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連月的苦戰,2012美國總統選舉終由奧巴馬「險勝」。由於美國經濟的出路對環球經濟前景和風險攸關,世界各國對選情特別關注,海內外分析和追蹤也特別豐富。
回顧今年幾次大選,從俄羅斯的普京、台灣的馬英九以至美國的奧巴馬,總統角逐連任已不能再依賴「慣性」或「現任優勢」(儘管普京與總理梅德韋杰夫只是換位),而是要經一場硬仗才能險勝對手。一方面,全球選舉年遇上全球經濟持續不景氣,選民對在任政府自然更易不滿(包括實際施政不力和情緒)、對在野的挑戰者較易寄予良好意願或「幻想」,也是求變的心理。
雙方互動愈來愈理性
在現代化和民主選舉發展愈成熟的社會,好些選民還會故意不在前段確定投票意向,因為當民調顯示在野對手支持緊迫甚至超越時,在位一方也許會亮出更多爭取選民的承諾。參與遊戲的雙方互動因而變得愈來愈理性。不過,這點在英語語境說只是客觀陳述,但若在中文語境討論會較易惹來價值判斷或猜度。畢竟亞洲的選舉歷史相對較新甚或仍在爭取中。
另一方面,由於選民更關注實際的經濟復蘇策略、選舉承諾的兌現等,候選雙方也不似以往方便地訴諸意識形態。以美國這場選戰為例,儘管共和黨和民主黨都反覆在最保守(槍械管制、墮胎、同性戀議題)和人道(如醫保、平權等)之間測試,但實際上只是圍繞稅制和政府角色等經濟路線問題分割,但若跟上世紀列根時代比較,在國際上就會很奇怪。最明顯的是,被美國輿論描述成近乎「社會民主」的奧巴馬政府,跟英國聯合政府的保守黨首相卡梅倫關係良好,相反,共和黨的羅姆尼趁倫敦奧運前訪英卻碰得一鼻子灰。而在列根─戴卓爾時代,推動私有化、小政府最有力的《經濟學人》雜誌,上屆和今屆同樣支持奧巴馬的政策路線,只是此次對其政治風格或技巧的缺失,如明顯不夠重視商界、不似老一代民主黨精英懂爭取其信任等作出批評。
對中國方面,雖然兩黨候選人在辯論和競選策略上都打「中國牌」,但其焦點已非過去的外交和政治意識形態敵對議題,而更多是經濟和商貿糾紛,如人民幣匯率、知識產權、通訊設備等戰略行業投資及「偷走美國人工作」等,只是從上回主打印度「偷」資訊科技職位轉至中國。對敏感的敘利亞、南海、東海都算輕描淡寫,雙方對「十八大」更不提及。
從列根與冷戰敵對、老布殊和克林頓與後冷戰「美國時代」、到經歷小布殊與911事件、反恐、虛假情報、虐待戰俘等,美國選民(特別是成長於21世紀的新一代)有過一番矛盾:既要面對打擊恐怖襲擊的安全需要和心理陰影,卻又對美國(更準確說是對政府或傳統石油軍工集團的政治代理人)無法再輕信。以往美國電影中的美國總統永遠是美國憲法精神、國際公義和地球人類的終極守護者,但911後似乎只有《2012》中的非裔總統,半「贖罪」(沒有及早應對氣候轉變)半「共存亡」的形象出現,關於反恐的熱播電視劇如《24》和今年得艾美獎的《Homeland》中,都在影射一個陰險、皮笑肉不笑的副總統,出賣美國利益(包括國民安全和人權價值)、利用軍人「愛國熱情」等而後奪總統之位。而根據難造伊拉克情報事件涉及的真人真事拍攝成的《Fair
Game》,更直寫前副總統切尼的顧問等白宮職員,違憲披露中央情報局人員身分,以報復其退休外交官丈夫向傳媒為文,駁斥指控伊拉克擁有大殺傷力武器的情報其實不可信。
吸票多於意識形態
如美國朋友們說,慢慢地大家會把價值、道德(因為有些慣常稱為「道德」的「傳統價值」,其實非常不道德﹝如不人道﹞或起碼有爭議﹝侵權、與憲法精神不符﹞)、國家利益(誰的利益?短期或長期利益?)和意識形態等概念梳理。到這次全國焦點在美國經濟的選舉,更明顯看到兩黨的價值分裂即使會走極端,但已非傳統的意識形態了;意識形態需要從某不可置疑的價值按一套邏輯引申開來,但兩黨提出的口號或議題,好些根本互相矛盾,而且飄忽,吸票多於意識形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