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12月7日星期五

明報社評: 網絡反貪腐官員紛落馬 民情洶湧就看中央決心




中共新一屆政治局就位未及一個月,有網民透過網絡,揭發一些官員的貪腐情況,而官方迅速跟進,迄今已有約10名官員去職,接受調查。這一波網絡反貪腐,肯定與總書記習近平三令五申反腐倡廉有關,不過,這次疑似官民契合的網絡反貪腐,是一場走過場式的運動、抑或是中共決心反貪倡廉,救黨救國的序曲,仍待觀察。國人當然期望中共中央善用民氣,進行反腐倡廉制度建設,真正落實有效、有力的輿論監督,使貪官污吏無所遁形,使國家命運擺脫巨大的不確定境況

抓了貪官若制度不改  可能只是重塑權錢關係

習近平當選中共中央總書記之後,他多次已知講話,都強調反腐倡廉的重要,其餘6名常委李克強、張德江、劉雲山、王岐山、張高麗等也就此頻頻表態。可以說,新一屆中共領導層密集吹響反腐「集結號」,措辭嚴厲、動作頻密,燃起了民泷反貪腐的熱情,在網絡上紛紛爆料,揭露官員的惡行。

迄今網絡反貪腐個案,包括重慶市北碚區委書記雷政富不雅視頻網上曝光後,63小時被免職併立案調查;山東省農業廳副廳長單增德因一紙給情婦的離婚承諾書,12小時後被迅速立案調查;從1025日廣東省財政廳原副廳長危金峰因嚴重違紀被「雙開」開始,廣東省40天內有5名高官落馬;十八大當選中央候補委員、四川省委副書記李春城涉嫌嚴重違紀,正接受組織調查;甘肅蘭州市長袁占亭被網民搜出多張戴名牌手表照片,接受調查;黑龍江省雙城市人大代表孫德江被舉報脅迫女主播維持不正當男女關係,被撤職;最新一宗是山西省公安廳副廳長兼太原市公安局局長李亞力,涉嫌包庇醉駕襲警的兒子,被停職調查。

民泷對官員貪腐一向深惡痛絕,呼應中央「號召」,揭發官員惡行,並不奇怪,過往,這類網絡爆料,許多時候很快就被「網絡警察」刪除,今次則是各地紀委對舉報迅速回應,客觀上起覑官民聯手對付貪官污吏的效果。這一波動作,迄今除了見到引發出民泷的反貪腐熱情,對整體反貪腐的意義和促進作用,尚待觀察。

首先,內地過去為對付一些弊端,由上而下動員搞運動的事例罄竹難書,這些運動,都以雷聲大,雨點小的規律收場。今次反貪腐,地方積極回應,應該有向中央輸誠的盤算,另外也不能排除地方官員有割除毒瘤,以免受到牽連的考慮。這次反貪腐,會否是另一場「運動」,要觀察。此其一。

其次,中共領導層已經確定,各級官員執位情勢未定。現在內地官場處於權力交替期,網絡反貪腐方興未艾,會否成為別有用心者攻擊政敵的平台,值得注意。因為類似近期已落馬官員的惡行,內地官場絕不難找,而網絡反貪腐的不可控制因素,使舉報有可能成為權鬥的工具,若各地紀委隨爆料而動,出現事態失控,屆時中央會否叫停,重演「一放就亂、一收就死」的情況。此其二。

另外,薄熙來召來王立軍在重慶掃黑,確實清剿了一批黑社會,但是結果怎樣呢?只是重塑了重慶的黑社會程序,另一批黑社會冒起,接受「領導」而已。這個荒謬境況,用來檢視反貪腐,若其他一切不變,則掃除一批貪官污吏,可能只是重塑另一種權錢關係,由另一批人上場,重複另一次貪腐循環而已。

我們提出這3點,並非要給反貪腐潑冷水,而是要指出兩方面。第一,網絡反貪腐,實際上就是人人都拿覑一個咪高峰,都有發言機會。這種人人都可以在網絡舉報貪官的「大民主」,必然出現泥沙俱下,爆料真假難辨,或是存心誹謗等,都難以避免,最終會使網絡反貪腐失去公信力,這種粗放式的舉報,持續性成疑,不應該成為常態。若中央決心反貪腐,必須進行有關制度建設。

網絡反貪腐在特定國情下,或許是中國反貪腐的其中一個特色,但是這個信息平台必須有權威性,或許需要有一定官方色彩,因為可以保證舉報人的權利,毋虞遭到打擊報復,但是官方角色僅限於此,其他應該以寬鬆、暢通和擴散迅捷等設計,發揮揭露平台的最大功能。另外,制訂陽光法例,規定官員申報財產並予公示,由全民監察,會是反貪腐的突破口,不過,官員申報財產,可能要以特赦政策配合,既往不咎;特赦可以減少阻力,也是現實需要,因為內地貪官實在多到抓不勝抓。香港當年也是頒令特赦,從零開始,才可以割除貪污毒瘤。

發揮輿論監督職能  貪官污吏無所遁形

第二,近期的網絡反貪腐,貪官污吏聞風喪膽,實際上就是輿論監督發揮作用,內地若能讓報章、電子傳媒都能發揮應有職能,對反貪腐工作會注入強心針。這一波網絡反貪腐得以攻城掠地,其實對反貪腐工作指出了方向,就是容許傳媒輿論監督職責,則貪官污吏自然無所遁形。

習近平說不遏止貪腐會亡黨亡國,這個判斷十分準確,反貪倡廉對維持中共繼續統治中國固然重要,但是,期望他不僅看到中國共產黨的前途命運,還應該以人民福祉為念,因為若中共反貪腐失敗,屆時承受災難的,可能不是那些吃盡民脂民膏的共產黨員,而是辛勤努力、卻不能主宰自己命運的中國人民。因此期望習近平統率新領導層,以無比的決心,從制度上解決貪腐問題,使中華民族避過一場災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