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香港核心價值:民主法治、人權自由,都在急劇倒退,向下沉淪,但香港人在關鍵時刻,又會忽然表現得相當醒覺。例如退休大法官包致金對香港法治陰霾的警告,坊間總算引起一定迴響。又例如中文大學的學術研究被肆意攻擊,校方和學者作出強烈反應。在令人鬱悶陰沉的政治氛圍裏,也頗能激起一絲絲希望。
浸會大學當代中國研究所,就是那個編撰引起軒然大波的《中國模式——國情專題教學手冊》的單位,曾任人大代表的薛鳳旋教授是機構主持,主編了一本《香港藍皮書》:「香港發展報告(2012)——香港回歸祖國15周年專輯」。《藍皮書》由內地出版社出版,用簡體字印行,對象應是內地讀者。
香港有出版自由,大學有這類書籍並沒有什麼稀奇。但書中卻指:中大通識教育課程由美國一個基金贊助及協助撰寫教材,教學方向實際上已由該基金主導,方便大量西方普世價值入侵學校。對這種毫無根據的指控,中大馬上發表聲明,指內容失實、令人震驚、子虛烏有、憑空難造,對中大聲譽造成損害,要求更正。中大的強烈反應,迫使浸大成立小組調查事件,並承諾嚴肅處理。
亂扣政治帽子,打壓學術自由,目前的政治氛圍,絕不偶然。中大發表調查,指香港人國民身分認同創回歸後新低,內地《環球時報》發表署名文章,嚴厲批判,教訓中大:「香港某些調查少搞為好。」掌權者對香港的民調數據相當覑緊,粗暴指摘早已不止一次。
默不作聲 只會被當作承認退縮
對於這種干預學術自由的無理批評,參與研究的兩位中大學者,發表立場鮮明的長篇文章予以反駁,強調香港身分認同調查的時代意義:「顧忌政治風險,若此變成風氣,將會損害香港學術自由……國內學術界為國家、為黨服務的風氣,長年傷及人文和社會科學的基本……若香港學者把心思放在政治及格的問題上,香港學界將受到深入骨血的傷害。」
這兩個例子說明,捍衛香港核心價值,不能只講不做,更不能假手於人,受到無理批評,政治壓力,絕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表現犬儒,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當事者及其背後的機構都要挺身而出,作出反駁,學術界更要有危機感,築牢捍衛學術自由的防線。默不作聲,只會被當作承認、退縮,結果是得寸進尺,予取予攜。
我在香港電台做烽煙節目主持人,曾被左報在一年間以七八十篇文革式批判文章點名圍攻,我除了撰文反駁,還求助港台高層,要求聲援,豈料他們的反應是:「人家都有言論自由喎!」然後什麼都不做,國家機器的喉舌,批判節目及其主持人,電台主事者可能是犬儒胧縮,又或打從心底同意左報的論點,與張敏儀年代企硬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香港的公共廣播,抱殘守缺,半死不活,與時代脫節,但仍然自我感覺良好,不是沒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