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10月23日星期二

《近代中國史綱下》郭廷以: 第十五章 第三節 國共全面決裂




  一、武漢政府的危機


北伐的勝利實賴革命的武力與民眾運動的結合。武力握於國民黨之手,民眾運動大都由中共領導。一九二五年一月,中共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特別強調工人農民的重要,社會主義青年團改為共產主義青年團。中共在湘、鄂的活動已有六年的歷史,革命軍到達之後,湖南農民運動的發展尤為迅速。一九二六年十一月,有農民協會的縣份超過五十,會員一百三十二萬人。十二月,全省農民協會議決減租、減押,禁止高利貸,反對苛捐雜稅。一九二七年一月,會員增至二百萬人。這年一二月間,毛澤東考察五縣農民運動的報告,謂農民已將土豪劣紳、不法地主的特權徹底打倒,農民協會成了唯一的權力機關,"順之者存,違之者亡"。富室大家,無不被目為土豪劣紳。



  工人運動以武漢為激烈,一九二六年底,湖北總工會有會員三十萬人,動輒開會、游行、罷工,有的是為改善待遇或其他權利,有的是為政治外交問題,不少中外工廠、商店因而閉歇,造成工人大量失業。一九二七年三月,單是漢口即達二十萬人,四月,增至三十萬人。復以長江下游被南京封鎖,貨運阻塞,日用必需品短缺,工廠原料不給,物價高漲。政府又集中現金,凡完納國稅,流通市面,均以中央、中國、交通三銀行鈔票為限,禁止現洋現銀出口。於是紙幣慘跌,物價猛漲,商業幾同停頓,日用必需品無從購買。財源枯竭更是致命傷。湖北每月稅收僅為過去的四分之一,湖南為五分之一,江西為二分之一。鮑羅廷不得不採行"戰略退卻",保護外人財產、商業及小資產階級,力戒中共的幼稚病,以期維護市場,解決工人失業問題。然而未能收效,各方依然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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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士紳葉德輝以丑詆農民協會被殺,曾國藩的人住宅,遭受搗毀。



  湖北每月稅收僅一百八十萬元,支出需一千萬元,湖南每月稅收僅七十萬元,支出需二百五十萬元,江西每月稅收僅九十萬元,支出需一百七十萬元。



  四月二十七日,中共在漢口召開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共產國際代表魯易主張立即施行土地革命,使革命"深入",使湘、鄂、贛基地趨於鞏固﹔鮑羅廷主張從緩,先完成北伐,使革命"擴大",將華北收入勢力范圍。鮑羅廷雖有陳獨秀的支持,魯易終獲勝利。大會認為中國現時的革命,仍建筑在工人、農民、小資產階級的聯合上,工人為領導者,農民要有軍事、政治力量,全力向封建勢力斗爭,變國民革命為土地革命,沒收所有公田及地主土地,取消地主士紳的所有權利,建立農民的鄉村自治政府,組織農民自衛軍。湖南農民協會會員約四百五十萬人,湖北二百五十萬人,勢焰之熾,如火如荼。軍官大都擁有田產,家屬同受擾害,遂激起了他們的直接行動。



  首先發難的為駐防武漢上游宜昌的師長夏斗寅。夏為鄂籍國民黨將領中之有實力者,北伐克復湖北有功,而無所獲。經南京策動,一九二七年五月六日,乘武漢軍北入河南,率部東下,欲一舉而顛覆武漢政府。十九日,進至武昌附近,武漢大震,動員所有力量,始予擊退。不料另一軒然大波,起於長沙。唐生智除了權位欲外,並無政治立場。北伐之前,他以佛教的護法者自居,所部軍長何鍵則為舊傳統的擁護者。五月十九日,何的父親被長沙工人逮捕,二十一日,何部團長許克祥等解散工人糾察隊、農民自衛軍,封閉湖南總工會、農民協會,捕殺共產黨人。是為 "馬日(二十一日)事變"。二十三日,何鍵自河南要求武漢政府拿辦擾亂後方軍人之人。二十四日,唐生智命湖南省政府緩和農工與軍人沖突。鮑羅廷與中共,深感事態嚴重,以為唐生智全軍叛變,主用法律手續解決,保護工廠、商店,禁止工會逮捕脅迫工人以外之人,不許擾及軍人家屬及剝奪軍人財產土地。武漢政府初派鮑羅廷等赴長沙查辦,為許克祥所拒,改命唐生智全權處理,結果許克祥記過了事,等於對軍人低頭。同月二十九日,第三軍長兼江西省政府主席朱培德勒令中共黨員離贛,停止工會、農民協會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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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共舉行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時,黨員約一千人.此時黨員多達五萬七千九百人。陳獨秀續任總書記兼政治局主席,周恩來、彭述之、瞿秋白、蘇兆征為常務委員,張國燾長組織部,彭述之兼宣傳部,周恩來兼軍事部,瞿秋白兼農民部,蘇兆征兼職工部。

二、武漢分共


  蔣中正清黨為斯大林對華政策的重大挫敗,但他仍要中共與國民黨左派合作,變武漢政權為工農革命的獨裁政權,國民黨居其名,共產黨居其實,方不致再發生類似清黨之事。一九二七年五月十八至三十日,正當共產國際召開第八次執行委員會之時,夏斗寅進軍武漢,"馬日事變"連續而至,於是又有"中國問題決議案",訓令中共執行,使國民黨左派純粹的成為中共的傀儡。一為堅決的進行土地革命,由農民協會實際奪取土地,不用國民政府下令沒收。二為國民黨的老領袖正在動搖和妥協,必須從下面吸收更多的新的農工領袖加入國民黨中央,改組國民黨的現存機構,由新領袖補充。三為根除對不可靠的將領的依賴性,動員兩萬共產黨員,加上湖南、湖北的五萬革命農工,編組新軍。四為以有聲望的國民黨人為首,組成革命軍事法庭,懲辦反動的軍官。最後是要中共留在國民黨內,掌握無產階級革命之權,俟資產階級的民主革命接近勝利時,即建立蘇維埃。


  在軍人反共的情勢下,鮑羅廷認為目前必須遷就國民黨左派,承認民眾運動 "過火",不僅要保護工人農民利益,亦須保護中等階級的工商業利益。魯易主張改造國民黨中央,成為工農獨裁制。中共初時意見不一,終以魯易奉有共產國際的命令,六月四日,決定對國民黨左派表示強硬態度,要求立即討伐少數叛徒,削平湖南的反革命,宣布農工組織及中共得在湖南享完全自由,並發表告農民書,打倒許克祥,打倒大地主及土豪劣紳。六月五日,魯易將共產國際訓令送交汪兆銘,希望會商。汪以為這是消滅國民黨的陰謀,當天由政治會議議決解除鮑羅廷的顧問職。第二天,汪與唐生智等赴鄭州會晤馮玉祥。

  在武漢與南京勢不並存的情況下,雙方皆欲爭取馮玉祥的合作。中共欲使馮為己用,一箭雙雕,將南京、武漢的政權一並消滅。汪兆銘於六月十日至十一日的鄭州會議中,說馮共攻南京,為馮所拒。馮主張武漢、南京合一,共同北伐。魯易函馮,勸摧毀南京,奪回廣州,肅清兩湖、江西的反共勢力。此事不僅非馮心之所願,亦非其力之所能。汪為保全武漢的地位,決定回師,自行東征,將新得的河南讓之於馮,用作北方屏障。唐生智懼兩湖地盤為中共所奪,一力贊成。六月十三日,汪等返至武漢,唐生智、張發奎軍相繼南撤。

  魯易以馮玉祥態度動搖,主張公開反馮,並發動武漢總罷工,抗議國民政府縱容許克祥。鮑羅廷、陳獨秀一致反對。六月十五日,中共電覆共產國際,謂命令無法執行,沒收土地應暫從緩,工農民主獨裁.短期內不能完成,改組國民黨左派及拋去汪兆銘至為不易,目前仍須與國民黨及軍事領袖維持良好關係,糾正農民過火行動,以平息軍官與左派國民黨的恐慌。鮑羅廷與魯易亦均欲拉住汪兆銘、唐生智,允給以借款,贊成東征。汪、唐知道共產國際要解決國民黨及其一切軍隊,萬難與中共繼續合作。

  鄭州會議後九天,馮玉祥東去徐州,與蔣中正會議。蔣主先定武漢,馮不同意,結果是由馮致電武漢,指責中共行為,促鮑羅廷回國。另與蔣聯名聲明,繼續北伐。大致說來,仍為蔣的勝利,馮亦獲得南京每月二百萬元軍餉的實惠。

  北伐軍克復南京、上海後,統治山西的閻錫山,與蔣已有聯絡,對武漢雖亦周旋,惟不准中共在山西活動。六月六日,閻接受南京任命的北方革命軍總司令名義,不就武漢給予的第三集團軍總司令,並勸張作霖與蔣攜手。六月十八日,張作霖在北京稱大元帥,自雲為孫中山的老友,對於不違背三民主義的國民黨,一律友視,對於甘心赤化者問罪興討,前者係指南京,後者係指武漢。


  六月二十五日,何鍵在武漢對所部官兵發出反共文告。二十六日,唐生智禁止湖南民眾活動。二十七日,中共號召工、農、小資產階級結合為革命聯盟,對新軍閥作戰。二十八日,湖北總工會糾察隊被唐生智解散。共產國際命中共對馮玉祥宣戰,勿再信任軍人,應組織自己的武力。但認為汪兆銘較其他背叛革命者為堅定。就在此時,汪示意國民政府農政部長譚平山、勞工部長蘇兆征辭職,親共的鄧演達首先離開武漢。中共中央連日集會,仍謀與汪、唐聯合東征,魯易則主張南征。七月三日,中共中央決定遣走魯易。七月六日,武漢政治會議通過汪的討伐南京提案,張發奎部向長江下游移動。共產國際不滿中共中央,召回鮑羅廷,命改組中共中央,退出武漢政府,暫不退出國民黨,在國民黨內建立戰斗機關。鮑羅廷指派張國燾、周恩來等五人為中共政治局常務委員,陳獨秀不再任事。七月十三日,中共宣言,詆斥武漢國民黨縱容反革命軍官,決定撤回參加國民黨的共產黨員,仍根據孫中山的聯俄、聯共、農工三大政策,為中國革命而奮斗。共產國際亦宣告武漢政府已為反革命勢力所控制,它的革命任務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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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玉祥與南京亦有接觸,馮志在華北,重返北京,雖有蘇俄的軍械援助,而軍費困難萬狀。武漢不遑自顧,南京則允予接濟。


  與蔣、馮有淵源的黃郛、孔祥熙為促成蔣、馮接近的有力人。


  汪兆銘為實行東征,尚無意與中共立即決裂。但是唐生智的部將揚言不分共不能東征,不願為中共東征。汪始稱共產國際對中共的訓令為對國民黨的根本危害。七月十五日,武漢國民黨中央通過取締共產黨案,制裁違背國民黨主義政策的言論行動,派代表赴莫斯科討論切實聯合辦法,保護中共黨員個人身體自由。此即武漢所謂"和平分共",以別於南京的武力清黨,時間相去僅三個月。同一天,汪得知七月十三日中共宣言,十六日再發通令,說是取締共產黨案係根據革命利益,執行紀律。十九日,中共及共產主義青年團對國民黨與汪續行攻擊。二十六日,國民黨採嚴厲措置,免去各機關的中共黨員職務。二十七日,鮑羅廷離漢口,取道河南、陝西、甘肅、蒙古,鎩羽返國。八月一日,中共在南昌暴動(見565頁),武漢政府下令討伐,和平分共,終亦成了武力反共。從此國共兩黨全面破裂,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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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友仁同行,鮑羅廷回俄極不得意,一度任英文報編輯,一九五三年,潦倒而死。

三、國民黨內訌不已


  武漢將北伐軍自鄭州撤回湖北,准備東征,南京亦將精銳之師由徐州移往長江上游,作抵御之計。七月二十四日,張宗昌、孫傳芳奪回徐州,蔣中正反攻無功,長江以北要地盡失。武漢恃為東征主將的張發奎,因南昌暴動,實力損折,率部回粵,東征已不可能。汪兆銘主召開第二屆中央執行委員會第四次全體會議(四中全會)。李宗仁、白崇禧、何應欽為南京軍事的柱石,李、白主和,何亦無意於戰,皆表贊同。唐生智陳兵鄂、皖之間,仍聲稱討蔣。李、白、何為使武漢與南京順利合一,脅蔣下野,南京政府主席胡漢民斥為"新督軍團"。八月十二日,蔣辭職出京,胡漢民等繼之而去。十九日,武昌政府宣布遷設南京。此一局面致成,一由於徐州不守,李、白對蔣離心﹔一由於南昌暴動,張發奎揮軍南下,唐生智別有企圖,縱令東征得成,徒授唐以擴張機會。


  正當武漢政府東遷之時,孫傳芳軍約五萬餘人,自八月二十五日起,陸續渡過長江,佔領南京、鎮江間的龍潭一帶,直逼南京東北近郊。何應欽、李宗仁、白崇禧全力抵抗,血戰六日夜,孫軍大敗,實為革命軍繼鄂南汀泗橋及南昌之役的又一次劇戰。


  西山會議派並無軍隊與地盤,但在黨的方面仍有其力量。清黨後,南京與西山派雖漸趨接近,仍受抵制。武漢分共後,西山派與汪兆銘商定將武漢、南京、上海三中央黨部合而為一。九月十一日,三方代表會於上海,議決共同組織國民黨中央特別委員會,代行中央執行委員會職權。蔣與胡漢民對汪不諒,拒不預會,南京、上海代表復反對四中全會,汪拂袖而去。不過中央特別委員會及新國民政府終於組成。

  唐生智乘蔣中正下野,有聯合孫傳芳共取南京之說。十月二十日,國民政府命李宗仁、程潛討伐,武漢的東征一變而為南京的西征,亦為國民黨內部的第一次相互殘殺。十一月十四日,西征軍佔領武漢,唐生智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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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漢方面的代表為汪兆銘、譚延闿、孫科、於右任、程潛,南京為吳敬恆、蔡元培、張人杰、李煜瀛、李宗仁、伍朝樞、李烈鈞,上海為張繼、許崇智、謝持、居正、鄒魯。南京代表不承認在武漢舉行的第二屆中央執行委員第三次全體會議,上海代表根本不承認在廣州選舉的第二屆中央執行委員。


  中央特別委員會與新國民政府的基礎自始即欠穩固,汪兆銘斥為非法,蔣中正、胡漢民均不參加。汪、蔣經宋子文、孔祥熙的調停,歸於和好。支持特別委員會的李宗仁、白崇禧與蔣的前嫌未釋,擁汪的張發奎回粵,與廣東省政府主席李濟深又生齟齬。李宗仁、白崇禧與李濟深均廣西人,有桂系之稱。十一月十七日,張發奎發動政變,佔有廣州,桂系謂係出於汪的陰謀。二十二日,擁蔣派在南京公開反對特別委員會,與軍警沖突,發生慘案。汪謂東西山派與桂系所造成,蔣雖未明指桂系,但於西山派則嚴詞斥責。


  十二月三日,蔣、汪在上海召開四中全會預備會議。桂系為廣州事變,要求查辦汪派的中央委員,吳敬恆亦提出檢舉。汪知暫難再出,提議請蔣續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並請其籌備四中全會。十二月十一日,廣州又有中共暴動,汪更成眾矢之的,離滬出洋。張發奎雖將中共暴動平定,終不容於桂系,所部北入江西,歸蔣節制。


  一九二八年一月,蔣正式復職。二月,四中全會推為中央常務委員會、政治委員會主席,汪一無所獲,又逐漸走向反蔣之途。西山派亦因遭受排斥,與汪合流,國民黨合而未合,依然是分裂狀態。


四、中共武裝斗爭


  一九二七年六月初,魯易已有意今中共暴動,共產國際的新代表羅明納茲(B. Lominadze)、紐曼(H. Neumann)與鮑羅廷、陳獨秀反對。及魯易、鮑羅廷回俄,中共准備利用張發奎部在九江、南昌舉事,由周恩來、李立三、惲代英、譚平山等組織前敵委員會。加倫主張俟張軍回至廣州再採行動,周恩來等堅持照原計劃執行。八月一日,張部師長葉挺、軍長賀龍及朱培德部教導團長朱德約二萬人發難,佔領南昌,仍張國民黨旗幟,組織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中共定這天為建軍節。因張發奎、朱培德部的包圍,八月五日,葉、賀軍進向廣東,沿途逃亡病死,行抵贛南,復為國軍阻擊,僅八千人,改道閩西,進入粵東。九月二十四日,佔領潮州、汕頭,希望自海上獲得接濟,再會海豐、陸豐的農民軍進攻廣州。六天之,為粵、桂軍所破,全軍潰散,葉、賀及周恩來等逃往香港,朱德率留守方的一千人經贛南、粵北投歸駐韶關的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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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一日,蔣在上海與宋子文之妹,留學美國魏斯理大學(Wellsley College)的宋美齡結婚。孔祥熙之妻為宋美齡的長姊。


  十一月十六日,汪邀李濟深自粵赴上海,與蔣商開四中全會事。次日,張發奎驅逐代李主持廣州軍政的桂東黃紹竑,是為廣州事變,十一月二十二日,南京舉行慶祝西征勝利大會,會中有人演說,打倒中央特別委員會及西山會議派,召開四中全會,請蔣復職。繼之游行請願,被軍警制止,死三人,傷數十人,是為"-一二二" 慘案。


  葉挺為廣東人,初任職粵軍。一九二五年赴莫斯科,北伐時任第四軍獨立團長,升師長。賀龍為湖南人,來自草澤,出沒川、鄂、湘間,曾受湖南、四川軍閥招撫。一九二六年,參加北伐。朱德(一八八六至一九七六)四川人,畢業於雲南講武堂,隨蔡鍔的護國軍入川,官至旅長。一九二一年,助滇軍師長顧品珍回滇,任雲南憲兵司令、警察廳長。一九二二年,顧品珍敗死,朱走上海,曾晤孫中山、陳獨秀,旋往德國,加入中共。一九二六年返國,在川軍楊森部任職。一九二七年,江西省政府主席朱培德委為南昌公安局長、教導團長,所部僅數百人。


  革命委員會委員為譚平山、周恩來、李立三、張國燾、惲代英、林祖涵、吳玉章、郭沫若等,國民黨左派宋慶齡(孫中山夫人)、何香凝(廖仲愷夫人)於右任、張發奎、鄧演達、陳友仁等均列名。


  羅明納茲及紐曼為替斯大林推卻在華失敗之責,消滅托洛斯基攻擊的口實,計劃根本改組中共中央,命中共於八月七日,在漢口召開緊急會議,將所有過去錯誤歸之於陳獨秀,加以妥協的右傾機會主義罪名。今後決以群眾力量,徹底實行土地革命,建立蘇維埃政權。定於秋收時期在湘、鄂、贛、粵領導農民暴動。瞿秋白主持中央局,開始"布爾什維克化",後被稱為左傾冒險主義,是為八七會議"。中共說:這次會議"糾正了和結束了陳獨秀的投降主義,確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裝反對國民黨反動派屠殺政策的總方針,號召黨和人民群眾繼續革命的戰斗"。九月二十七日,斯大林對共產國際宣布由中共領導中國蘇維埃,不再與國民黨聯合。



  "八七會議"後,跟著是秋收暴動,對於湖南寄望最大。九月八日,毛澤東糾合湖南東北、江西西北地區農民、工人及來自武昌的警衛團,成立工農革命軍第一師,約二千人,分路進攻,均告失敗。毛被捕逃脫,將殘部在江西永新三灣改編為一團,不足千人,嚴密組織,確立黨的領導權。十月初,進入寧岡井岡山。廣東的暴動以海豐、陸豐為重要。葉挺、賀龍在汕頭戰敗的餘眾加入後,十一月十七日成立第一個蘇維埃政府,由彭湃領導。三個多月後,為粵軍消滅。湖北、江西、江蘇各地的暴動,規模不大,為時亦暫。



  最值得重視的為廣州暴動,其重要性不亞於南昌暴動。張發奎在廣州舉事的第二天(十一月十八日),中共張太雷決相機暴動。張發奎部為抵御李濟深的粵軍、黃紹竑的桂軍,將主力調往西江、東江。十二月十一日,留守廣州的葉劍英教導團及警備團二千餘人,與工農聯合軍數千發動,全城為其所有,設立廣東蘇維埃政府,張太雷任代理主席。十二日,張發奎部反攻,英、法、日軍艦向市區發炮,反共的機器工人助戰,張太雷戰死。十三日,張發奎軍奪回廣州。計三天之內,人民死者千餘,中共黨人及被脅迫參加而遇害者近五千人,工農紅軍殘部二千餘人東走海豐。斯大林稱這次暴動為英勇退兵時的一戰。



  廣州暴動實由共產國際代表紐曼及愛斯拉(Gerhart Eisler)在蘇俄領事館策動,俄國共產黨供給美金二百餘萬元。張發奎軍奪回廣州之日,紐曼等逃逸,蘇俄副領事郝史(A. I. Hassis)及五名職員被殺。十二月十四日,國民政府對蘇俄絕交,撤銷各地蘇俄領事館的承認,關閉蘇俄國營事業機構,遣去蘇俄僑民。蘇俄聲稱從不曾承認國民政府。蘇俄領事館係對北京政府發生關係,國民政府無權撤銷承認。但是上海、漢口、長沙的蘇俄領事終不得不下旗回國,四年來國民黨的聯俄政策,已隨清黨、分共而結束,一般關系至是亦完全終止。北京的蘇俄代辦在張作霖搜查大使館後已經離去,實際上北京與蘇俄亦等於無外交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