身的關係影響,然而這種無形的「公義」並不 足夠,公義必須要在人前彰顯,避嫌實在有必要,所以在現實中,前妻、前夫及舊情人在法庭上「共冶一爐」的情況並不會出現。

回憶總是美好的,每個人心目中也有一張「TVB經典劇集名單」。我不知道TVB心目中有多尊重自己和觀眾,只知道觀眾已經長大了,不再被慣性收視荼毒,長不大的就只有每年台慶時總自詡與觀眾一起成長的TVB




左風呼嘯﹕見施明德,罪犯天條?!

江關生





台獨!暴力!流血!佔中!動亂!港獨!

這個星期,從行政會議成員、立 法會議員、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幫港出聲」的教授、名嘴,到北京《人民日報》、《環球時報》、本地左派報紙的社評、專欄,鋪天蓋地、全面圍剿佔中行動。 以民建聯為首的四十名立法會建制派議員更簽署聯合聲明,指摘佔中發起人朱耀明、工黨議員李卓人、真普選聯盟召集人鄭宇碩教授三人赴台,與民進黨前主席施明 德會面,是試圖借助「台獨」理念推動「佔中」,走向暴力對抗,將香港推向危險境地。

這股有組織、有計劃的輿論攻勢,信息清晰、直接、嚇人。只可惜千部一腔,千人一面,水平奇低,看得令人有點煩厭。不過,謊言歪理講一百遍,也會成為真理,何還是這麼多權威、大人物!

來勢洶洶的口誅筆伐,除了可以抹黑佔中行動、真普選聯盟,還可以轉移視線,圍魏救趙,救一救在電視台發牌問題上與民為敵的梁振英政府。可謂連消帶打,一舉數得。

筆者只是路人甲,與什麼台獨、佔中、泛民沒有半毛錢關係,眼見不平,插幾句嘴,擺擺事實,講講道理。

施明德發起的「百萬人倒扁運動」是好得很?還是糟得很?

香港人對施明德的認識,大多來 自他在二○○六年八月發起的「百萬人倒扁運動」。百萬紅衫軍「天下圍攻」總統府,台北市片片紅海,蔚為奇觀。這場波瀾壯闊的運動持續了一個多月,雖然未能 即時迫使陳水扁總統下台,卻為兩年後民進黨的落敗埋下了伏筆,最終把貪腐的陳水扁送進了監獄。早已脫離民進黨的施明德此一壯舉,獲得台灣社會普遍肯定,大 陸的媒體更是一片喝彩。

官方的《中國新聞周刊》讚揚「百萬人倒扁運動」「堪稱台灣史上第一個不由政黨發動、全然民間自發、大規模而非暴力的群運動」。

該刊引述香港鳳凰衛視時事評論 員楊錦麟說,「上班族、退休人士、家庭主婦、年輕辣妹、公職人員、中學生,甚至是帶小孩的母親——這些台灣社會中最溫和的人,正在以自發、自覺、和平、守 法的方式,呈現公民社會最積極的性格」。(〈台灣「倒扁」:理性與激情〉,《中國新聞周刊》二○○六年九月二十五日)

福建警察學院政教系副教授吳仲 柱寫道:「標榜走『和平、理性、非暴力』路線的『百萬人倒扁運動』誠然是島內民眾抗爭在新的時代背景下的重大突破和創新轉型。倒扁決策層既沒有政黨或社運 團體作為組織後援,靠道德感召力的勸說、傳授非暴力運動的經驗和訓練組織維持秩序的糾察隊,使運動鮮見暴力和暴民。……其所宣揚的理念、所採取的手段與方 式,都將深刻地影響到趨向成熟的台灣街頭運動。」(〈論戰後台灣街頭運動的演化及成因〉,《福建警察學院學報》二○○八年第三期)

廈門大學台灣研究院助理研究員 王茹寫道:「『倒扁運動』的紅衫軍中,有六成以上是女性。她們帶幼童,冒被執政當局、執政黨及其支持者指控為『破壞秩序、擾亂社會穩定、暴民』等污名,以 非暴力的抗爭自執,且持續時間長,在台灣前所未有,而且在所謂的政治轉型的國家和地區的民主運動實踐中,也鮮有先例。」

王茹還指出,以施明德為首的決 策層在準備期間,就訓練民眾的非暴力抵抗技巧。「組織了數千志願者組成的秩序維護隊伍……傳授領導民眾進行街頭和平運動的技巧、控制場面的能力和應對意外 發生的方法,而且非常重視對普通參與者講解非暴力的意義。制定行動守則:對過激行動不參與。對挑釁行動不圍觀,不造成衝突……」(〈試析「倒扁運動」中的 女性政治參與〉,《台灣研究集刊》二○○七年第一期)

北京「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主 辦的《統一論壇》指摘陳水扁政府,「除了極力抹紅、抹黑、抹黃施明德外,把『倒扁』運動歪曲成『泛藍奪權』、『中國指使』,還挑動『倒扁』、『挺扁』雙方 支持者的暴力衝突,降低『倒扁』的合法性,迎合中間選民。」(〈「倒扁」運動對島內政局和兩岸關係影響重大〉,《統一論壇》二○○六年第五期)


「仁勇之魅」施明德

由廣州《南方人物周刊》、新浪網等媒體舉辦、網民投票的「二○○六中國魅力榜」,施明德以「仁勇之魅」,壓倒其餘四十九人,榮登榜首。《南方人物周刊》在贊文中給予至高無上的評價:「我們可以猜測,他將是明年諾貝爾和平獎最無爭議的獲獎者之一。

作為台灣黨外運動的領袖,施明 德的起伏人生,無疑是台灣民主自由史上的一個傳奇。早年因反對蔣氏政權,他兩度以叛亂罪被捕,一共被囚禁二十五年……他二十三歲就被士兵用槍托撞斷所有牙 齒,多次面臨死刑的威脅,甚至妻離女散、家破人亡、財產盡失。但他出獄後,竟沒有一絲恨意,他向正翹首以待的公眾說的第一句話是:『忍耐是不夠的,還必須 寬恕。』

今年八月,對陳水扁貪瀆政權極 度失望的他發起了百萬紅衫軍『倒扁大行動』,他的口號仍然是:愛與和平。『要發動百萬人上街頭是很難的,更難的是百萬人上街頭沒有發生暴動,這更了不 起。』他的和平請願運動,和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曼德拉的南非種族和解有共同的精神源流,更為華人世界的民主實踐與和平轉型確立了一座豐碑。」 (《南方人物周刊》二○○六年第三十二期)

二○○九年,紅衫軍運動三周年,施明德撰寫的《總指揮的告白》出版,詳細交代了他頂住權力的誘惑,堅持和平、非暴力,沒有仗百萬紅衫軍的「兵力」攻進總統府,避免台灣流血衝突、民主倒退的心路歷程。

筆者不厭其煩地羅列以上資料,意在說明:施明德領導的「百萬人倒扁運動」是和平、非暴力,與統獨無關,當中積累了大量寶貴經驗,值得兩岸三地民間,甚至執政當局參考。佔中發起人向施明德討教和平、非暴力的抗爭經驗,何罪之有?

中大政治行政系退休教授、前台灣陸委會諮詢委員鄭赤琰說,施明德以民進黨爭取台獨的手法介入、甚至主導佔中,會演變為「二二八事件」、「美麗島事件」那樣的流血衝突。

發生在一九四七年和一九七九年的兩起事件,都是國民黨官方殘酷鎮壓造成的。為什麼鄭教授不說清楚呢?至於二○○六年的「百萬人倒扁運動」是一場和平、非暴力的運動,只有少數挺扁群眾和倒扁群眾發生零星衝突,為什麼鄭教授提都不提呢?

敢問抨擊施明德的袞袞諸公:你們認為施明德領導的「百萬人倒扁運動」是好得很,還是糟得很?
施明德是用台獨理念去「暴力對抗」台獨總統陳水扁嗎?
你們當時是維護「台灣之恥」陳水扁,還是支持「仁勇之魅」施明德?看了以上引述的內地官方刊物,你們有什麼感想?



施明德對兩岸關係的態度

過去二十年的台灣民調顯示,台 灣人有八成以上贊成維持現狀。當中包括國民黨主張的中華民國主權獨立和「三不」(不統、不獨、不武),即「獨台」,也包括提倡台灣主權獨立的民進黨,即 「台獨」。台灣商人不入於獨台,即入於台獨。與台灣有生意來往的香港富商巨賈、大陸國有、民營企業,豈不是有資「獨」之嫌?

香港人一向聞「獨」色變。但是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這麼多台灣人不惜拋頭顱、灑熱血,去爭取台灣獨立呢?有沒有嘗試去了解一下台灣的歷史呢?

施明德接受大陸著名傳記作家葉永烈訪問時,談到兩岸關係:「大陸和台灣是兄 弟,大陸是長兄。兩岸要彼此包容,彼此尊重。大陸人民應當了解台灣人民所經歷的歷史磨難:從一六四二年荷蘭佔領台灣到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到國民黨政府取 而代之,在將近四百年的時間裏,台灣的主權五次更替,沒有一次在事先徵求台灣人民的同意,沒有一次在事後得到台灣人民的追認。台灣人民的這種無奈的感受,葉先生,你在上海沒有設身處地過,往往是很難理解的。」(〈訪台灣倒扁領袖——百萬紅衫軍總指揮施明德〉,《名人傳記》二○○八年第三期)

在施明德看來,「根據台灣人民的共識,以及國際法、國際外交史、現代史及台灣與台灣海峽兩岸半世紀以來的實,中華民國一直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台灣已經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

如果撇開台獨的話題,施明德對兩岸關係的態度,其實相當理性務實。

他祝賀中國富起來了,但指出離「富而好禮」還有一段距離。

他歡迎ECFA《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認為雙方「竟然談出了一個結束兩岸六十年衝突的正式法律文件,值得恭喜!」「讓政治權謀離ECFA愈遠,ECFA愈能替兩岸人民謀求更大福澤!」

對於會引起中國強烈反應的「台獨公投」,他表示反對,覺得沒有必要。

他認為兩岸領袖及人民應該向「歐盟」學習。「誰敢想像德法幾百年的世仇,歐洲各國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會走到今天的『歐盟』」?(施明德:《常識——一個台灣人最好知道的事》,財團法人施明德講座基金會,二○一一年八月,十四頁、一二七頁、一三○頁、一三四頁、一三七頁)

筆者最後一次到台灣採訪,是在一九八九年六四事件發生後不久……

原屬統派的立法委員林正杰說:「天安門事件令香港人傷透了心,嚇怕了,台灣人也是同樣的情。」他表示要站在台灣兩千萬人的利益來思考。

代亡夫出征、競選立法委員的民進黨人葉菊蘭說:「看到天安門事件,非常不希望哪一天中國的戰車來到台灣。」葉的丈夫鄭南榕主張建立台灣國,當年四月為抗議國民黨箝制言論自由,自焚而死,終年四十二歲。

當年七十三歲的老立委費希平直言:「國、共兩黨不必害怕台灣獨立,要反躬自問,我對老百姓做了些什麼?老百姓對我是否認同?假如經濟很發達,政治很民主,老百姓很擁護你,認同你,還怕什麼台灣獨立?」

這些台灣人的心聲,後來在《新聞透視》播出。施明德當時仍在監獄服刑,筆者無緣採訪他。

兩岸三地應當進行全方位的交流

「不要天真地以為,香港有了直 選,就萬事大吉;以為有了民主,就高枕無憂。」一些要為民主袪魅的人常常這樣告誡我們。說得對。台灣儘管從兩蔣時代的威權政治,和平過渡到民主政治時代, 沒有發生軍人政變、暴力革命、流血犧牲。但民進黨和國民黨先後輪流執政,依然跌跌撞撞,問題如山。

台獨理論大師林濁水就寫了一本 五百多頁的《歷史劇場——痛苦執政八年》,深刻分析了民進黨執政八年的錯亂、貪腐,以及國民黨上台之後,弄得民生凋敝、百業蕭條。林濁水本身是民進黨創黨 成員,但對扁王朝敗亡的解剖毫不留情。台灣政論家南方朔最近也狠批馬英九的兩岸政策十分失敗:「兩岸ECFA的簽訂,加速了台灣技術、資金和人力的向中國流出,台灣產業的空洞化、就業環境的惡化,以及薪資水準的倒退回十七年前……」

台灣的民主化經驗、處理兩岸經貿關係的成敗得失,很值得香港參考研究。兩岸三地,跳脫統獨的魔障,進行政治、經濟、文教、學術、環保等全方位的交流,共同推動大中華地區的民主民生社會建設,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大好事嗎?

如今,主張台獨的前行政院長謝 長廷堂而皇之地踏足大陸,與中國高層官員對話;美麗島事件受刑人施明德的囚友、台獨分子陳菊,更以高雄市長的身分兩度訪問大陸;特區政府高官曾俊華、曾德 成也屢次到訪台灣。以譚耀宗主席為首的民建聯代表團亦在二○○八年拜會民進黨主席蔡英文,成員包括民建聯前主席曾鈺成、副主席葉國謙及蔣麗芸等。

滑稽諷刺的是,譚耀宗現在居然領銜立法會眾多建制派議員,聲色俱厲地抨擊佔中、泛民三人見施明德。

譚耀宗辯解說,他不是雙重標準,兩者會面的性質不同。他還認為民進黨與以往「已有些不同」。

二○一二年差點成為台灣第一位 女總統、二○一六年機會更高的蔡英文,台獨立場一向堅定清晰。二○一一年,蔡英文發表了《兩岸十年政綱》。中國社科院台灣研究所研究員王建民批評這個《政 綱》:「以『台獨』與兩岸『一邊一國』為指導思想,敵視大陸、否認『九二共識』、政治凌駕經濟、管制重於開放。」(〈蔡英文「兩岸政綱」剖析〉,《世界知 識》二○一一年第十八期。《世界知識》的主管單位是中國外交部)

民建聯訪台,與各界交流,包括會見台獨領袖,絕對是好事。令人不爽的是,為什麼只許州官防火,不准百姓點燈?你們見如日方中的蔡英文,就理直氣壯;別人見垂垂老矣的施明德,就呱呱嘈,說是勾結台獨勢力。難道說,分享「倒扁運動」和平、非暴力抗爭的經驗,也罪犯天條?

誠心希望某些人,少說一些傷害台灣人民感情、分裂兩岸三地關係的話,以免成為破壞祖國統一大業的千古罪人。

外號「浪漫革命家」的施明德說,明年起要每月派十七人佔中。佔中與否,仍在商討,一切還看政改方案。一個地方的民主進程,畢竟要靠當地人的覺悟。外來力量是靠不住的。

香港人是醒目仔女,也很「惜身」。一個沒有多少香港人認識的林濁水,前來參加婦女參政論壇,說了幾句:「今年佔中、明年佔西、後年佔北。」能有多大的煽動力?為此搞得神經兮兮,好像台獨分子快要打到來。可笑不可笑?

稍有頭腦的人都知道,港獨是死路一條,不可能實現,也沒有市場。大家心知肚明,歷史不會倒流,英國殖民統治者從一九九七年六月三十日午夜就已經一去不復返,高舉龍獅旗的一小撮人只是宣泄對特區政府的不滿而已。

老是攻擊別人搞港獨,要不是錯 估形勢、謊報軍情,就是一種鬥爭手段——蓄意製造緊張、上綱上線、「砌生豬肉」,達到抹黑對手、震懾輿論的目的。共和國成立六十多年來,這種政治錯誤犯得 還少嗎?批電影《武訓傳》、批《紅樓夢研究》、肅反、批胡適、批胡風、反右、批彭德懷、批習仲勳(習近平之父)反黨、文革批走資派、批劉少奇、批鄧小平, 批孔子、批周公、四五天安門事件、六四天安門事件……直到今天,依然司法不彰,黨大於法,製造了多少冤假錯案……

不久前,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賀衛方在中文大學發表「中國憲政之路」的演講。被問到對「佔中」有什麼看法時,他對在場的一千五百多人說:

「讓一個學法律出身的人明確地支持:通過違反某種法律的方式來實現訴求,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情。但人類歷史上,有許多時候,人民通過違法的方式和平表達訴求,最終促進了法律的發展。

站在一個大陸人的角度,更願意強調的是,大陸的政府應該反思,為什麼會讓香港的學者不得不發起這樣一場(佔中)活動?為什麼傳統的抗議活動完全失效了?為什麼大陸政府不能表現出對民主的訴求一種極大的支持?恨不得你們香港人民早點直選、早點普選,這是最合理的制度。我們叫People'sRepublic(人 民共和國),我們如何實現人民當家作主。我們讓香港人民在前面走、探索,在七百萬人的社會裏民主試驗,過程中出現怎樣的問題?有哪些值得我們學習的?大陸 慢慢也可以把香港作為很好的標誌,來推動大陸的民主事業發展。為什麼總是讓香港許多人民感覺到大陸政府就是抵制民主、反民主,為什麼會形成這種印象?這是 特別特別遺憾的。」(賀衛方的精彩演講,中文大學已上載到YouTube和內地的Youku優酷網)

話音剛落,會心的笑聲和掌聲交疊。

賀衛方還笑言,一九八九年他也佔領過北京的二環、三環,游說和阻擋進城的軍車……

十幾天後,香港電視主席王維基在同一個圓形廣場演說。三千多名師生對梁振英政府拒絕發出牌照給香港電視,舉手表示憤怒。

從電視選擇權、普選權到民主憲政,從一九八九年北京學生在天安門廣場安營紮寨、二○○六年台北紅衫軍包圍總統府,到戴耀廷教授等人仍在醞釀的佔領中環,當中潛藏一條極度敏感的神經線。

冬天來了,左風呼嘯。讀紅衫軍總指揮施明德寫的《常識》:「示弱,是強者的美德。只會咆哮的『強者』,絕不會是真正的強者。」想到連日來留守在政府總部的香港電視員工,令人感慨不已。







什麼人訪問什麼人﹕馬傑偉:扼殺電視,即係消滅香港

×阿果





這兩星期,心情持續欠佳。周中偶爾為王維基的金句稍稍振奮(猶如重溫《半澤直樹》),但其餘時間,細讀媒體消息,留意事態發展,始終開不了心。有一兩晚到了政總,聽覑香港電視員工真情分享,情緒激動,悲憤依然。


馬傑偉這星期也有去政總,而且不止一晚。一年前的反國教風波,他靜坐公民廣場一角,絕食明志;一年後,他重回舊地,心情複雜,憤怒中帶點悲涼。


身為《明報》世紀版專欄《人文館》的長期讀者,我明白馬教授的心情。最近一年,他的專欄,愈寫愈灰——年初說自己對世事逐漸「麻木不仁」:「不想打開電郵、不想看新聞;下班駕車回家,不想打開收音機聽《自由風》」;年中坦言自己寫評論的quota用 盡了,開始「努力學習在香港作一事不關己的外人。不勞心、不勞氣。躲在自己的小世界內」。到這個星期,面對發牌風波,他先是怒火中燒,痛斥「這個行會太傲 慢」,字裏行間,盡是感嘆(號);後是由怒轉哀,慨嘆自己「在香港出生、成長、讀書、工作幾十年,從來沒有如此深切的悲情」。我跟馬傑偉並不相識,但他那 份既悲又憤的心情,作為讀者,實在隔着油墨也摸得到。


訪問當日,我們相約在中大的一家caf見面。坐下不久,我們調換座位,原因是他眼睛有點毛病,不能被陽光長期直射。換了位置,他背着陽光,顯得有點深沉。呷了一口咖啡,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其實我真係好唔開心。」


香港命根接近枯死


馬傑偉,中大教授,研究流行文 化和身分認同多年。學者好友對他的形容是:「過去十年,拒絕變灰」(梁款)、「不知道那麼多精力從何而來」(呂大樂);幾年前,他說自己「外貌如浪人,活 力十足,行為如小伙子」(見《後九七香港認同》)。見面當日,我依字對認,卻發現眼前的馬傑偉,不似活力充沛的小伙子,反而像個飽歷滄桑的中年怒漢。


「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這 次發牌事件,是扼殺創意;嚴重一點說,是扼殺香港。」我記得在九十年代初,當電視走向下坡,不同學者走出來爭覑說「電視已死」的時候,馬傑偉獨排眾議,堅 持「電視不死」。但這一次他卻說,快要死的,不止電視,還有香港和香港文化:「這些以前都是香港人的命根,香港人的身分、說話的方式,即是寸寸槓,但有時 做事認真,有少少滑頭,但關鍵時刻又會挺身而出……都是從電視劇裏出來的。當然我不是說王維基一定會成功,但這條香港的命根接近枯死,現在難得有少少希 望、少少生氣,都要難住,咁你咪覺得好upset囉。」


馬傑偉形容,那是一種窒息的感覺,好像我們認識的香港,已經不再存在:「我們 珍惜香港的制度,究竟還在不在呢?講到制度,首要當然是學校,像去年的國民教育,就是在教育制度裏面履行一種政治任務。另一個戰場在媒體,新聞當然最直 接,但按照大陸那套,劇集也是很強的意識工具。」在這個部分,一國兩制似乎(即將)守不住:「(我們)不是要拍電視劇來作反,只是香港的制度,可以令創作 沒那麼多指令、框框,有活力,可以將創作無限制地跳出來……這些範疇都要妥協,順應大陸那套,咁……香港就會無咗囉。」


電視劇真的有那麼重要的地位嗎?我是電視迷,也很少這樣想。「電視劇不是太high sounding、太高調,卻是普及文化的搖籃,(孕育)音樂、電影、創作人才,也是明星鍛煉的場所。現在香港無明星,也因為失去了這地方。你不停拍膠劇,咪膠晒囉!還怎樣尋找star呢?」



聽着馬傑偉的感言,我不停點 頭。不過,無铫劇集千篇一律,脫離民情,似乎也不是這一兩年的事。這次王維基不獲發牌,是扼殺電視嗎?我覺得更似是把能夠搶救垂危電視工業的最後一顆靈丹 妙藥,拋向萬丈深淵。「沒錯,這也是心情複雜的原因。我屋企有裝有線,間中都會睇。依家(政府)發咗個牌畀有線,我真係好驚新的免費電視就是將(有線的) 第11213台加埋一齊,大佬!然後now就係100台囉!咁真係好唔老嚟喎大佬!」根據早兩天電盈公布的免費電視未來大計,這個「好唔老嚟」的猜想,似乎很有機會發生。


「但王維基唔同喎!我看《鏗鏘集》訪問《警界線》的導演,他真的講到以前我做研究、訪問幕後,好似戚其義講嗰種嘢喎!當然,我們可能一廂情願,將一些已經逝去的東西投射在王維基身上,以為他可以帶我們返去普及文化好有活力嘅時代,但係……你畀我投射吓都好吖, 大佬!」馬傑偉又說,早幾天他讀到《主場新聞》一篇文章,作者是影視系畢業生,做過亞視編導,後來被炒,被迫轉行,之後每見後輩想讀影視,都以「打死都唔 好!」勸阻。「咁你話係咪好悲涼吖大佬?現在王維基的公司都係有少少人情味、少少對創作的尊重、少少希望,咁樣!(停頓半秒)都唔得喎!你話係咪灰吖?我 們不是要點點點,只是想要一個比較正常的影視生態,很小的要求罷了。」



電視研究者:十年無認真睇劇


這兩星期,發牌風波持續發酵, 全城關注,人人熱議。各大媒體的論者談起此事,大多率先自報身世,以「我已多少年沒看電視劇」為開場白(十年是最低消費)。馬傑偉以前做電視研究,嘗過走 訪台前幕後,試過仔細解構文本,港產電視劇,當然看過不少。但這次訪問,他一見面,劈頭就說:「其實我已經十年無認真睇過香港的電視劇。」我確實有點意 外。


「我記得九七年之後,開始覺得 電視走下坡,鰟時我成日同自己講:『由佢死囉,無人睇囉!咁佢先會進取嘛!』然後繼續留意收視,咦,又跌唔得去邊喎!香港人工作忙,怕麻煩,電視就好似養 金魚的水一樣,養住你。」當然你我心知,那是一潭死水。馬傑偉不再看港劇的原因,跟你我一樣:「無刺激嘛!對智力無挑戰嘛!它不再在社會文化的前沿,我點 解要虛耗青春去研究?」


我們談了一小時,當中九成時間眉頭緊皺,烏雲密佈。談到香港的電視,馬傑偉耍手擰頭,講得最多的,是「好sad」、「大佬」,以及「火滾」。唯一眉飛色舞的一次,是提起美劇Breaking Bad的時候。「近期我個女download畀我睇,我一路煲緊,剛睇完Season2,開始Season3。」好看嗎?馬傑偉突然推銷員上身,眼神閃亮:「套劇講一個中學化學老師,伙拍舊學生,一齊做毒品。昨晚睇到邊呢?講到……」他開始介紹劇情,狀甚興奮,幾十秒後見我無甚反應,立即補充:「Breaking Bad真係好hit的,蕭若元都睇緊。佢無任何moral judgment,唔會走出來話吸毒唔好,甚至連個hero也是毒販,但觀眾一樣會get到。」


身分認同  恐兩走極端


那有何感想?「我真係好感慨鮁。人懐已經讀到研究院,你仍然留班讀初中,無進步,繼續係咁BBQ、係咁鰠鯩偷聽,係咁煮個麵。嘩,香港係咪真係咁呀?以前在華語世界,香港電視劇曾經雄霸,現在卻連大陸的都不如。」馬傑偉談美劇的雀躍神情,讓我想起王維基搞電視台的其中一項雄心壯志,就是要仿效美劇。


感慨,只因曾經深愛。馬傑偉早年解構《網中人》,分析《大時代》,研究電視與文化認同之間的關係。「要講香港人和香港文化,最師奶、最入屋、最普及的,就是電視劇。昨晚我有去政總,那裏的人都是生面口,他們真的覺得(電視發牌)是件家事。電視劇很市井地define香港人是什麼人,將香港人的『人』字,在日常生活、茶餘飯後的細節體現出來,講到香港人的獨特之處。許多電視劇都關心本土生活、本土議題,將香港發生的事呈現出來。但這幾年TVB的程式化太驚人,那部分就散鰦囉!」馬傑偉愈講愈激動:「大膽去講,我們認識的香港人、我們有親切感、投入感的香港文化,都同電視劇息息相關。在七十年代,香港就係鰠鰟度生出鈬。現在要難死佢,你話係咪好火滾?直接鱓講,即係要消滅香港。」

我只有廿幾歲,以後還要在這裏 生活,「消滅香港」這四個大字,聽起來很恐怖。馬傑偉續說:「死的,是最核心的部分。先別理上街爭取的民主呀普選呀,就連香港文化、香港身分、香港為什麼 叫香港、香港人的面貌、價值觀、特質、生活方式,都會消失,化鰦。」化?即是會變成一個中國城市?


「大陸化只是其中一個可能。」馬傑偉猜想,大眾電視作為凝聚身分認同的平台,一旦失去活力,下一代就算仍有「香港人」,也可能會走向兩端:「一是activist,透過惡搞、快樂抗爭,從社會事件中凝聚身分,講『我係香港的青年人』。這樣出來的身分,比較激烈,比較pull-and-push。」反而,普及文化孕育出來的身分,比較健康。「有新的偶像,新的明星,大家都會proud自己係香港人。」


「當然社會裏總有一群人會堅持 批評、抗爭,但無鰦普及文化那部分(去造身分),抗爭那邊就會擴大囉。」至於另一端,則不再認同自己是香港人:「他們專注跨境娛樂,睇韓劇,追韓星咁。但 裏面無本土議題嘛,最後就會散鰦囉。」他沉默半晌,補上總結:「到時香港仍在,但就不再是我們心目中的香港。」



新媒體下的「新香港人」?


這一點,我有疑問。沒錯,如馬傑偉所言,許多年前,電視誤打誤撞,書寫香港故事,製造港人身分。但上述這些,都已過去。環顧四周,我和同代人少《東張西望》,多揭《100毛》;少看《六點半新聞》,多流連《主場新聞》。電視平台的地位日漸縮小,難道規模較小的新媒體不能群起取而代之,再塑香港身分?


對於這個猜想,他有保留:「老實說,電視劇對整體文化的影響在降低,全世界都係咁。但我們看事物也要均真一點。電視是好lazy、好convenient的媒體,你不用download,不用search,只要回到家,一坐下,就已經睇到。它的『入屋』、普及性、容易被接收的特點,都仍在。重要性會減弱,但又未至於會減弱到一個咁鮋地步。」


新的媒體形態出現,往往會令人浪漫化地覺得能夠取代舊有的。新式媒體搶眼,但始終有所局限,例如受眾分散、持續性不足,「在可見的將來,電視個餅依然會是最大。現在許多人唔睇(電視),純粹因為質素差。只要做得好,就始終會有重要性。就算是TVB,有話題都多人睇,例如《盛女愛作戰》。對於電視,雖然年輕人好似移民走咗,但當有生活感、有話題,又觸及到本土社會的節目出現,他們又會回來。」


我喜歡駁嘴。馬傑偉剛說,新式媒體影響力不足,大眾電視又再造不出「香港人」。我反而在想,當飲電視奶水長大的一代人淡出了,我們不就會有另一種方式去凝聚香港身分?馬教授點頭:「文化cycle一定係咁。一代人離開,我們那個七八十年代的香港就一定會離開,唔需要太過傷春悲秋。到時真係會有『新香港人』。『新香港人』未必指那些新移民,就算是香港土生土長的,社會條件改變了,(他們)覺得九七回歸是遙遠記憶,只看facebook的新聞,久唔久睇纒劇集,港產片又少睇……在這種環境長大,十年後廿年後,我無任何理由唔相信,會有一個新的香港。(苦笑)係咪先?只不過到時這個新的香港、新的香港故事,成分如何,就視乎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為。」


「我們其實都有少少obsessed with the past。面對不可理喻的政策、熟悉事物一層一層的剝走,集體就想抓住過去。我自己都係,但會提醒自己清醒啲,要知道那個是mission impossible,八十年代已經過去咗。調返轉頭,要想的反而是,在新的香港、新的環境、新的政治、經濟、社會條件,我們怎樣可以找回一塊又一塊我們珍惜、想要的磚頭,一齊起番好佢?」難得語調有點希望,但他下一句卻是:「而家王維基正好係一塊咁嘅磚吖!」心情又往下沉。


懇請保住香港活力


話題轉到王維基,馬傑偉有以下分析:「從文化角度來說,王維基這個人,very Hong Kong。他是好老闆,尊重創作,有guts,有soundbite……根本就是香港人辦。你捽死佢,咪即係捽死我?佢係我心目中活靈活現的香港人喎!其實整件事也是一齣電視劇,表面講一個香港仔,但依然被人難住頸。所以香港人先睇得咁投入,咁sad。那種複雜的情緒,我覺得真是一種集體抑鬱來的,唉。」



他嘆了一口氣,然後語重心長﹕ 「我奉勸那些建制派,唔該走出來,畀個希望香港人,這事在政治上並不凶險,能夠贏到香港人的心。如果你真係愛國、想中國好的話,更加應該保住香港這一種活 力……唔好同我講(王維基)會作反噃,單計要娛樂大家,娛樂得好嘅、有品質嘅。保住這個制度,可以令香港同大陸之間的創作交流,無論是合拍片、影視製作, 更加多元化,對大家都好。」事實上,內地剛開始拍劇的時候,模仿的對象就是香港電視劇。這個「香港好、中國好」的董伯伯式說法,也有道理。


事情會怎樣發展?「我都希望有轉機。司法覆核又係死得,拖拖拖。再worse的是,我們繼續心悒,梁振英就繼續拖。大家都好現實的,唔會咁荒謬為『我要睇電視』,同你鲻一個月街,最後又不了了之。但社會後果呢,就是人人心入面都有根刺。」你呢?「好悲觀,哀莫大於心死,但你又要鰠度。你會繼續睇TVB架嘛,將來now、有線hea住做嘻嘻哈哈的節目,end up香港就係咁,大家夜晚返去就係睇呢啲嘢,你話係咪……so sad!」

我沒有答話,只是從偌大的玻璃窗望出去。原來太陽早已下山,外面剩下一片晦暗。風起了,天黑了。






馬傑偉,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早年任職無綫,其後在學院研究電視文化、身分認同多年,著作《電視與文化認同》分析《網中人》,解構《大時代》,一直為各大院校普及文化學科指定讀物。十年無睇港產電視劇(《天與地》除外),最近迷上女兒推介的美劇Breaking Bad,「十幾年都無試過咁」。近日心情總結:So……sad!





阿果,畢業於香港大學,主修傳媒及文化研究。喜歡香港流行文化,與電視交往多年,因此揭爛家中的《電視與文化認同》,深宵重溫阿燦豪賭啃包、丁蟹扔子落樓,甚至撐大雙眼,收看《巨輪》。近日心情總結:你真係唔好激嬲我囉!



2013年10月25日星期五

徐少驊: 你真的沒能力改變社會嗎?





大約是七、八歲的時候吧!我和兩名哥哥在九龍仔公園的沙池玩耍,三名小孩子玩得不亦樂乎,突然間有六、七名青少年人冒出來,包圍著我們,質問我們為何要在 這裡玩耍,我已經記不起兩名哥哥怎樣回答了,總之結果就是我的兩名哥哥被這幫童黨拳打腳踢,我在旁被兩名惡童看守著,我聽到他們說下一個就會輪到我,我驚 恐地站着不知所措。

一名穿著運動背心皮膚黝黑頭髮及耳的高挑子忽然從圖書館那邊殺將出來,我看着他覺得他像極了電視正在播放的電視劇裡一個由周潤發飾演叫「沐嘴輝」的角色, 他高喊:「怎麼啦!很好打嗎?」那幫童黨被他的氣勢震懾了,不但立即停手,不作任何反擊就鳥獸散了。「沐嘴輝」見事情已獲解決,沒說什麼就走了,留下張着 儍眼的我們呆呆的站在原地。

這件事對我的影響很大,自此我的心目中有了一個具體的英雄形象,「好管閒事」的細胞開始在體內滋長,中一暑假忽然長高之後,這種細胞似乎受到了發酵作用, 曾試過在學校替受到同班男同學調戲的女生出頭、喝止正在公園裡向弱智童丟石頭的一夥學生、要求一名青年人讓座與一名孕婦。

數年前,在落馬洲往旺角的直通巴士上,一名男乘客躺在最後排的座位上,如此一個人就獨佔了三個座位,後來上車的乘客沒有座位,默然地站在這個躺著的人的面 前,我按捺不住,用手拍打男人的大腿,他就是裝睡,我沒放棄,終於他起來了,兩名乘客坐下來,男人開始咆哮,威脅會找一幫人在旺角站會我,我拿起電話,撥 出999,到達旺角站,兩名警員已等著我們。當然,或許下一次我遇到的是一名立即動手腳的真惡人。不過,若果身邊的其他人都起來制止惡人的作為,惡人出現 的機率就會大大下降了。

今天,若果讓你遇上了不讓座與孕婦的年青人、隨地吐痰或掉煙頭的大叔、在街頭高聲吵鬧的「十四巴掌」男女,你會如何反應?

有想過嗎?我們的城市會是一個怎樣的面貌,端視乎我們在日常生活對上述情況採取怎樣的行動。有人盛讚日本社會的秩序,那是因為若有人不守秩序是會受到鄙夷的,有人欣賞德國的專業,那是因為若有人辦事馬虎,他是立即受到譴責的!

台灣著名作家龍應台在八十年代出了一本結集,名叫《野火集》,可說在台灣吹起了「公民意識」的覺醒,其中一篇主打文章叫「中國人,你為什麼不生氣」,龍應 台談到在日常生活中,台灣人遇到很多不合理的待遇,卻竟然視之為理所當然,包括:攤販佔據著你家的騎樓、人們把垃圾丟進河裡、汽車在路上胡亂停泊導致交通 擠塞⋯⋯。

於是龍應台慨嘆:

「最容易生存的不是蟑螂,而是『壞人』,因為中國人怕事,自私,只要不殺到他床上去,他寧可閉著眼假寐。」
你滿意今天的香港嗎?若是你有權令香港改變,你會去改變什麼?

或許有人立即會說,不可能的,我沒有能力可以改變什麼!爸爸媽媽也是這樣告訴我的。你真的沒有這個能力嗎?!

這讓我想到有兩名小洋妞,她們見到沙灘滿是垃圾,覺得非常生氣,她們一邊撿起垃圾一邊大駡:「這不公平啊!這不公平啊!」引起了一名途人的好奇,把她們的 行徑用手機錄影下來,上載至YouTube,這件事吸引了很多人的點撃和議論,因而成為大眾媒體的題材。你覺得香港的沙灘髒嗎?若你見到有人在沙灘丢垃 圾,你會如何?

周濂在《你永遠都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有這一段話:
「從來就沒有甚麼救世主。作為沒有本事移民的,我們所能期盼的是社會上不同角色的人各自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所謂『微革命』,就是 一要人人行動、敢於擔當,二要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如果因為你的所作所為、一言一行使得此時此地的世界是一個更好的所在,哪怕就好那麼一丁點 兒,那麼你的言行作為就是善的,你就是一個合格的公民。」
我們或許没有甘地般偉大,沒有他的能力,没有他的智慧,但並不表示我們完全沒能力改變這個社會,我們無須等待甘地亦不用尋找 他,只要這個社會的市民都體認到自己的「公民」身分,在自己所處的位置上履行公民責任,見到不公義的事情不會默言不語,心中認為不對的事情會不退縮地講出 來,甚至用行動將之改變,則這個城市將會從不一樣。

最後我想來說說甘地的「非暴力主張」,這是甘地的社會抗爭運動非常重要的部分,甚至可以說是核心的部分。「非暴力」所涵蓋的不但是在行動上不使用暴力和不 以暴力回應暴力,而是在所有的表達上都排除暴力,包括但並不止於言語,「非暴力」既是一種柔性的力量,亦是防避將來的得勢者用暴力壓抑異見者。

在《尋找甘地》這套記錄片有甘地這一段話:「如果我們強行將我們的意志加諸別人的身上,那麼這樣的暴行會比一小撮英國官僚還要可怕。他們的恐怖主義是少數人面對大多數人的反對卻仍執意存在,而我們的恐怖主義則是大多數人的集體意志,所以更不堪,而且也比前者更來得邪惡。」

劉曉波的「沒有敵人」亦是有相接的精神,若果你在參與社運,你自覺是在履行公民責任,但你心中的憤怒愈來愈烈,你腦中敵人的名單上不斷添加新名字,我希望 你能靜下來,想一想,他日你有了權力,你會如何對待他們?你的日常行為跟你目前反對或支持的理念究竟有多麽近還是多麼遠?!

此文乃老徐在嶺南大學與CNEX合辦的「青春有為」(Youth & Citizenship)《尋找甘地》電影分享會的講稿。





2013年10月24日星期四

施明德: 致香港朋友




作為台灣人,我們是舉世資深的殖民地子民。從1624年荷蘭人在台灣建立殖民政權後,西班牙、明鄭、清國、日本到蔣氏政權,都是以統治主子的架勢君臨台灣。幾百年來,台灣人為爭自由、爭民主、爭主權與人權,付出慘痛代價,作為一個奉獻其中的個人,我會衷心關切別的國家或地區的民主和自由,是極端自然的事。其中沒有私人利益,只有信仰的嚴肅。
 
相對於台灣和其他殖民地子民,香港人被英國殖民統治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特例。香港原本是一個貧窮的漁村,被殖民統治幾十年後,她變成了「東方明珠」。香港人在英國統治下,享有繁榮外,還享有法治和自由,缺欠的是「民主」──總督由倫敦派遣,非香港民選。

回歸,如果只是滿足中國政府「收回殖民地」的歷史聲譽,而不能使香港人感受到、享受到「自己不再是殖民地子民」,而是真正的「主人」,回歸對香港人的意義和價值何在?鄧小平先生用貼近人心的話對香港人喚話:「舞照跳,馬照跑」,保證香港不會變壞。但是,在英國統治下,法治、自由和跳舞、跑馬早就享有了,回歸之後,香港人在「香港特區」內做香港主人,真普選自己的「特首」,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也就是要享有「民主」,否則,回歸對香港人有甚麼意義?

多年來,我對外來訪客都謹守分際,不干涉「他國內政」。日前,香港三位民運領袖李卓人主席、鄭宇碩教授和朱耀明牧師和我舉行記者會後,在香港引起相當強烈的反擊。甚麼「港獨勾結台獨」、「施明德是台灣的賓拉登」、「施明德……」全出籠。為了節省篇章,我只簡單地提綱式回應:

一、我一直也會謹守一個「客卿」的分寸,不會干涉「他國內政」。更不會也不敢對香港民主化運動下指導棋。但,關心各國的民主、自由、人權是文明人的義務和責任。


二、中港關係和中台關係完全不一樣。香港地位在《中英聯合聲明》和《基本法》中已極明確定位:她是中國的行政特區,主權屬中國,全世界都承認,我個人完全尊重,更沒有任何異議。而台灣和中國的關係,六十多年都是中華民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對等關係。香港人普選「特首」只等於台灣普選「台北市長」,與主權更是無關。支持香港普選特首,不等於反中國。所以,不會有港獨和台獨勾結的想像空間。


三、我個人關懷香港民主化,純屬個人言行,與台獨勢力和民進黨完全無關!不能因為我擔任過民進黨主席,就把民進黨扯進來。台灣的國民黨和民進黨和絕大部份政界人士都懼怕北京政府,請香港朋友不要栽贓。請不要誤會民進黨。


四、我不是「台灣的賓拉登」。我沒有那麼偉大。為台灣的自由,我只坐過短短幾年的牢而已。請不要用「賓拉登」嚇香港人。我參與領導「美麗島事件」,只換來被關;我領導百萬人「紅衫軍」反貪腐,沒有流一滴血。紅衫軍是和平、非暴力的公民運動典範!


我反抗蔣家獨裁,國民黨抓我、醜化我;我反對陳水扁貪腐,民進黨向我大肆潑糞。我支持香港民主化,如果共產黨要對我毀容,我也只好承受。

自由永遠是反抗者的戰利品,香港民主化也不會是哀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