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台灣發生了一起十分嚴重的案件,那就是政府官員以集體說謊、欺騙、隱瞞的方式,將高病原性禽流感的疫情信息拖延不報。隱瞞疫情已不是內部犯罪的問題,它更可能透過雞肉雞蛋的出口,傷害到別的國家地區。
台灣欺騙隱瞞禽流感疫情之事,其實並非始自今日,而是早已歷有年所。去年台灣的紀錄片導演李惠仁即鍥而不捨的一路追蹤,尋找事實,檢舉官員說謊瀆職,他的檢舉在台灣引起軒然大波,台北地檢署已開始偵辦。
隱瞞禽流疫情 顯示集體舞弊
而就在李惠仁的檢舉案仍在發展之際,去年底台灣中部已爆禽流感疫情,但台灣農業防疫單位卻拖延隱瞞了兩個月,由於疫情擴大,台灣中部的南投、彰化及台南都有雞大量死亡,禽流感之事才被人們知悉。由於輿論一片撻伐,台灣政府遂將農委會防疫檢驗局局長許天來懲處,讓他辭官下台。許天來一人揹起了全部的黑鍋。
但禽流感這麼嚴重的事情,一個中等的防疫檢驗局長就可以隻手遮天嗎?誰也不相信,於是民進黨立法委員繼續追蹤,最後追到了今年2月1日農委會開禽流感專家會議時的會議錄音帶。當時事情尚未鬧大,台北淡水負責檢驗的人員認為彰化的疫情屬高病原性,應急速通報「世界動物衛生組織」(OIE),但許天來在錄音帶裏卻說﹕「我得到的指令是不急」、「老闆交代大家先回去沉澱一下,找一天再來開會,時間最好是老闆下台以後」。由他當時所說的這兩句話顯示出﹕
(一)許天來隱瞞疫情,絕非隻手遮天,而是上面有交代,因此這絕非個人的瀆職,而是集體性的舞弊。
(二)他的談話裏,所謂的「老闆」,乃是指他的上司農委會主委陳武雄。禽流感爆發的去年底,台灣正在大選,陳武雄可能怕影響選情,所以交代不要公開,而2月1日大選已經結束,當時大家都已知道政府官員會調整,陳武雄主委之職不保。因此許天來的意思是該案再拖,拖到陳武雄正式下台,然後整個案子就可以全推給陳武雄負責。只是許天來沒有想到陳武雄雖然下台,但在追究責任時,他卻成了頂罪羔羊。至於陳武雄之上有沒有更大的官員參與隱瞞,那就不知道了。
最近期間,台灣為了美牛問題和雞的禽流感問題,已搞得人心惶惶。對於美牛問題,政府說要加強管理,但接二連三已發現好幾萬公斤含有瘦肉精的牛肉早已毫無阻力的進口販賣,被人吃進了肚裏;再加上雞的禽流感爆發,人民對牛肉和雞肉雞蛋都聞之色變,衍生為對政府的信任危機,尤其是禽流感問題涉及官員們的集體隱匿案情,形同集體說謊欺騙,情最為嚴重。一個政府應當替國民的飲食衛生把關,但台灣前有塑化劑風暴,現在又有牛雞問題,這個政府已是人民最大的風險來源,這個政府讓人民如何信賴?
台灣的人民目前由於塑化劑、牛肉、雞肉雞蛋等問題,已出現了嚴重的信任危機。這時候我就想到近年來美國對信任危機的討論及反省。
前幾年,美國也出現嚴重的信任危機,這種信任危機至今猶未解決,它使得美國人充滿了無力感。根據哈佛大學政治哲學教授湯普遜(Dennis F. Thompson)在近著《重建責任》一書裏的討論,美國的信任危機可以下述3個案例為代表﹕
第一個是「911」,當時聯邦調查局許多第一線的人員已有了恐怖攻擊的情報,但華盛頓總部對這些報告根本不予理會,尤其是明尼蘇達州的分站情報最確實,他們要求去查扣後來被證明屬實的某個劫機者的電腦,但他們的要求卻被聯邦調查局總部否決。意思是說「911」事件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但卻被吃案吃掉了,故未事先制止。
第二個是安然案,安然公司為世界第七大公司,該公司製造假交易,伙同安達信會計公司及律師公司合作舞弊,最後鬧出大事,使美國人對公司及政府管理公司的能力信心大幅滑落。
第三個乃是美國天主教會爆發大醜聞,有80個神父在40年裏共犯下1200件性騷擾及性虐待案。天主教會是個龐大的體制,怎麼能縱容這些事件發生?
人民對政府信任度空前低落
這三起案件涉及政府、大公司及教會這些體制的腐化無能。在西方,早自啟蒙時代起就已確定了一個哲學原則,即所有的體制都不值得信任,要在不信任的前提下使它變得可以被信任。因此適當的分工、制衡、監督遂成了制度設計的原則,但這種設計在近年來卻已魔高一丈,道只有一尺,於是各種弊案及醜聞遂層出不絕。湯普遜教授認為,我們當然希望每個體制都好人當道,但這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標,因此「體制性的監督」乃是當代政治最重要的工作。政府內部要有良好的內控機制,公民社會也要強化監督功能。就以台灣為例,消費者組織必須設立獨立的檢驗部門,機關內部以前以忠貞考核為主的內控部門已需往功能內控的方向去轉型。如果外部監督及內控監督完整,政府官員聯合舞弊的重大缺失即不可能發生。今天的台灣,人民對政府的信任程度已空前的低落,這實在是個重大的警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