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5月24日星期四

紀曉風 :俊仁參選超區 泛民愈走愈衰




一手促成政改方案通過的民主黨,早於今年2月經內部區議員票選,選出已出任立法會議員逾20年的涂謹申,以及33歲的葵青區議員尹兆堅,出戰今年9月立法會選舉的「超級區議會」議席。

外界當時普遍認為,在政改方案力抗外間壓力的黨主席何俊仁會出選,但結果由最年輕的立法會議員涂謹申(雖然熟口熟面,但涂仍是民主黨9名立法會員中最年輕的)和新生代區議員尹兆堅角逐,令人以為民主黨終於出現新舊交替。不過,最新消息是尹兆堅以家庭為由,大有機會放棄角逐。

筆者翻查報道,發現早在本月初已傳出民主黨陣前易將可能。兩周後,黨內選舉委員主席楊森就表示,尹兆堅「想顧全大局」,以及家庭問題,故會退選,由何俊仁補上。尹兆堅本是街工成員,原是梁耀忠的助理,04年和梁耀忠合組名單出戰立法會,排在第二位的他當然沒有當選的可能。四年後,尹兆堅以「私人理由」突離開街工,後加入民主黨。較早前何俊仁出選特首,尹便是競選辦發言人。

四年一度立法會選舉,實為各黨派內實力分子磨拳擦掌時刻,可謂「爭崩頭」都希望獲得黨內支持。尹亦早就表明出選,又何以忽以「覺悟」自己勝算不高?若是家庭問題,則尹君只能嘆奈何。然而,民主黨亦奇怪,如尹兆堅退選,理論上應辦「補選」,現時忽然「替補」何俊仁,難令外界質疑何俊仁早前指不參選,只為緩兵之計。而這少少轉變,卻大有可能影響下屆立法會內泛民與建制派的勢力抗衡,甚至令立法會進一步淪為「行禮如儀」的橡皮圖章。

現時泛民本已是小數,勉強還可以抗衡政府和建制派的,只有兩大法寶:三分一的關鍵小數,以力保重大議案如政改方案須合乎三分二立法會議員贊成的要求;以及分組投票議案中,在分區直選力保大多數。現時泛民共有23席,比超過三分一關鍵小數多2席,在分組投票中就以19票對11票優勢力壓建制派。

來屆議會有10席增加,分區直選和「超級區議員」各佔5席。筆者根據今屆議席增加的機制,輔以08年選舉結果作參考,估計在分區直選泛民應可取3席,而建制可取2席,但值得留意的是,在西環「協調」下,九龍東的選情變數甚大。而何俊仁離開分區直選,其位置大有可能由資深區議員、但知名度一般的陳樹英代替,陳能否完全接收何俊仁的支持票,亦成疑問。更加重要的是,08年選舉,堪稱泛民配票極致(或其實是幸運之神的眷顧),新界東及香港島最後一席的得票率,都是僅高於建制派對手。

所以,一旦配票效應失靈,泛民在分區直選原19席基礎上稍失一席,即使在新議席上搶佔到2席,在分區直選中只有20席,距離過半數的18席,只有2席緩衝。
至於「超級區議員」5席中,能否取得3席,實連泛民中人都未感樂觀(即使泛民最後協調出涂謹申、何俊仁及馮檢基的所謂「鑽石名單」)。若泛民最終只能在「超級區議員」席位中只拿到2席,那總體人數就只有26席,和關鍵小數的24席,又只有2席之差,比今屆的3席緩衝還要不如。

如是這樣,下屆泛民議員莫說頭暈身㷫,就連去洗手間或食飯,都要小心,免得被建制派和政府「偷襲」。再加上,下屆公民黨兩大主將,包括票后余若薇和「Bill后」吳靄儀都退位讓賢,泛民議政能力又打折扣。
未來四年,泛民還是難走矣!

梁文道: 加法的政治

香港民主派有分裂的本錢嗎?還是香港民主派沒有不分裂的本錢?在我看來,這根本與「本錢」無關,而是走到一定程度,任何政治版圖都有重劃的可能,任何政治光譜也都必有細分的趨勢,正常,甚且健康。即便昔日和氣生財的建制派也要狼豬割裂,何況眾聲喧嘩的民主派?

但是放在現實上看,我們又不得不注意到整個香港政治地形過去幾年以來的變化,尤其叫人注目的,是往年選舉中民主派對建制派的「六四之比」這個「黃金律」的日漸傾斜。建制派的地區組織工作日趨嚴密,樁腳益形穩固,不只手上四成選票風吹不動,甚至還逐步侵蝕對手腳下那六成地基。所以,我時常擔憂,除法之外,香港的進步力量也要開始做點加法的政治了;忙着辨析誰更加民主誰更真正民主的同時,總得有人想一想怎樣抵禦對手,擴大影響。

於是就不能不先研究建制派組織樁腳的方式了。要想理解建制派的群眾基礎,最好的樣本就是看他們怎樣動員支持者走上街頭,參加己方策劃的活動,例如上個星期立法會門外那群反拉布的市民。在理解對方的前提底下,我比較不傾向簡單粗糙地斥責那些人「出賣良知」「腦殘無知」,反而願意把他們看成是我們的「fellow citizens」,有着和你我一樣的理智感情,有着與你我相當的利害趨避,這樣才能進入對方的世界,來日方可溝通乃至於說服。

不嫌土氣套一句共產黨的經典戰教,「團體大多數,打擊極少數」,與其分散焦點痛罵拿了三百塊錢去演戲的臨記,何不集中精神追究主事者的無恥?我甚且要同情那些臨記平日的謀生困苦,念及社會貧富差距的懸殊。更何況罵人不一定會起到平常所說的「罵醒」神效,往往卻令那些挨罵的市民越罵越走,越是挨罵越想相互取暖;加不成,反倒算成了減法。

 
顧鴻飛: 泛民不團結自招報應

泛民主派隔岸觀火,坐視「拉布四子」孤軍作戰,等到曾鈺成出手「剪」布,泛民才聊作反擊,而又參與閉門商討,被曾鈺成倒打一耙,栽贓泛民支持終止辯論,落得裏外不是人。

這場戲演下來,泛民由主動變成被動,曾鈺成則由被動變作主動,不但造成了「剪布」大動作,居然還能蒙混過關,兼帶又對泛民陣營來一次挑撥離間,正是最大得益者。想來曾鈺成此際正沾沾自喜,與建制派戰友舉杯慶祝,而民主派諸人灰溜溜回去舔傷,一口寃氣無處出。                                            
抗議剪布卻不支持拉布                                                                                    本來,「拉布」起動時,泛民主流就應全力投入,那時聲勢必大,社會反應強烈,通過拉布來帶動傳媒,再配合深入民間的宣傳和動員,可以達到揭露建制、提振民氣的目的。可惜泛民主流一開始就作壁上觀,「拉布四子」氣勢微薄,被曾鈺成一刀剪下,連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如泛民全體投入,社會震動,曾鈺成能那麼容易得逞嗎?

曾鈺成動手那晚,一句「返嚟就郁」鬼鬼祟祟說了兩次,明顯是早有預謀,這句話外洩後,他無法遮醜圓謊,只好以「唔記得」為遁詞,這時泛民又輕輕放過他。曾鈺成「唔記得」這個關口,正是他最脆弱之際,也是公眾產生合理懷疑之時,泛民若緊追不捨,曾鈺成幾乎無法招架,只有陷於更大被動。他在立法會左支右絀,狼狽抵賴,恰好現原形於公眾眼前,而當時若狡辯不成,更不會有第二天找到新託詞的機會了。泛民主流在這種「兵家必爭之地」卻大意失荊州,坐視曾鈺成脫身,這一關被他挺過去,就輪到他來收拾泛民了。

果然第二天曾鈺成想到好主意,將「返嚟就要郁」,奸狡說成「返嚟就會郁」,語意模糊了,讓人抓不到把柄。然則,不管「返嚟就要郁」還是「返嚟就會郁」,都是公眾關心的重大議題,以曾鈺成如此精明善辯之人,怎麼會對這件重要的事「唔記得」?事涉「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涉及立法會主席的誠信和《議事規則》的尊嚴,為何泛民竟在此要害關頭鬆手?

等到曾鈺成剪了布,泛民又群起攻之(剪布若為不義,拉布便是正確,為何抗議剪布而不支持拉布?),攻之倒也應該,但草草上陣,毫無火力,再加上參加閉門商討,又留下一個讓曾鈺成上下其手侮辱泛民的機會。曾鈺成一個回馬槍,幾乎直認泛民主流作自己的戰友,連消帶打,置泛民於不義。泛民主派吃了啞巴虧,揹上出賣民主派、與建制眉來眼去之嫌疑,對外讓建制「得戚」,對內讓民眾失望,這筆賬算下來,泛民是全盤皆輸,而且輸得很難看。

筆者作為支持民主派的普通市民,看到這樣拙劣的政治較量,只覺心中憋氣,臉上無光。明明站在正義一方的,不知進退自取其辱,而不義的另一方,卻有驚無險絕地反擊,最令人沮喪者無過於此了。

歸根究柢,這都是泛民自己不團結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