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12月12日星期三

陶傑: 瑞典戰場




中國農民作家莫言去瑞典,出席「西方敵對勢力」頒獎儀式,這場「中西文化」的正邪大戰(哪方是正,哪方邪,任由閣下判斷),比莫言小說裏殺千刀和摸乳房的情節好看。

「西方敵對勢力」明顯是設了一個局。首先莫言上台,由於西方的「文化氛圍」震懾力,這位農民作家就穿了西方人才穿的黑色燕尾服,而不是堅持「中國文化特色」,穿毛裝,或者像七十年代的農民副總理陳永貴大叔一樣,頭披一件白巾,提着一隻旱烟袋,上台頒獎。

晚宴招待,「西方敵對勢力」也很牛逼,毫不尊重,沒有問莫言要中菜還是西餐,桌上沒有筷子,只有西餐的湯匙和刀叉。中國人到了歐洲,一兩天耐不住,都要找中菜館,覺得還是小餛飩比牛排好。評委兼漢學家馬悅然博士豈有不知,所以,「西方敵對勢力」的心眼很壞。

然後是斯德哥爾摩的記者和學生圍攻中國的人權。這一點,莫言為他的祖國把關,交足了貨:「沒聽說過中國作家要坐牢」──莫言向香港特區的梁振英學習:「在我記憶中沒有這樣」、「在我意識中也沒有那樣」。

但「西方敵對勢力」的智商,高於中國的農民,最後,「西方敵對勢力」反撲了。在頒獎的時候,高調將莫言的小說定性為反華反共作品:讚揚莫大師的小說「撕破共產主義的虛假宣傳」、「有技巧地揭露了人類最陰暗的一面」。莫言如果是真正愛國的良心中國作家,聽到此處,就應該臉上變色,勃然大怒、反擊:「諾貝爾文學獎當局對我的所謂『頌詞』,從未預先交由本人過目同意;諾方對我的小說的評價,也從未交給我國有關部門審閱,對我本人、我的作品、我的國家種種污衊之詞,我提出嚴正抗議,並宣布退還獎項。」

莫言沒有這樣說,大師明知如此定性,還是乖乖的上台接受加持而領獎,有此崇洋典範,叫我們香港人,怎能不戀慕西方殖民地領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