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3年2月12日星期二

張 文 光 :勇 者 不 懼


古 思 堯 焚 燒 國 旗 , 抗 議 李 旺 陽 「 被 自 殺 」 , 被 重 判 入 獄 9 個 月 。 這 是 他 第 三 次 入 獄 , 但 他 毫 不 後 悔 , 而 且 感 到 光 榮 。
幾 天 前 , 維 園 遇 見 他 , 他 說 : 「 刑 期 應 該 較 長 , 心 裏 已 有 準 備 。 」

坐 牢 最 好 讀 書 , 我 送 書 給 他 , 他 欣 然 接 受 , 握 手 告 別 。 被 定 罪 後 , 他 仍 堅 定 地 說 : 「 面 對 殺 人 政 權 , 我 是 替 天 行 道 。 」這 就 是 古 思 堯 , 外 表 粗 豪 , 內 心 溫 厚 。 遇 上 不 平 事 , 會 義 無 反 顧 , 衝 鋒 陷 陣 , 毫 不 惜 身 , 走 在 抗 爭 的 前 線 。

他 原 是 造 船 工 人 , 母 親 是 知 識 分 子 。 年 輕 時 , 在 澳 門 左 派 學 校 讀 書 , 相 信 共 產 主 義 , 公 餘 習 中 國 舞 , 當 過 舞 蹈 老 師 。但 八 九 民 運 改 變 了 他 的 人 生 。當 時 , 人 人 走 上 街 頭 。 抗 議 的 人 潮 中 , 古 思 堯 常 抬 棺 材 , 衝 擊 新 華 社 的 大 門 。棺 材 是 他 造 的 , 而 且 越 造 越 好 , 外 表 髹 得 精 亮 , 花 了 不 少 心 思 。 有 時 , 他 抬 的 棺 材 , 被 警 察 扯 得 稀 巴 爛 , 感 到 有 點 可 惜 。棺 材 當 中 , 有 他 多 少 心 血 , 有 多 少 中 國 夢 , 有 多 少 次 失 望 與 奮 起 , 警 察 怎 會 懂 得 ?

他 愛 自 己 的 國 家 , 更 愛 人 民 和 土 地 。 因 此 , 他 為 李 旺 陽 吶 喊 呼 冤 , 焚 燒 國 旗 抗 議 ; 也 冒 險 衝 破 日 本 封 鎖 , 登 陸 釣 魚 台 。
24 年 來 , 六 四 與 維 權 行 動 , 總 有 他 奮 勇 的 身 影 。 但 行 動 結 束 , 路 上 遇 見 他 , 卻 像 換 了 性 情 , 溫 厚 和 善 , 平 易 近 人 。
有 一 回 , 他 帶 內 地 的 妻 子 , 介 紹 我 們 認 識 。 那 溫 馨 的 感 覺 , 至 今 仍 記 得 清 楚 。

如 今 , 法 官 的 重 判 , 恐 怕 好 一 段 日 子 , 只 能 與 妻 子 獄 中 相 見 。
法 庭 上 , 法 官 責 備 古 思 堯 , 對 家 人 不 負 責 任 。 古 思 堯 回 應 說 : 「 大 是 大 非 , 比 家 庭 重 要 。 」 魚 與 熊 掌 , 不 可 兼 得 。 古 思 堯 雖 然 掛 念 妻 兒 , 但 他 更 愛 人 間 的 公 義 , 不 能 忍 受 公 義 被 踐 踏 。
燒 的 是 國 旗 , 愛 的 是 人 民 , 那 些 被 侮 辱 、 被 損 害 、 被 殺 戮 的 尋 常 百 姓 , 以 及 他 夢 中 的 理 想 國 度 。其 實 , 世 界 很 多 地 方 , 都 有 燒 國 旗 的 人 。

在 自 由 的 國 度 , 燒 國 旗 只 是 表 達 抗 議 。 越 南 戰 爭 時 , 美 國 也 有 青 年 焚 燒 國 旗 , 雖 送 上 法 庭 , 仍 被 判 無 罪 。當 中 國 殺 去 李 旺 陽 , 沉 冤 未 雪 , 古 思 堯 的 燒 國 旗 , 為 死 者 尋 求 公 義 , 何 罪 之 有 ?

如 今 , 殺 人 無 罪 , 燒 旗 有 罪 , 法 律 失 去 公 義 , 更 彰 顯 古 思 堯 的 反 抗 , 勇 者 不 懼 , 大 義 凜 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