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12月21日星期五

古德明: 滿潮都是




今年初,唐英年、梁振英角逐香港行政長官交椅,梁振英痛斥唐英年在府第違法建築地下室,而且一再說謊掩飾,不誠不信,不配領導香港。但梁振英當選不久,他山頂、赤柱兩地私邸就陸續傳聞有建築違法,規模之大,或勝唐府。而梁振英自稱「開誠布公」的辯白,比唐英年更見不着邊際。香港市民議論紛紜,就中最響亮的是四個字:「賊喊捉賊。」

宋寧宗年間,韓侂胄獨專大政,「群小阿附,勢焰熏灼」,「一時善類,悉罹黨禍」,百姓都憤憤不平。京師有小販用紙摹印烏賊浮沉潮水之中,每張賣一錢,不久就化作童謠:「滿潮都是賊,滿潮都是賊!」今天,那幅「烏賊出沒於潮」圖應該重印了(《宋史》卷四七四、《四朝聞見錄》戊集)。

我們不妨看看梁振英重用的是什麼人物。

第一位是麥齊光,官拜發展局長,上任不過十二天,就被揭發曾經騙取政府租金津貼,遭廉政公署拘捕,不得不下臺。繼任者陳茂波更勝一籌。他多年致力樓宇租賃事業,樓房一一違法改建,小小套房再分割為無數斗室,租與只求片瓦遮頭的貧家,租金則當然比一般樓房高得多,務求吃盡貧家膏血。他做官的志向,於此可見一斑,所以,對「陳茂波下臺」的民間呼聲,充耳不聞。

還有一位林奮強,官拜行政會議成員。他多年廣買樓房,囤積居奇,上任不久,就在政府公布政策壓抑樓價之前,搶先賣出,不料卻因買賣佣金事宜,涉嫌賄賂,遭廉政公署調查。無論如何,他說話和梁振英一樣動聽:「我出任行政會議成員,只求報效社會,薪水全數捐與慈善機構,一文不取。」

此外還有劉淑儀,還有范椒芬。這兩位中共貴人,一個曾經為二十三條箝制言論法,公然與百姓為敵;一個曾經公然干預學術自由,見有教育學院講師忤逆她意旨,就勒令院長把他解雇。當時去港英時代未遠,制度猶存,民氣尚壯,劉、范終於難當眾怒,先後掛冠。但是,這兩位貴人現在又風風光光,相繼出任行政會議成員。

最近,梁振英政府的長者生活津貼法案遭立法會民主派議員阻撓,遲遲不獲通過。當局於是一面說「撤回議案」,一面說另一議案須表決,表決通過之後,才宣布兩個議案其實是同一回事,沾沾自喜,以為得計。有議員氣得說,這等於「偷雞摸狗」;但這樣的政府有這樣的行徑,沒什麼奇怪。

中共國務院港澳辦公室主任王光亞見梁振英政府民望一蹶不振,警告香港人說:「梁振英獲中央政府全力支持。」這也不奇怪。請記取宋寧宗年間的童謠。


古德明  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