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10月25日星期四

《近代中國史綱下》郭廷以: 第十六章 兩種內戰(一九二九至一九三一)



  第一節 內戰再起

  辛亥革命後的中國為軍閥的天下。北伐完成後,舊的既未盡去,新的繼之而來,意識如故,行為如故,不及一年,內戰再起,歷史有如重演,此伏彼起,為數之頻,規模之大,更是後來居上。居中央者說是求統一,在地方者說是反獨裁。不論是何種名義,要皆為國民黨的內部之戰,其由來並非一朝一夕。


  一、動亂的醞釀


  國民黨的武力,以黃埔軍校學生為基干的第一軍為主,由蔣中正統率。次為粵軍組成的第四軍,由李濟深統率。北伐前夕,增編廣西李宗仁部為第七軍,湖南唐生智部為第八軍,實力均與第一、第四軍相若。北伐軍進至長江流域,爭相擴充,少者一、二倍,多者三、四倍。北方的馮玉祥、閻錫山各樹一幟,而以馮的兵力為大。唐生智首先攜貳而失敗,李宗仁、李濟深與蔣中正又成為兩個壁壘。一九二八年,北伐再度展開,孿宗仁部趦趄不前,迨奉軍敗退,白崇禧率軍由武漢兼程北進。

  華北之戰以馮玉祥之功為多,犧牲亦大,結果僅得到一個不完整的山東,直隸(河北)、北京(北平)、天津均為閻錫山所有。一因馮的一向桀騖反覆,不易控馭,蔣不欲其勢力再行擴張。二因英、美、日惡馮接近蘇俄,不願北京、天津入於其手,蔣於外交上亦有顧慮。三因閻、馮之間早有矛盾,閻既欲向外發展,尤畏馮的威脅,因力爭聯蔣。於是馮被壓制,而生觖望,稱病請假,盛傳與閻將起沖突。


  北伐前全國兵額約一百四十萬人,北伐後多達二百三十萬人,軍餉超過國家的全部收入。北京克復後,蔣中正倡議裁軍,親赴武漢、鄭州,邀李宗仁、馮玉祥北上,與閻錫山會於北平,商整理軍事方案,決定召開編遣會議,先將四個集團軍縮減為六十個師,另編憲兵二十萬人,直隸中央政府,東北、西南、兩廣各軍,另行辦理。蔣的第一集團軍約五十萬人,馮的第二集團軍約四十萬人。閻的第三集團軍及李宗仁的第四集團軍各近二十萬人。不久第一期改編令發表,第一集團軍編十三師,第二、第三集團軍各為十二師,第四集團軍八師。近年北方收編北方雜軍,不在其內,閻雖滿意,馮、李則大為不平。


  第一集團軍駐江蘇、安徽、浙江、江西、福建,亦即中央直轄區。第二集團軍駐河南、山東、陝西、甘肅、青海、寧夏,第三集團軍駐河北、山西、綏遠、察哈爾,第四集團軍駐湖北、湖南及冀東,廣東、廣西與之一體。遼寧、吉林、黑龍江、熱河屬於張學良,四川、雲南、貴州、新疆屬於地方軍閥。此為北伐後新的割據大勢。



  國民黨初設中央政治會議,北伐後相繼於廣州、武漢、開封、太原、北平置分會,由當地軍事領袖主持,指導監督各自轄區的政治,李濟深、李宗仁、馮玉祥、閻錫山不僅握有地方軍權,而且名正言順的握有地方政權。一九二七年底,有人倡議"分治合作"。所謂"分治",是為遷就割據軍人,"合作"為對中央而言,實際上是與中央對立。自非蔣所樂許。何況這時的南京政府已非往日的北京政府可比,有其較任何地方軍人強大的兵力與豐厚的財力。


  軍權、政權多元,國民黨本身復四分五裂,西山會議派外,號稱正統的第二屆中央執行委員會又有汪兆銘、胡漢民、蔣中正派之別。北伐完成,准備實行訓政,由國民黨訓練人民,代表人民,行施政權。一九二八年八月,召開第二屆中央執行委員第五次全體會議,議決厲行以黨治政,以黨治軍,限期撤銷各地政治分會,不得再以分會名義對外發表命令,及任免該特定地區內官員。國民政府設有行政、立法、司法、考試,監察五院,統一軍政、軍令、軍事教育及財政。十月頒布訓政綱領,成立新國民政府,蔣任主席,譚延闿、胡漢民、王寵惠、戴傳賢、蔡元培分任五院院長,馮玉祥任行政院副院長兼軍事部長,閻錫山任內政部長,李宗仁任軍事參議院長,李濟深任參謀部長,國民黨右派及軍事巨頭各予位置,惟汪兆銘的左派落空。


  圖十四:北伐後軍人統轄區(-九二八至一九二九)


  訓政以領導人民致力於政治、經濟建設相標榜,要實施此項計劃,須先做到真正的統一,欲做到真正統一,須先裁兵。蔣強調編遣為革命的生死關頭,希望各軍事領袖犧牲自己的權利、個人的地位,使編遣成功,軍隊有一定的編制,軍餉有一定的數目,一定的支出機關。能如是,經濟方可穩定,政治方可上軌。各軍事領袖認為蔣借統一及編遣以行削藩集權。一九二九年一月,編遣會議在南京舉行,劃全國分置七個編遣區,第一、二、三、四集團軍各為一區,東北為一區,川、黔、滇為一區,另設一中央區,以處理雜軍,每一編遣區編留二十萬人。看來似尚公允,但中央編遣區實亦屬於蔣,加上憲兵二十萬人,蔣的全部兵額等於馮、閻、李的總和。依此規定,馮部最少裁減半數,閻部有增無減。馮主先裁將,再裁兵,裁無功,留有功,中央新收各軍尤應先裁,李宗仁、李濟深一同附和。閻錫山時恐馮不利於己,從中挑撥。會議勉強結束,馮即遄返河南,於是又有馮將與蔣決裂之說。


  編遣會議加深了軍人的相互疑忌,國民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促成了黨人的相互敵視。汪兆銘因見擯於一九二八年十月的新國民政府,十一月,汪派在上海成立"國民黨黨務改組同志會",以恢復一九二四年國民黨改組的精神為旗幟,人稱為"改組派"。一九二九年三月,國民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南京舉行,代表多為指派,改組派嚴詞攻詆,汪派的陳公博、顧孟余等被開除黨籍,汪亦受到警告,改組派與南京完全破裂。蔣為南京的領袖,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後,蔣的親信陳果夫、陳立夫兄弟,一任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一任中央黨部秘書長,握黨的實權,人稱CC系,最為改組派所痛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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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此議出於楊永泰,其實削藩為中國歷代開國者常行之策。又說楊的計劃為以經濟方法解決第二集團軍,以政治方法解決第三集團軍,以軍事方法解決第四集團軍,以外交方法對付東北,尚有幾分近似處。楊為舊國會議員,屬政學會,曾在廣東反對孫中山,北伐後期.夤緣入蔣幕,日後深得依畀,權傾一時。


  馮一面解散非己系的豫、陝軍,一面收編民團。據說馮又要求自任國民政府副主席,委派南京衛戌司令,保薦若干部長。


  一九二八年八月,國民黨中央委員舉行會議時,蔣中正主張准許汪派委員出席,親赴上海邀約,桂系及中央監察委員吳敬恆等堅持不可。 陳果夫、陳立夫為陳其美之侄。陳果夫初習軍事,在上海經商。陳立夫習礦冶,曾留學美國匹茨堡大學。一九二五年,陳果夫始參與黨務工作,陳立夫擔任蔣的機要秘書。CC系據說為中央俱樂部(Central Club)或二陳姓氏的縮寫,日正式組織"青白同盟"

二、討伐桂系

  桂系的勢力分布南北要沖,廣州為李濟深,加上廣西黃紹竑,武漢為李宗仁,輔以胡宗鐸、陶鈞,白崇禧屯兵天津、唐山一帶。蔣中正與桂系久有意見,彼此有難兩立之勢,胡、陶尤為驕悍。一九二八年秋,李宗仁大事擴軍,白崇禧統率的部分軍隊亦調回武漢,並有聯結奉軍總參議楊宇霆之說。蔣亦作部署,准備派兵西上。編遣會議召開之時,白托病不至,八次呈請辭職。


  湖南位於武漢、廣州之間,省政府主席魯滌平為譚延闿舊屬。桂系欲將兩廣、湖北聯為一片,暗結湖南師長何鍵,謀去魯滌平。一九二九年二月二十一日,胡宗鐸假武漢政治分會的名義,將魯免職,派兵佔領長沙。李宗仁時在南京,當天秘密走上海,命武漢備戰。蔣知非和平可了,令中央軍出動,號為"討逆軍"吳敬恆等約同自廣州北來的李濟深調解。胡宗鐸等責中央軍西進,聲言將"迎頭痛擊"。三月二十日,蔣發表演說,斥其"擅自調兵,違背編遣會議決議,破壞統一,不得不加以制裁。中央對地方只有命令,不容所謂調停"。又說:"地方高級軍事領袖多屬中央政府人員,當群聚首都,共謀國事,乃自放棄責任,遄返地方,反誣中央負責者為把持、為獨裁。近日各將領通電,多曰服從中央,又曰和平,事實則違抗中央,所謂服從皆為虛名,反抗乃其事實,所謂和平只是橫行武力。革命險象已至於極,必須以全力維持中央威信,保障國家統一,為適當處置。"不僅為對桂系而發,且兼指所有地方領袖。"適當處置",就是軍事制裁,無異是一篇武力統一宣言。地方以武力對中央,中央亦以武力對地方。三月二十一日,李濟深被禁,二十五日,戰爭開始,二十六日,國民政府頒布討伐李宗仁、李濟深、白崇禧令,時距全國統一尚不到三個月。蔣親行督師,中央軍約十六萬人,桂系約十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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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宗鐸、陶鈞為李宗仁部軍長,分兼湖北清鄉督辦,會辦。一九二八年六月,蔣過武漢赴北平,胡、陶拒不與見。蔣閱兵時,胡公然指摘中央。


  楊宇霆頗有智略,深得張作霖倚重,對張學良心存藐視。-九二八年九月,楊兩次與白崇禧會於冀東,謠傳楊助白抗蔣,白助楊取代張學良,復有聯交日本之說。一九二九年一月十日,前張作霖顧問日人町野武馬與楊談東北鐵路問題,第二天,張學良殺楊及與楊接近的東北交通委員會委員長、兼黑龍江省政府主席常蔭槐。


  一九二八年十二月十二日,胡宗鐸、何鍵到北平晤白崇禧,二十八日,桂軍自湖北入湖南岳州,一九二九年一月一日,何鍵撤回圍攻井岡山的湘軍,二月二十五日,李濟深、黃紹竑會於梧州,皆與湖南事變有關。


  中央軍均冠以討逆名號,以示討伐反抗中央政府者的決心。



  瓦解桂系內部為蔣的主要策略。屯駐天津、唐山一帶的白崇禧部五萬人,原屬唐生智,白擬率之由津浦鐵路經山東進攻徐州、南京。唐生智受蔣之命,以一百五十萬元的餉銀及"打倒桂系,返回湖南"口號,收回了舊部。三月初,白狼狽出走。白的另一計劃為放棄武漢,全部退入湖南,再合自廣東、廣西北來的粵、桂軍,與蔣決戰。胡宗鐸、陶鈞戀棧不從,李宗仁無法西歸。李濟深被扣後,粵軍將領陳銘樞、陳濟棠經胡漢民勸說,逼走黃紹竑,武漢桂軍失去了南北策應,陷於單獨作戰。不料內變又生,桂系自有湖北之後,胡宗鐸、陶鈞以鄂人掌握軍政財政,私囊充盈,桂籍將領大為不平,說是"廣西人拼命打仗,湖北人升官發財"。蔣以對白崇禧、李濟深的同一策略,施以分化。俞作柏,初與李宗仁同起廣西,後遭排斥,至是蔣用以運動桂軍師長李明瑞等歸附中央。四月四日,胡宗鐸、陶鈞下野,中央軍佔領武漢。這次戰爭,政治運用實多於軍事行動。


  桂系在華北、華中、廣州失敗後,僅剩下黃紹竑的廣西,李宗仁、白崇禧據以與蔣繼續對抗。蔣命粵軍、湘軍分道進攻,李、白先發,東入廣東。五月,粵、桂軍激戰於廣州附近,桂軍大挫。六月,李明瑞會同粵軍續進,桂軍紛紛投降,李、白及黃紹竑出亡,廣西為俞作柏所有。

三、護黨救國軍的起伏


  經過編遣會議,蔣與馮玉祥的關係已到不易維持的地步,蔣與桂系行將決裂之時,雙方均欲爭馮的支持。馮命韓復榘、石友三兩軍進駐豫、鄂邊境,謀坐收漁利,以桂系尋即戰敗,毫無所獲。山東問題使蔣、馮的關係更為緊張。是年一月,中日開始談判濟南事件,爭執不下。南京以准備對桂系用兵,對日本大事讓步,三月十八日解決,中國放棄賠償、道歉要求,日本允於兩個月內退兵,則馮系的山東主席孫良誠負責接收。蔣平定武漢後,變更辦法,不許孫良誠接收膠濟鐵路及青島,顯係不願馮有海口。馮以閻錫山助蔣,恐陷於夾擊,為集中兵力,令孫良誠部星夜撤回湖南,韓復榘、石友三兩軍同時北退,中央軍亦同山東、河南出動。


  國民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後,汪兆銘的改組派以"護黨救國"為反蔣口號。一九二九年五月五日,李宗仁首在廣西稱護黨討賊軍南路總司令。十五日,馮部將領宋哲元等推馮為護黨救國西北軍總司令,詆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及中央外交用人不當,馮亦責中央違背編遣會議,要求蔣一同去國。二十日,蔣列舉馮的罪行,馮斥蔣破壞黨章,南京政府不能代表全國。出乎他的意外,他的主將韓復榘、石友三採取四年前他對吳佩孚的行事,竟然背叛,宣布服從中央,馮的武力討蔣,遂成不可能的事。


  閻錫山時恐馮玉祥不利於己,與蔣深相結納,蔣亦多方籠絡。及蔣與馮反目,命閻節制華北各軍。閻為促成馮的反蔣決心,使與蔣兩敗俱傷,反以蔣的軍事計劃泄之於馮。韓復榘叛變,馮已不能有為,閻計未得售,轉而勸馮忍耐,解除兵權,前來山西,偕同出洋,用意則在挾以操縱馮的餘部,不令盡為蔣得。馮以眾叛親離,只好勉從。六月,自陝西至太原,遂失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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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為立威,對於部將動輒責罰,或言語諷刺,韓復榘貴為河南省政府主席,亦所不免。馮為集中兵力,命韓西退,韓不願放棄河南,自請與孫良誠、石友三進攻武漢、南京。馮認為近於孤注一擲,嚴詞申斥不准。是年四月,韓曾到漢口見蔣,受到渥遇厚贈,於是遂合石友三叛離。


  第四師師長張發奎,新任廣西省政府主席俞作柏為助蔣討伐桂系的有功人物。張發奎原與汪兆銘近,俞作柏與改組派交往亦密,兩人均參加了護黨運動。一九二九年九月十八日,張通電主張重開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率領所部二萬餘人,自湖北宜昌南去。二十七日,俞作柏獨立,稱護黨救國軍第一方面軍總司令。汪兆銘正式宣布討蔣,主由國民黨第二屆中央執行委員會行使職權,不承認本年二月南京的一切命令及決議案。俞作柏並不能掌握廣西各軍,復受粵軍攻擊,迅告失敗,廣西復為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竑所得,聯合張發奎共圖廣東。


  退集陝西的馮玉祥軍由宋哲元、孫良誠統率,仍有二十萬之眾,惟給養無著,經蔣派人商洽,願接受改編。閻錫山大為恐惶,九月十七日,與馮面商,決聯合張發奎共同倒蔣,馮求之不得。十月十日,以宋哲元的名義自太原發出通電,擁閻、馮為總副司令。閻仍採兩面政策,對馮不許他返回軍中,挾以要脅南京,對蔣允出兵相助,借以勒索軍餉。十月二十六日,宋哲元等與政府軍戰於豫西。十一月一日,馮告外國記者,此次戰事責任,自負十分之六,閻任十分之四。四天後,閻接受南京的陸海空軍副司令的任命。當天路透社又發表馮的談話,謂與閻完全合作,一致討蔣。閻極為尷尬,再三否認,稱病不出,將馮實行幽禁,扣留馮部彈藥。十一月中旬,宋哲元戰政府軍不下,退回陝西。蔣以東北有對蘇俄之戰,南有對桂系之戰,不旋踵又有出乎意表的大變,無暇追擊馮軍。


  唐生智於豫西之戰,頗為出力,蔣倚畀不疑,命在豫各軍悉歸指揮,並代行總司令職權。唐野心不死,與汪兆銘既有淵源,與閻錫山亦有聯絡,但深惡馮玉祥。宋哲元退兵後五天,十二月一日,唐在鄭州通電反蔣,擁汪、擁閻、聯張(發奎),稱護黨救國軍第四路總司令。第二天,背馮投蔣的石友三在南京對岸的浦口響應,稱護黨救國軍第五路總司令。河南韓復榘及部分政府軍將領的態度為之動搖。石友三舉兵,率部北去。唐生智欲重有鄂、湘,自鄭州南下,一九三○年一月四日,為政府軍大敗於豫南,二次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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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徽省政府主席方振武准備響應,事敗被拘。


  唐為中央討逆軍第五路總指揮,石為十三路總指揮兼安徽省主席。蔣命石率部援粵,集中浦口待船。石擬乘蔣前來檢閱時予以劫持。蔣以故未至,石知事泄,遂叛。唐叛變,致蔣電報仍稱"",石叛變後,以為南京已有准備,不敢渡江。胡漢民戲為一詩,有"造反猶稱職,逞兵不渡江"句。


  張發奎與桂軍聯絡後,直趨廣州。十二月中旬,為粵軍及中央軍所敗,退向廣西。粵軍追蹤而來,雙方眭負相當,護黨救國軍已近尾聲。此後南北反蔣運動雖進入最後高潮,然已不再張護黨救國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