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12月12日星期三

陳景輝﹕莫言犯了什麼錯?




莫言領諾貝爾獎,本來是華文世界的好事。身邊一位「莫粉」最初也認定,文學歸文學,政治歸政治,最好不要以後者量度前者。可是,莫言近日的言論也叫他吃不消,例如說什麼「沒聽過多少中國作家坐牢」,這就不再單純是「文學歸文學」,而是專政的幫腔。正如王丹所言,即使身在內地的莫言不能說真話,但至少「他可以有不說假話的自由,或者,有沉默的自由」。這正好說明,我們對一個作家的要求,從不止是當個好作家或寫個好作品而已。更何,眼前一位是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要求自然又高一點。

莫言犯了什麼錯?他的錯並非寫不好文學,而是當他說出「沒聽過多少中國作家坐牢」、「審查制度,中國和西方同樣存在」或「作家不一定是好人,也可能偷東西」之際,他其實「背棄」了那同一片土地上,無數被「以言入罪」的中國公民(包括異見分子、作家、記者和網民)。也就是說,一個作家就算成就很高,但假若他對同一國境內其他公民的壓迫遭遇不聞不問,以至火上添油,這就傷害了現代人的一些基本精神和價值。好比說,身為公民,應該享有言論自由,而在危難之際,彼此亦當休戚與共。這就是自由和博愛。而莫言,可能是個好作家,但在身為公民的這些方面卻糟透了。

問題不僅是莫言如何看待國境之內的壓迫。現在我們談的是一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其榮譽超越民族國界,是普世的。面對諸如劉曉波和劉霞的遭遇,但凡從人道立場出發的,都不可能替中國政府幫腔護航。這是身為人類的立場,一個諾貝爾得獎者該有的立場。再次,他雖是好作家,但卻不是人類家庭的好成員。

說到底,文學當然可以歸文學,但對一個人的合理要求,從來不止文學,這是莫言事件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