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者﹕政治考慮inevitable
一場騎呢亞視騷,測試了香港觀眾容忍度底線。看覑王征亞姐亞生扭動屁股大跳反發牌舞,我們不禁問,港人到底幹了什麼陰騭事,竟要受到如此報應。那邊廂,無綫新聞大肆報道亞視在政總的鬧劇,但其實隨着競爭對手癲喪失常,三色台的大婆地位更形鞏固。可憐乖乖等待發牌已三年的三位後宮佳麗,只能暗自垂淚,啞子吃黃蓮地收看這場荒誕劇。
這是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事情變得愈惡俗,反彈愈劇烈。Dr Dylan在圈子裏的地位儼如電視劇《天與地》的資深媒體人,掌握發牌事件來龍去脈,但礙於身分敏感,只能匿名受訪。他披露,三個免費電視牌照申請者,最初感覺政府很積極,至去年中事情才煞停;今年初還發生奧運轉播爭議,政府以中間人角色斡旋,卻盡顯對兩大免費台的傾斜和偏愛。至於三個新牌照為何至今仍在拖延中,Dr
Dylan揚言,業內人士認為原因只有一個:「內地擔心香港電視頻道太多,政治上不夠安全,但礙於一國兩制,政府才不會公開承認。」
筆者想起近日在電視熱播的畢彼特香水廣告,那句深入民心,意義曖昧的inevitable,所謂無可抵擋,或許就像北大人的無形之手,正無可避免地干預覑香港媒體生態。
早在二○一○年初,城市電訊、有線、NOW已遞交免費電視牌照申請。Dr Dylan透露,申請遞交之後一年間,政府態度很積極,每一頭半個月就向申請者要求補充資料,例如查問各公司的財政負擔、公司架構、節目品種、主要職員背景等。申請者最初還以為,以政府的積極態度,應該一年半載便會有結果,怎知至今一拖三年,令申請者意志極度消磨。
港府厚愛兩大免費電視
Dr
Dylan指出,事情發展至二○一一年,開始有點「奇怪」,政府查問的東西開始重複,然後到二○一一年中,來自政府的溝通幾乎停頓。據報此時審批程序正好由前廣管局遞交上行政會議,「感覺是,政府最初開快車,後來開慢車,跟住煞停,跟住成架車唔郁,任由申請者點推都推唔郁」。
從二○一一年中到二○一二年中,最希望推郁「審批列車」是有線電視。事緣有線用了1.2億元巨額投得倫敦奧運播放權,合約規定其中二百小時需在免費台播放。當時有線如意算盤是,若奧運前能批出免費牌,有線就有自己免費平台播奧運。然而免費牌一拖再拖,有線唯有退而求其次,希望以訂戶百萬而月費一蚊的「有線第1台」滿足合約要求。
那時候,有線仍然和國際奧委會談判中,政府卻忽然介入,去信奧委會,提醒對方「在香港有線並沒有免費電視牌照,只有無铫和亞視有免費牌」,此舉恍如把有線逼上梁山,有線只能和無綫亞視兩台商討。最初,亞視願意開放國際台播放奧運節目。後來亞視卻改口指要和無綫共同進退。最後,在商務及經濟局斡旋下,據報有線以一千萬元賣出二百小時奧運節目給兩台輪流播放。
Dr
Dylan分析,這宗「奧運門」對了解電視行業有幾個啟示。第一,亞視原可和有線結盟,獨家播放奧運,卻寧可讓無綫分一杯坃,也不獨食,可見兩台面對外敵,可以聯手反競爭,而亞視面對無綫,亦要屈服於大阿哥的強勢下。第二,無綫最後關頭拿到奧運,商業上得益其實不多,因為臨時才call廣告成效不大。反而,無铫此舉卻幫了港府一把,因為當時蘇錦樑剛上任,而「奧運門」被視為一場民望危機,無綫若肯播奧運,其實是替政府拆彈,「很抵得諗,拍硬檔」之舉。
第三,Dr
Dylan認為,政府處理「奧運門」手法明顯偏幫兩大免費台。「佢一方面唔發個免費牌畀有線,另一方面又寫信畀奧委會,提醒奧委會香港只有兩個免費牌。」這樣,兩大台便有足夠籌碼和有線談判。最終港人當然可以免費睇奧運,但有線卻損失慘重,亦見識了特區政府對兩大免費台的厚愛﹕「雖然未至於官商勾結,卻看得到一種官商默契。」Dr
Dylan說。
阻礙發牌緣於政治考慮
他續稱,業內經常有一個疑惑﹕「點解無綫可以做收費電視,而收費電視唔可以做免費電視?這已是很傾斜的政策。至於亞視,點解大氣電波可以畀佢浪費,用幾條頻道轉播境外節目(亞視有三條數碼頻道轉播內地電視台),也不肯讓出來給有心搞本地製作的電視台用?」
今年八月「奧運門」之後,有線心灰意冷,但那邊廂,魔童王維基卻愈發焦急。事緣城電為了搞免費電視,不但變賣了家當換取億計資金,聘請了700員工,多套劇集亦快完工。Dr
Dylan說,雖然幾位申請者,不斷向政府官員、行政會議成員,甚至特首查詢,得來回應都是「按既定程序辦事」。近日,蘇錦樑的一番涼薄言論「發牌前投資者投資,是自己的決定」,更是火上加油,令一眾申請者氣結,「當初又是政府話歡迎申請,現在卻講風涼話!」Dr
Dylan不忿道。
另外,無綫和亞視亦曾指出,電視廣告市場缺增長,擔心商業競爭會令電視台執笠,Dr Dylan卻認為不成理﹕「你不能說,香港好多食肆,不能再發食肆牌,唔係好多食肆會執笠。你這理論不成立吧。那是否等如,香港千秋萬載都只能有兩間電視台?」他又說,投資者自己會計數,不用政府擔心。
Dr
Dylan表示,說到底,業內人士估計,阻礙發牌最大原因,其實是政治考慮。Dr Dylan凝重地說,曾經有內地消息人士向他表示﹕「內地關注香港電視頻道,是好自然的事。內地擔心香港電視頻道太多,會引起種種問題,這種憂慮是存在的。」他評估,負責審批的行會和特首,應該收到過這種信息。
Dr
Dylan分析﹕「電視係大眾傳播裏最具影響力的媒體,統治者自然希望電視台跟政府有個默契,大家有偈傾,大家共同進退。現存的兩間做到了,當權者當然不會想有人侵擾到佢哋。我相信,阿爺不會太關心電視台生意好唔好,阿爺最聽得入耳,是意識形態上夠安全,不會破壞社會和諧。」
筆者以為,除非電視台致力搞新聞,批判內地政權,才會令龍顏不悅,像王維基般只拍娛樂劇集,怎會令北大人擔憂?Dr Dylan解釋,即使是劇集,也不能擔保安全﹕「管意識形態的人,會擔心劇集內容會對管治不利。上次無綫套《天與地》已經有爭議,如果你不去拍古裝不拍清朝,走去拍套講基層生活的劇集,會不會引起社會情緒?就算節目不一定破壞和諧,但只要含有不明朗風險,佢就對你不放心。」
年初《天與地》在無綫播放,被年輕人奉為「神劇」,對白觸及敏感議題,除了經典的諷刺港人生活循規蹈矩的「This city is dying」,亦有對白批評地產霸權,議會政治、集會自由等,而插曲《年少無知》更成為後來反國教運動的集會熱門歌,可見劇集雖然純粹虛構,對社會意識形態的影響不容忽視。
港府拖延態度手法惡劣
即使內地可能對香港發新牌感「擔憂」,但以「港人治港,高度自治」精神,若特區政府企硬,仍可以自行發牌。但Dr Dylan卻不感樂觀,他指出,梁班子現在面對多個管治危機,民生議題十萬火急,「電視權」相比來說沒那麼切身,特區政府會傾向少做少錯﹕「發牌咁不明朗嘅嘢,係咪會失控呢?所以佢寧慢莫急,寧缺莫濫。」他亦觀察道,發牌速度自去年底已開慢車,當時還是曾蔭權任內,可見「兩任特首」都未必有牙力扭轉乾坤,反映影響發牌的力量,可能來自特首以外。他揚言,十八大新領導層上場,誰管香港事務,亦有可能影響發牌進度。
換言之,無綫亞視夠「聽話」,就令他們有特權,不需要面對競爭。那政府是否為了保障政治系數安全度,犧牲了資本主義奉行的公平競爭核心價值呢?Dr Dylan同意﹕「我感覺係政府在政策上的偏幫,官商在意識形態上的默契,就是他們管治香港的心態,的確令人氣餒。一國兩制邊個破壞緊呢?你有種種原因不發牌咪講囉?唔講,大家就會推想係政治因素。如果係政治因素影響發牌,驚內地有微言就唔郁,還說什麼一國兩制?」
Dr
Dylan補充,三間公司經過這三年的「教訓」,已不再simple and naive。他估計,由於政府瞻前顧後,最後即使發牌,條件可能會很苛刻,變成雞肋。而有線和NOW,本身已在營運收費電視本業,進可攻退可守,亦會考慮發牌條件是否「太辣」。屆時可能出現,政府發了牌,部分申請者「拒絕再玩」的局面。
另外,最近有消息傳出,政府可能不會全數發出三個牌。Dr Dylan亦同意有可能,他說,政府一方面要回應民意,一方面要回應阿爺的壓力,最終可能會中間落墨,批出少於三個牌照。
但說到尾,最終結果無論是皆大歡喜,還是有人歡喜有人愁,Dr Dylan認為現在政府這種「拖延大法」,才是最惡劣的處理手法。Dr
Dylan嘆了一聲,低頭說﹕「政府真係唔發牌,都講一句啦,無理由拖住幾間公司,令啲公司唔知點樣去計劃將來業務。如果無啦,唔發啦,你咪畀啲勇氣出嚟講囉。你又唔講,又拖住,又唔係話無,又唔係話有,咁算點呢?」看到Dr
Dylan一副愁容,筆者忍不住接一句﹕「等到人老珠黃。」逗得Dr Dylan哭笑不得。可憐幾間原準備大展拳腳的電視台,像待嫁姑娘一樣,貼埋大床,從花樣年華的十八歲等到八十歲,最後變成深宮怨婦。香港的營商環境,為何弄得和王征那隻反發牌騎呢舞一樣,如此不堪入目呢?
問﹕黑貓,渴電視奶水長大的電視精,每晚最輕鬆的活動,就是呆在沙發上,收看最庸俗的師奶劇。
答﹕Dr
Dylan,德高望重局中人,縱橫傳媒江湖,見慣風風雨雨.搞電視,他認為除了是一盤生意,也是一門文化事業,最重要是要對社會有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