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人讀聖賢書,深知做人比做學問重要,人可以無知,但不能無品,直到民國,政治雖然一度黑暗,但文人依然高風亮節,以「不為五斗米折腰」為志。可是毛賊立國後,讀書人成了臭老九,文學成了政治宣傳工具,郭沫若之流自己也不爭氣,還主動為政治偶像提鞋舔菊,甚為難看。
這幾十年來的強權統治和奴化教育,使中國文人有了一番新的面貌,他們一方面多數寫不出甚麼偉大的作品,也多數因為圈養慣了而沒有辦法靠寫字養活自己,另一方面又對自己的品格沒有要求,也很容易寬容自己,我們也體諒他們的處境,不斷降低對他們的期望,然而在越來越多文人嘗試打破禁忌,多說真話的今天,卻出了一個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的莫言,跑去異國領諾貝爾文學獎,還要公開發言支持言論審查。
今年諾貝爾文學獎公布之時,很多人已為莫言的「懦弱」辯護,而我之前也已經說過:「政治取態和文學成就要分開,我沒意見,但文學家向世人提供的是精神食糧,文學家做人並不能和其作品完全割裂」。我們說作家要有人格,並不是說作家要清心寡欲,像神仙一樣,或者像史泰龍一樣勇敢,提著機槍衝鋒陷陣,獨闖龍潭虎穴;我們明白,其實作家應該有七情六慾,就算比普通人更多也不過份,也可以懦弱,甚至比普通人更懦弱。但自由是文學永遠的主題,一個有成就的作家怎麼可以背道而行,支持起反人類的言論審查來?我們要求一個文學家應有人格,就和要求政治家應該清廉一樣,都是十分基本的要求,我們甚至都已經可以容忍文學家和政治家私生活糜爛,抽菸喝酒嫖妓更沒什麼,我們已經大大降低對作家的人格期望,但莫言還是不合格。一個政治家再有治績,給國家創造了多少的GDP增長都好,如果他腐敗,那他就不能算是合格的政治家。
一個作家支持言論審查,昧著良心講話,是對文學的背叛。一個作家不去經營自身的人格,那他寫出來的作品,寫的多好,也恐怕很容易成為自我麻醉和麻醉他人的作品。
很多人既誇大了作家講真話的代價,又淡化了莫言的「惡」。在中國,莫言就算不能選擇做劉曉波,至少也可以做韓寒;不能選擇講真話,至少也可以選擇不講假話。但莫言不是,他不是普通作家,他是作協副主席,他捍衛言論審查。莫言自稱這個筆名的緣由是小時候亂說話受了教訓,但一個作家,一個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竟然公開為言論審查辯護,莫非就不是亂說話?
莫言在為言論審查辯護時,也嘗試展現開明形象,他說言論審查應該有更高的原則,就是真相不能被審查。但是這句話只要稍經推敲就會覺得很傻,真相由誰決定呢?真相由審查者決定,所以只要有審查,就很難有真相,只要有真理部,就很難有真理。言論免被審查,不僅是要保護真相,同時也是保護批評甚至諷刺的權利,只有當資訊得到了流通,真相才可能慢慢浮現,也只有批評的權利得到了保證,真理才會越辯越明。莫言還說所有國家都有新聞審查,但事實上歐美並沒有中國那樣的新聞審查,他們的報紙、書刊、電影都不需要在出版前接受審查,他們如果有造謠,他們需要道歉,甚或接受控告,但就是沒有一個官方的決定真相的機構。
關於言論自由,最近就有個例子,一個叫做「星河艦隊」的大陸網友,因為創作了一段諷刺十八大的幽默段子而被當局拘捕,至今仍未釋放。
諾貝爾文學獎的評委選了這樣一個公開捍衛言論審查的作家,不知他們有沒有噁心到自己,反正他們是噁心到很多人了,也噁心了這個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