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界三大經濟體系中,第一大及第三大的美國和日本,均負下比天文數字還要多的債務。去年底,日本政府的負債為九百四十五萬億日圓(央行持百分之十一點一、外資〔央行及投資者〕百分之九點一、日本民間〔個人存戶及商業銀行〕百分之七十九點八),到了安倍晉三上台,他接手的債務已突破一千萬億(Quadrillion;按二○一一年日本GDP為四百六十八萬二千五百七十六億日圓),以去年七月的統計,日本總人口一億二千七百七十萬,平均每名日本人(童叟「無欺」)負債七百八十三萬一千多日圓!在負債已達GDP二倍強的驚人水平下,安倍政府擴軍黷武之外,尚要以萬億日圓購進「工業生產工具」(Capital Plant),然後租給企業,以減輕後者財務負擔、提高其生產力進而出口能力。購買資本財和飛機艦艇的資金當然是舉債而來。雖然天下沒有免費午餐,但天下確有沒有成本的債務,這意味日本今年的通脹率肯定會慢慢攀升至銀行利率(及債券孳息)之上,等於貨幣購買力受蠶食,結果是債務人實質支出下降,等於他們的利益建築在債權人──主要是日本老百姓──的損失上。
持有近百分之八十日債的日本人,看來是安倍貨幣政策的主要受害者,以他們一共持有約八百萬億日圓債券!如何打破這種困局、衝出投資者購買力萎縮的樊籠,把資金改用於提高物資生活的消費及作更進取但風險亦較大的投資,為「最佳出路」。如果一切果如預期,日本經濟將扭轉二十多年來有若一潭死水的悶局,漸有生氣、活力,尋且經濟有較大幅度的增長;另一方面,已經沒頂的國債不減反增,加上實質負利率(通脹率減去名義利率),安倍當選未上台時便進入下降軌的日圓滙價,仍會向下滑行,那極可能引發一場世界性滙價戰,後果如何,姑且勿論,惟受多年「圓高」壓制的日本出口,必有起色……。換句話說,安倍政府治下的日本經濟,肯定一改舊觀,這是投資者不可掉以輕心的蛻變。
如何解決「先使太多未來沒有的錢」帶來的困擾,在個人層次,應該努力工作勒緊褲帶全力儲蓄以還債,這是不二之途;但在國家層面,這樣做卻是絕路。日本經過二十餘年的「保守理財」,完全收不到積極效果,是為一例,今年一月三日,《華盛頓郵報》引述國際貨幣基金首席經濟學家布蘭查(O. Blanchard)的「悔過書」(自我批評),Mea Culpa),指出希臘債務危機初現時,他建議該國應行財務緊縮政策以固本培元,完全錯誤,因為這樣做(IMF給予救援的條件是照其建議擬定經濟政策)之後二年,希臘經濟依然「潛水」,而失業率高踞百分之二十五。布蘭查的「懺悔」只代表個人(和一位同仁)意見而非國基會的立場,但這數天來IMF並無新聞稿反駁此種說法,反映了撙節開支、量入為出並非救治經濟衰退的良方。準此,日本政府的新經濟政策,雖然冒上未來經濟元氣大傷的風險,但短期內經濟恢復生機,幾可肯定;而在經濟增長過程若能配合適時的策略,未來的消極影響便可和緩甚至消失。
安倍晉三的經濟政策,其實便是老掉大牙的凱恩斯經濟學──消費、投資、政府開支和淨出口構成的總合要求(aggregate demand)增加,經濟便能走出險境!這當然為奧國學派(如今的保守自由主義)所反對,而且反對理由充分,但政客短視、選民近視,凱恩斯治標亦有機會治本的方法,仍然值得再試。
二、美國已不會「墮崖」,但約二個月後,兩黨將假國會為國債上限再展「殊死戰」!
二○一一年十二月三十日,美國的負債為十五萬一千八百餘億美元(下同),到了去年底,此數字達十六萬四千億(一年內負債增加一萬二千多億;二○一一年的估計GDP為十五萬零八百億),此為二○一一年八月兩院特別委員會達成的債務上限。在落實未來十年裁削一萬二千億政府開支的前提下(據二○一一年控制預算法令),政府如何開源,除向高入息者(民主黨的定義是年入二十五萬,結果接受共和黨的四十五萬)課以重稅、堵塞稅務漏洞等之外,在「萬物皆有稅」還得俯順選民的減稅訴求且不敢得罪巨室的條件下,於開源上美國真的一籌莫展。和日本不同,美國家庭、不包括通過種種基金的間接持有,直接只擁有百分之六點六國債(約九千六百億美元),比中國持有的約一萬二千億(百分之八)還少,那意味美國不能和日本一樣,把持有國債的資金趕入市場。如果聯儲局採取任何不利於債權人(債券持有者)的政策,他們會拋售債券,但海外國債持有者會把資金調走而不會用在有利於增加「總合需求」的物事上。還有,日本人的負債極低,而美國人做了數十年「大花筒」,早已負債纍纍,此際再刺激他們消費,後果堪虞。
在如此窘迫的情形下,負債已超越危險水平的美國,將如何度難關?目前的主流輿論傾向繼續「量化寬鬆」,但美元不能出現會令債權人資金大逃亡的負利率,如何「有效」地操縱貨幣政策,煞費思量。
美國財政部退休高官(負責AIG「改造」)米斯登(Jim Millstein),十二月上旬在賓州大學華爾頓商學院一個研討會上,就美債前景發表演說,他建議美國「燒傢俬過冬」(燒傢俬取暖捱過隆冬),這等於說政府應考慮出售資產,集資還債……。
循着米斯登的思路,《華盛頓郵報》資深記者馬扶孫(S. Mufson),十二月十六日在該報發表題為〈拍賣阿拉斯加解決美國債務?〉的長文,細說賣阿拉伯斯加的好處。雖然馬扶孫的剖析有節有理且有歷史角度,但在鈔票隨印隨有的情形下,哪個政客有膽和有必要冒上出賣國土的惡名?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不過,由於此說不無道理,仍可寫上一段,以為大家茶餘飯後談資。
美國政府擁有百分之六十九阿拉斯加土地(餘為私人及公司所有),以其有豐富天然資源(已知有三十七億桶石油〔估計蘊藏達二百億桶石油〕、九萬立方呎天然氣),僅銅、金及鉬藏量便估值三千億美元,此外還有一望無邊的森林、三億六千五百萬公頃有待開發土地以至無窮無盡捕之不竭的鮭魚等,這約七成產權,最低估價為二萬五千億美元,如果公開拍賣,由於有數大潛在買家,落槌價可能在四萬億水平。
阿拉斯加的最大潛在買家有二。其一是俄羅斯,其一為中國。
俄羅斯統治阿拉斯加一百二十六年(一七四一──一八六七),一八六七年十月十八日以七百二十萬美元(購買力約合現在一億一千四百萬美元)賣給美國,「今上」普京有重振俄羅斯帝國的雄圖,對購回「祖業」應有興趣。不過,俄羅斯可能絀於資財,中國則有約三萬億外滙儲備,以其「綜合國力」,不難獲得銀行低息融資(最佳莫如增印人民幣在市場上購足美元「一次過付款」),若由中國購買,可以其所持美國國債作為部分付款,此舉不必「驚動」市場,由中方註銷所持一萬一千多億美債,便不會引致滙市債市任何波動;中國近年積極在世界各地收購資源,購進阿拉斯加正好獲取其有急需的大量天然資源,何樂不為?
賣土地雖不是光彩的事,但「先使太多未來沒有的錢」,唯有出此下策,二年前希臘瀕臨破產時,不是有政客主張她賣島求存嗎?而歷史上這類事例並不罕見,美國從俄羅斯手上購下阿拉斯加拉前的一八○三年,便以一千五百萬美元向法國買下路易斯安那州(時拿破崙要抽調軍隊回歐抗英,把該州賣掉,不但有一筆龐大外滙收入且省下每年駐兵的費用)。真金白銀在和平氣氛下買賣國土,遠較發動戰爭掠奪財物霸佔他國土地「文明」。
如果美國國會真的要讓印鈔機小休,決定賣阿拉斯加以償還部分欠債,阿拉斯加的代理(副)州長說最佳辦法莫如由該州以天然資源為「儲備」,發行鈔票,向聯邦政府購買;他除了縷述該州礦藏林木海產,還指出可向友國租出土地作為軍事基地……,總之阿拉斯加州是個「大金礦」,如果政客因為愛國不作此想而無法拍賣,不僅是暴殄天物,而且美國為了滅債,也許會鋌而走險發動一場最終可令其負債化為灰燼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