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3年2月22日星期五

李柱銘: 今天烏坎明天香港




我們除了要全力爭取民主選舉,還要積極捍 衞香港的核心價值。

相信大家都會有印象,在一一年九月,廣東陸豐烏坎村的村民,因抗議村官私賣土地而發起大規模抗爭,事件受海內外傳媒高度關注。其後,烏坎村獲允許實行自治,去年二月一日,村民以一人一票選出了村民選舉委員會,並於三月四日投票選出七名新的村委會。烏坎村因而被稱頌為中國農村基層民主的典範,有不少人視之為推動內地政制民主化的希望。

可惜,事隔一年,當時烏坎村維權抗爭的領頭人、後獲選為村委會主任的林祖鑾,早前接受內地媒體採訪時,卻表現得非常沮喪,甚至表示對起初加入維權「覺得很後悔」。由於要追回村官私賣的所有土地已極不容易,而且亦不可能會在短時間內見到成果,再加上部分維權帶頭人因未能獲選為受薪村委,刻意在村內挑起明爭暗鬥,令村委會的工作變得更舉步維艱。而村民方面,對土地尚未追回和民生不見得有改善亦感不滿,正醞釀推翻村委重新選舉。

針對此報導,有輿論斷言烏坎模式失敗,甚至作出民主不適合中國的結論。這種說法顯然是別有用心,筆者總想問提出此等質疑的人:難道他們覺得我們中國人真是低人一等?否則,為何當許多發展中國家也實行民主政制時,他們卻否定內地推行民主的可能性呢?

事實上,烏坎村目前遇到的挫折,絕非推行民主選舉的錯。正如筆者也常指出的,民主選舉只是民主政制的一個重要元素,除此之外,還需要其他制度上的配套,人民才可以享有民主的果實。

就以新加坡為例,雖則政黨可進行政治競爭,而公民亦享有參與選舉的權利,但由於欠缺言論、集會與新聞自由,再加上行政機關的無上權力,既能操縱司法機關,打壓反對派的候選人和政黨,又可透過議會,制定對人民行動黨絕對有利的選舉方法。在這種政治環境下,試問新加坡又豈會有自由和公平的選舉?

真正的民主社會,除了要有健全的選舉制度,還必須有司法獨立、法治精神、言論與新聞自由、公民社會等元素。顯然,烏坎村所缺乏的,正正就是這些民主的配套制度,所以目前的困局可謂意料之內。況且,中共又豈會袖手旁觀,讓民主在農村基層發揚光大?

香港的情況跟烏坎村恰恰相反,香港在殖民地後期,已享有法治、言論與新聞自由、公民社會等民主配套制度,亦即是港人一直珍惜的核心價值。無奈,卻唯獨欠缺全面的民主選舉制度。筆者很久以前已表示,特區如長期沒有民主選舉制度,即使我們向來擁有的法治精神等核心價值,也將消失。

不幸言中。回歸後,鑒於「一國」是受控於毫無民主傳統,只有高壓統治理念的中共,根本未有按承諾真正落實「兩制」,一方面再三拖延特區政制民主化,另方面更不斷加強對特區的操縱。近期,梁振英上場、西環正式治港,特區核心價值所受到的衝擊與挑戰更是變本加厲──陰霾籠罩法治、新聞自由褪色、集會自由被剝削、愛國教育為下一代洗腦等等。這樣發展下去,縱然特區最終能推行民主選舉,我們也會因失去了民主的配套制度,而無法享有真正的民主和自由。

因此,我們除了全力爭取民主選舉以外,還要積極捍 衞香港的核心價值,這樣,才能給特區開創真正民主的未來。
 

黃莉莉﹕民主積穀

年多前發生在廣東省陸豐市的烏坎村事件,高票當選村委會主任的林祖鑾近日在訪問中說後悔參與維權活動。震撼一時的民主,如今為村委和村民雙方添上枝刺,刺破昔日美夢,將惡名加諸民主。是民主的失敗還是勇敢的挑戰?

一年前大受村民愛戴的林祖鑾,今天竟成為村民唾罵對象。林祖鑾一年內確有不足,但村民對民主的期望過高,沒有在民主的村委成立後認清自己的角色,找一個定位,以致現時烏坎民主走到難堪的位置。

香港正在爭取普選之際,各方人士都紛紛提出己見,不管是如何得到普選,若果港人對普選的意識,認知不確切提升,民主到來,只會變成另一個烏坎村。現在這政治亂世正正是香港人看清角色、必須找尋位置的時刻。

烏坎村當年公開選舉投票,讓外國記者採訪,塑造了新鮮的畫面,開創民主抗爭。但選舉只是民主的起點,民主的真諦在於如何在開始後維持下去,如何實踐民主,如何持續。烏坎村因首次嘗試自治,溝通不足,村委在村民心中只留下劣績,更使部分村民對民主感到失望。若然他日我們得到的只是普選,就認為已經達到民主,絕對是佈滿危機的民主。投票選出來的掌權人絕對不是權力的核心,政策不應是他獨自構思,亦不應是他一人承擔得失。所以,準備踏入民主大道的我們不應只參與投票,更要參與政策,一起承擔。

烏坎村民主仍屬嬰兒期,若然現時便後悔走上民主,後悔當時的勇敢,那確實過早。而香港正為民主、真普選而努力、瘋狂、勇敢,若我們不為民主的到來積穀,恐怕只有飢餓的不堪。

作者是學民思潮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