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之為數也大矣,君子有三畏,亦有三變。天地人得其三,算是滿了。儘管掛在嘴邊的話還有三缺一,但是另一個就算到齊,也只能坐下來叉叉麻將罷了。君不見佛號三世,緣訂三生,桃園之義以三,風塵之俠以三,而胡洪俠、馬家輝、楊照以文相聚,端的是三合一,無間道。
人生之中還得到了一定的年紀、撞上相當的人、恰逢接近的情懷,才能一拍三合,成就這樣一套「五十前寫作」。我不知道五十歲算不算一個可以辨識的關 卡,不過聽三位作者分別說過:他們這一套寫作計畫應該是以也漸行漸近的五十歲為標線,三位頭角崢嶸的作者能攜手和開一個專欄,轉眼數年,還真不容易。
近老之男所為何事?不看文章不太明白,逐字閱之,才發現原來人生之中可以比較復回憶、回憶復比較的事還真多、真
雜、真有奇趣。很像是一群人圍起來看漫畫書,笑聲總特別朗脆。而《對照記》掛的雖說是兩岸三地的招徠,但是人生行腳當下,恐怕沒有人會想到自己會在多少年
以後遇到另外兩員「對照組」。不過,「對照」之真理畢竟在此:以一人獨自所為者而言,就是「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以三人相互商量培養所為者而言,就
是「遠眼愁隨芳草,香裙憶著春羅,枉教裝得舊時多」要之一以自憐,一以相參;免不了在行囊旅屐稍停於昏燈矮簷之際,忽一回首,略得蒼茫,這就是男人撒嬌的
情態。
我比三位作者痴長幾歲,讀了兩卷《對照記》下來,卻不免油然而生出一種孺慕之思,感覺他們的人生在細微處都鮮活靈動,言事道故猶如長者──即使是與我同在一城長大的楊照,所聞見與經歷者,亦多反襯出我的無知而只能暗呼新鮮。
另 一方面,正因為三個作者都是朋友,我讀此書最大的樂趣可能與許多讀者不同,睹字如晤面,適足以想見其運筆行文,往往在開卷的那一剎那,便不能自已地揣度起 來:此篇命題之人是胡?是馬?是楊?這個小小的疑惑帶給我另一種閱讀文章的趣味──可想而知,當其中一位作者出了題,而另兩位不得不接招的情形之下,如何 冥搜極討、遠寄遐思,並綻放出足以與另兩岸的文友「交會時互放的光芒」,應該是會教任何一位負有盛名的寫作者都不免暗中捏兩手汗的試煉。
我比三位作者痴長幾歲,讀了兩卷《對照記》下來,卻不免油然而生出一種孺慕之思,感覺他們的人生在細微處都鮮活靈動,言事道故猶如長者──即使是與我同在一城長大的楊照,所聞見與經歷者,亦多反襯出我的無知而只能暗呼新鮮。
另 一方面,正因為三個作者都是朋友,我讀此書最大的樂趣可能與許多讀者不同,睹字如晤面,適足以想見其運筆行文,往往在開卷的那一剎那,便不能自已地揣度起 來:此篇命題之人是胡?是馬?是楊?這個小小的疑惑帶給我另一種閱讀文章的趣味──可想而知,當其中一位作者出了題,而另兩位不得不接招的情形之下,如何 冥搜極討、遠寄遐思,並綻放出足以與另兩岸的文友「交會時互放的光芒」,應該是會教任何一位負有盛名的寫作者都不免暗中捏兩手汗的試煉。
文人多矣,文會多矣,能以同齡異地之身,互證遙遠的生命旅程,還多能於用情不用情之間、可說不可說之間、欲諷不欲諷之間,各領風姿。好比說:
「夜黑風寒,地凍霜冷,大街上,小巷裡,流動著一團團黑影。剛聽到前面似有人聲,還有光亮一閃,等到走近了,卻又不見了蹤跡。知道對方在躲避,這一方心領神會,不問究竟,快速通過,配合默契。」這是總在快刀斬句的胡洪俠。
「我從小愛哭,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情緒稍稍激動便哭,生氣哭,高興也哭,仿佛心底有著一個小小的噴水池,隨便找個缸口便往上湧出來。」不擇地皆有情淚,這當然是馬家輝。
「距離這個影像出現在生命中,超過三十年了吧,神奇地,除了那詩集上顯現的文句不同,其它每個細節,都沒改變過。」這是典型的楊照,身上隨時有各種隨時接收啟悟的開關。
每當讀到能令作者的容顏煥然一亮的句子,我都會停下來,想想那人。《對照記》划算之處在此,它有三個。
「距離這個影像出現在生命中,超過三十年了吧,神奇地,除了那詩集上顯現的文句不同,其它每個細節,都沒改變過。」這是典型的楊照,身上隨時有各種隨時接收啟悟的開關。
每當讀到能令作者的容顏煥然一亮的句子,我都會停下來,想想那人。《對照記》划算之處在此,它有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