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3年2月3日星期日

陶傑: 「市場」是什麼




自由市場,「自由」到什麼程度,是很深奧的學問。

殖民地香港行自由市場經濟,積極不干預,然而一九八三年九月,「黑色星期五」,香港人恐慌拋售港元,搶購美金,殖民地政府推出聯滙七點八,一槌定標,時至今日。

自由市場理論,英國是鼻祖,主張干預的凱恩斯,也是英國劍橋的宗師。什麼時候放任,何時干預,像周伯通的左右手互搏,不是人人都悟得通。

如果撲奶粉是「自由市場行為」,不應干預,那麼曾蔭權七年,也沒干預香港的自由樓市。劏房蝸居,全部是自由市場的淘汰結果。

拆除唐樓、古蹟,什麼歲月回憶,通通由自由市場洗擦乾淨,香港更不需要「保育」什麼。

英國管理殖民地,跟國內不同。如果麥理浩是倫敦市長,他不會拆一座倫敦的古蹟,但他做的是港督,於是,在麥理浩任內,舊郵政局、告羅士打行、尖沙咀舊火車站,全部拆掉。

中環的舊郵政總局,如果當年由政府干預一下,不准拆,改為維多利亞式懷舊酒店,今天會價值連城。正如新加坡的富萊敦酒店(Fullerton Hotel),前身也是殖民地郵政總局,就沒有拆,四百間房,今天是新加坡引以為傲的建築。

今天香港人反奶粉水客,有人說:反什麼?再過一兩年,大陸經濟一收縮,自由行不來了,上水變死城,那時你跪下求他來掃貨呢。

但今天我可以反水貨客,民憤也是一種市場,正如一七八九年法國大革命,由於麵包價格漲,把巴士的獄拆了,也是市場的力量。明天大陸經濟衰退,明天我自然會另行翻臉,求你來,那是明天的事。明天只要我有競爭力,你也不會記得我今天對你的苛斥,你也會來。

什麼叫自由市場?這就不是了嗎?有什麼好爭論?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