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10月20日星期六

陳平原:不薄小說愛詩文——從諾獎談起




編按:莫言獲今屆諾貝爾文學獎至今,觀察華文世界的作家和學者發表的文章,多以莫言寫作手法表揚他的文學成就。著名中國文學研究者陳平原教授,則有另一個看法,認為中國小說自梁啟超在1902年創辦《新小說》至今,大放異彩已有一世紀,接下來要興起的文類,應該是……


莫言獲諾貝爾文學獎,對他本人來說,自然是極高的榮譽;順帶着,無論國人還是外國讀者,都會更加關注中國文學──尤其是中國的長篇小說。是小說家而不是詩人、劇作家、散文家獲此大獎,這本身是有偶然性的;但以中國人對於諾貝爾獎的崇敬與迷信,在以後的一段時間裏,起碼在中國,「小說」這一文類會更加走運。

為什麼要從「文類」角度說事?因為「小說」在傳統中國不登大雅之堂,而在二十世紀中國則獨佔鰲頭,成為「文學中的文學」。進入新世紀,這好運是否還能長久保持,不是沒有爭議的。

「小說界革命」的由來

十年前,我在台灣大學講學期間,曾順便參加了中央大學主辦的「新小說一百年研討會」,做了題為《懷念「小說的世紀」》的主旨演說。二十世紀初年,一場號稱「小說界革命」的文學運動,揭開了中國小說史上嶄新的一頁。尋找這一歷史事件的原點,學者們莫不指認為光緒二十八年(1902)十月十五日創刊於日本橫濱的《新小說》雜誌。梁擧超在《新小說》上發表〈論小說與群治之關係〉,提出「小說為文學之最上乘也」這一高論,成了二十世紀最有前瞻性、也最具影響力的文學口號。我在論文中稱:「在二十世紀中國,相對於詩歌、散文、戲劇等文類,小說的聲勢無疑最為浩大,成就也最為顯赫,得到的掌聲鼓勵也特別多。在這個意義上,稱二十世紀為『小說的世紀』,一點也不過分。」至於小說這一文類,為何以及如何在二十世紀中國「大放異彩」,這裏就不細說了。

我關心的,其實是另一個問題:二十一世紀中國,是否依舊還是「小說的世紀」?很多人不假思索地點頭,我卻持懷疑態度。2000年初,應上海《文匯報》之邀,撰短文暢想「新世紀」(那時普遍誤認為,2000年元旦即為「新世紀」第一天)。因為是文學教授,我談的是「文運」而非「世運」,其中涉及小說的「文壇霸主地位」正受到日益明顯的挑戰:「就想像之豐富,敘事之細膩以及場面之波瀾壯闊,影視的潛力遠非小說所能比擬。而作為一種語言藝術,曾經風光無限但在二十世紀卻淪為配角的詩、文將有可能重返舞台中心。至於各種人物傳記、歷史敘述、風土記憶、文化隨筆乃至人文社科的專門著述,都將奪去原先屬於小說的『注意力』。在某種意義上,文學創作或研究作為一個專業的邊界,將日益變得模糊,而目前仍在萌芽狀態的『網路文學』起碼提醒我們,隨着教育逐漸普及以及科技水平的迅速提高,『五四』時期所提出的『愛美』的(amateur)文學理想將成為可能。」

沒想到此「書生氣十足」的議論,引起了媒體的廣泛關注,邀約了不少小說家及評論家參與討論。最令人感動的是,著名小說家林斤瀾先生(1923-2009)親自出面,邀請我及諸多北京作家及學者,跑到郊外住了兩天,專門討論「小說的前景及想像力」(詳見《北京文學》20006期)。

從小說銷量談小說

我從未預言作為文類的「小說」何時死亡;我要告別的是「小說的世紀」,而不是「小說」本身。直至今日,仍有若干著名小說家可以做到「點石成金」,書無論怎麼寫,都有人買有人讀;但事情還有另一面,那就是中國小說的出版品種多,銷量卻急劇下降。為何很多有「教養」的「讀書人」不再閱讀小說,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既牽涉外在環境的變遷與讀者趣味的轉移,也牽涉作家的創作姿態(積極與影視結盟,在我看來,是把雙刃劍),值得認真反省。

除了有意警醒「自我感覺」過於良好的小說家,我寫此短文的另一個目的,是希望借此提獎詩文。單就讀者接受面以及「生存能力」而言,四大文類中,小說最為強勢;即便沒有政府、大學以及基金會的支援,著名小說家也能靠市場自立。戲劇主要活在舞台上,劇本並不是唯一性;散文的邊界很寬,也有能夠縱橫四海,兼及文學內外者。唯獨詩人,在當下中國,基本上不太可能靠版稅來支撐寫作。因此,我當初表彰「愛美」的文學,或稱「非職業寫作」,心裏想的主要是詩歌。在2000年接受《中華讀書報》記者採訪時,我的答覆是:「詩歌在所有文學裏是最先鋒的,語言的講究在小說、散文之上。相對於其他門類,文學最依賴的是語言,詩歌的實驗性、突破性遠在其他之上;文學愛好者都有這樣的經驗和認知,最初愛好文學是從寫詩開始,詩歌是最容易入手的,好不好是另一個問題。從業餘寫作的角度出發,詩歌愛好者最多,詩人的非職業性最強。說詩歌有可能重返中心指以上兩點而言。中國古代文人有許多不寫小說,但寫作詩文。古代中國文人不是職業性的,寫詩作文乃自我感動的手法,一種瞬間發現美的能力,至於是否職業寫作,不是最重要。衣食基本無憂的下世紀的國人,若能騰出更多的時間在文學創作、欣賞中獲得精神的愉悅,將文學作為修養而非技能,是我們所希望的。」

一個文類在大學裏的命運

十二年過去,我的預言大部分實現了──文學概念的模糊化,文類邊界的交叉,業餘寫作的流行,網路文學的崛起,尤其是詩歌在大學校園的命運,值得深度關切。

不久前,我在香港作家聯盟的國慶酒會上演講,談了三個問題:第一,「讓『文學』走進大學」;第二,「讓大學保持『詩性』」;第三,「校園如何『詩歌』」。其中提及設立「駐校詩人」制度的,單是在北京,我所知道的就有三所大學:首都師範大學(已實行八年)、中國人民大學(已實行三年)和北京大學(已實行兩年)。要是有幸目睹或參加過北大的未名詩歌節(由創辦於1983年的北大未名湖詩會演變而來),你會為大學生們對詩歌的熱愛所震撼。商業出版與校園裏的閱讀,並不完全同步。大學生普遍囊中羞澀,不是出版家眼中的主要顧客;但校園裏的閱讀,影響更為深遠,也更值得期待。我曾專門撰文,探討「大學校園裏的『詩性』」:「別的地方不敢說,起碼大學校園應該是『詩歌的沃土』──有人寫詩,有人譯詩,有人讀詩,有人解詩。為一句好詩而激動不已、輾轉反側,其實是很幸福的。在這個意義上,不管你學的是什麼專業,在繁花似錦、綠草如茵的校園裏,與詩歌同行,是一種必要的青春體驗。」我當然明白,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走出校門後不再寫詩,也不再讀詩。「可那些青春的記憶,永遠值得珍惜,值得追懷。眼下中國各大學都講專業化,且為爭取更高的就業率,紛紛開設各種緊貼市場的實用性課程,我則反其道而行之,告訴大家,大學就應該有詩,有歌,有激情,有夢想。」我那篇專業論文,甚至以如此決絕的口收場:「在我看來,談論當下亞洲各國大學的高下,在大樓、大師、經費、獎項之外,還得添上『詩歌』。對於具體的大學來說,願意高揚詩歌的旗幟的,能夠努力促成詩歌在大學校園裏的『生長』,則自有高格,自成氣象。」

打破隔閡的契機

詩歌的狀態令人欣慰,可另一方面,我當初的預言也有落空的──小說依舊是當今中國最為活躍、最具聲譽、最有創造力、也最容易獲獎的文類。因此,我願意將自己的立場修正為「不薄小說愛詩文」。

這麼說,你或許認定,我是位詩人或詩評家。恰好相反,作為文學史家,我的長項在小說,其次是散文,詩歌是我的「短板」。之所以「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是故意「顯擺」,而是基於文學教授的立場──念茲在茲的,不是能否獲大獎,而是如何保證文學事業生生不息,不斷向前推進。

正因為此,我關心以下四點:第一,有效且持續的閱讀;第二,非職業的寫作;第三,日常生活中的「詩性」;第四,打破「文」與「學」的隔閡──追求有文之「學」與有學之「文」。

20121014日於香港中文大學客舍

(副題為編輯所擬)

陳平原--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曾出版《中國小說敘事模式的轉變》,專論古今小說文體。近著包括《學術隨感錄》、《大學何為》、《壓在紙背的心情》等。

明報社評: 痛擊中國 兩黨競選口響 利益至上 中美終歸友好




今年美國總統選舉,在朝的民主黨及在野的共和黨都把矛頭指向中國。一個與美國隔着太平洋的國家,竟然成為美國大選的主要外交議題,極為罕見。誠然,過往也有政黨在大選以中國為批判對象,但像這次兩黨同時攻擊,而且把「痛擊中國」放在政治議程最前部分,在美國近代選舉,涉及外國事務獲得如此「青睞」,恐怕是越戰方酣的1968年大選,以及伊拉克戰爭時的2004年大選才能比擬。

羅姆尼在競選時說過,只要他上台,入主白宮第一天就把中國列為貨幣操控國;上周二晚的第二次總統候選人辯論,他四次用上「打擊中國」字眼。奧巴馬雖然為自己的人民幣政策辯護,說任內人民幣已升值11%,不過,早前奧巴馬也批評羅姆尼把美國的工作職位送給中國。奧巴馬及羅姆尼不約而同在選戰裏消費中國,是因為這是無本生利的政治操作,他們批評中國以至破口大罵中國,帶來的效果,是美國選民把焦點從他們轉到中國身上,渾忘美國內政上的種種缺失。

90年代以來,美國總統把矛頭朝向中國轉趨明顯,老布殊1992年大選前賣F16戰機給台灣,引起北京不滿;克林頓把最惠國待遇與中國人權掛鹇;喬治布殊甫上台即明言與中國的關係是「戰略競爭對手」,並在北京最敏感的台灣問題上,表示美國願意「協防台灣」。之後,中美軍機相撞,兩國關係更形惡化。可是,到了喬治布殊2009年初卸任離開白宮時,他形容當時的美中關係,是兩國建交以來最好的時刻。

對華態度先惡後善  多任總統俱係如此

這一反覆不但在共和黨年代出現,民主黨克林頓當家的年代也有,中美關係在同一美國總統任內如此180度大轉彎,過往在相當程度上說明,中美關係任憑如何崎嶇,到最後都會取得積極成果。這是兩個因素構成的,其一,美國此刻沒必要與中國全面對抗,兩國之間無邊境連接,不存領土糾紛,翻臉的可能就少了。其二是兩國間互相依傍程度甚大,中美貿易額巨大,中國要買入美國的高科技產品,例如客機及醫療器材,而美國也要靠入口中國產品令本土消費者得利——中國製的衣履鞋襪在美國已成必需品,美國消費者靠中國貨樽節支出,把省下來錢用在其他方面。

美國政黨的背景框限了一些政客的活動空間,喬治布殊上台時準備在中美關係上蠻幹一場,結果到後來繼父親老布殊成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核心原因,是共和黨的支持者包括美國的跨國巨企,眼睛都盯着中國的13億人巿場,這些政治影響力無遠弗屆的財閥,會讓共和黨總統把中國巿場砸了麼?當然不會。從80年代的列根、老布殊,到21世紀的喬治布殊都是如此。民主黨的支持者雖有工會,但也有商人,他們與共和黨支持者一樣,都從自身的經濟利益出發,「中國巿場」成為美國政客雖喊叫反華口號,但始終無法全面推倒美中關係的主因。

中國方面,前總理朱鎔基的說法最見精髓,中美關係「好也好不到哪裏,壞也壞不到哪裏」,北京在中美關係上長期扮演靜默的一方,當美國總統候選人大吵大鬧說要制裁中國,又說到要在軍事上抗衡中國,北京都採取極為低調的姿態。根據過往經驗,這些政客大吵之後,最終都要回到美中友好交流的軌道,屢試不爽。

當然,今天的中美關係,與列根或喬治布殊時代不同,正面衝突的範疇增多,比如在南海問題上的針鋒相對,比如在人權問題上的各持立場,是中美建交以來對立比較明顯的時期。然而話得說回來,中美在另外一些方面卻採取克制甚至默契合作,最鮮明的例子是朝鮮核問題,美國倚仗中國多於中國倚仗美國,中國成為美國在這議題所說的「負責任大國」。北京韜光養晦,一隻手掌打不響,美國激進政客有力也使不上。

北京韜光養晦  美國難掀濁浪

奧巴馬在第二次辯論的針對中國言論已見收斂,羅姆尼作為挑戰者,言辭必須激越,否則難以向選民樹立自己「比奧巴馬優勝」。但事實是羅姆尼後面的企業巨擘隔三差五就去中國,支持羅姆尼的前國務卿基辛格更是美資巨企去中國的指路燈,凡此種種,羅姆尼看來也無法避免走上喬治布殊的老路——先是強硬一陣,之後再圖籌謀。不過,值得注意的是,羅姆尼說上台後第一天便要把中國列為貨幣操控國,語氣強硬,一旦入主白宮,極可能便來此一着,短暫的顛簸要有心理準備。

李純恩: 唉,都是些什麼股呀!




最新民意調查說,特首梁振英的民望,在南丫島海難後有輕微反彈,得49分。另外,發展局長的支持率僅16%,教育局長19%

如果這不是官場,而是股票市場,這三隻「股票」,是什麼概念?這跟我買的幾隻股票一樣了,拋也拋不掉,只能放在一邊,等待奇蹟出現。但是,像這樣質素的股票,「奇蹟」不大可能光顧,即使有時候不知為何會反彈一下,也不過只是為了再次下跌做準備,香港廣大股民,對之體會深刻。

作為香港一份子,上述三位政府「巨頭」,一定也有相類的知識和感受,也知道,股市的所謂「小陽春」,根本無濟於事。他們對待自己的民望期待,大概跟大部份香港股民對自己買的股票一樣,起初不知聽了什麼消息,奮勇直入,雄心勃勃。然後便看着股價下滑,滑完又滑,萬念俱灰之際,唯一的指望,求神拜佛,不是獲利,而是打和。

「打和」,是大部份香港股民的「終極目標」,可以「打和」,是最高興的事情,高興的程度甚於獲利。上述三位特府「巨頭」,對於自己的民望,十之八九,也作如此期盼。

陶傑: 歲次重陽




重九登高,電台有一位專家講典故。他說古代有一個人叫「恆」景,因遇仙人,叫他九月初九這天登高避災。一旁的主持人唯唯諾諾,也沒糾正。

中國的重九登高,跟西洋的登山不同。登高後來變成士大夫情感的旅行。「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登高的旅行,不是於自然探索之好奇,也不是強身健體。西方人探山,不是國家地理雜誌之求知,就是Lonely Planet之覓趣,不會明白為何中國的登高有悲情。中國的重陽登高,是兩千年的一種Mood,非筆墨能形容。

當初桓景登高避災,下山歸家後,發現雞羊死了一地。小時候我問先生:桓景所避何災?是瘟疫來襲還是賊人劫掠?還是地震呢?史書上從沒有說明。若是西洋典故,此處必交代明白,但中國文化留白處很多,總之是災禍,不必探究細節。一切感受到就夠了。

佩茱萸草登高以辟邪,遍插時想起濶別的弟兄。如此思念,也是寧靜致遠的含蓄。東方人的感性,詩、水墨、絲竹音樂,從來不是激情,無論睹物思人,還是感時憂國。星垂平野,花近高樓,絕對沒有見到什麼旗幟圖騰必須分泌幾多激情的淚水,這是近代中國人聽了法國人的馬賽曲、看了俄國人的「波特金戰艦」仿效而造出來的情感,出於一九一九年五四之後一個偏激的世代。由於是人為的偏激呻吟,所以不是中國的。因為不是中國的,所以虛假而有害。

中國的情感是不可言詮的,千百年的默契傳下來,用簡潔的文字,淡素的筆墨,三勾兩點,就說出在儒佛道三界朦朧薈萃的心理,這便是意境。「月作主人梅作客,花為四壁船為家」,身世雖然飄零,但風高骨潔,不以自詡,只以梅花寄意。

秋天宜嘗菊,宜品蟹,宜登高,亦宜覽杜甫詩。登高的人是孤寂的,或風急天高,成就詩的題材,或杖孤笠老,點綴山水畫的一角。春遊眾喜,而秋涼登高必獨悲。榮辱和興亡,在花落花開之間,千古以還,即如此見證着。春秋青史,就如此般翻落成灰。



陶傑: 黃金禍

黃金週有如火山爆發,釋放巨大人口消費能量。官方數字:水陸旅客六億六千萬人,全國高速公路,離「景點」附近,車龍癱瘓,全部變成公共停車場。杭州繞城公路,塞擠車龍,長達六十公里,即由尖沙咀到元朗的距離乘以四倍。想像大陸人民脾氣本來已經暴躁,成千上萬小平頭的肥胖大款,或者領導人的司機,像《倚天屠龍記》裡模仿張無忌使縮骨功的朱長齡,在狹小的山洞裡卡住,塞在六十公里長的健力士紀錄車龍中,進退不得,其講粗口火爆暴力傾向,釋放出來,那一刻,可以燒掉半個中國,一定極為可觀。

十多年前,荷李活電影《烈火怒潮》,男主角米高杜格拉斯,演一個小平頭、白襯衫,像摩門教徒的保守小白領,就是因為在公路上塞車,壓抑的恨仇和憤怒,毫無理性地爆發,變成一個槍擊殺人犯。中國人已經因二十年失衡的 GDP增長而變成消費狂。學美國人一樣,也開一輛車子,加上 Road Rage的塞車情緒,這個國家已經成為世上無端端最憤怒的民族。

短短八日,全國共七萬宗車禍,近八百人死亡。海南三亞的海灘一天之內,垃圾堆積了五十噸。南京中山陵,一日內也有六萬多「遊客」跨過門檻,入陵「憑弔」——但中山陵內,除了冷氣(也就是大陸所稱的空調),早已空空如也,裡面又沒有日本照相機和法國名牌可買,真不知趁墟來做什麼?

至於中秋當日,八萬遊客登臨八達嶺,幾乎踩冧長城,更令世界輿論嘖嘖稱奇。黃金週的消費是預示中國經濟增長是否放緩的指標,西方文明也密切注意,如此龐大的掠奪型消費人口,今日留在大陸「內需」,最多只踩平他們自己的萬里長城。若有朝一日向外釋放,一則黃禍成真,二則這十四億財神,會拯救歐美的沉船,又令人期待。

美國報導,今年猶他州已經有大陸的超豪階級包機來狩獵山鹿。有一天,如果大陸的毛左憤青,假設個個都有五十億財富,一旦美中關係不知又在哪裡擦出火花,愛國憤青化悲憤為力量,對美國宣戰沒有這個膽子,個個都包機來到猶他州,把美國人荒山野嶺後園的野鹿,三天三夜都打光,這位向東開一槍,擊斃一頭公鹿,就當是擊斃奧巴馬,那個朝西再發一彈,打死一頭母鹿,就說是處決了希拉莉,那時不知美國政府會不會睇錢份上,照樣歡迎?

美國《國家地理雜誌》統計,去年非洲的非法捕獵大象,數字暴升,有二萬五千頭野生象,死於非洲黑鬼野蠻的槍械。因為象牙仍是珍貴的禮品,送給高官,眉開眼笑,由於是禁運品,比送幾個 LV手袋更能表忠心。

中國建立航空母艦,告訴美國:龐大的太平洋可供中美兩國「共同馳騁」。話是說得浪漫,但美國人「十五十六」。因為乒乓球一樣大小的地球,三分之二資源已經耗光。覆蓋地球表面的土地,有四分之一已經耕墾。過去四十年,湖泊河流水位退卻而乾涸,增加了一倍。全球的海洋,四分之一的魚類品種已經因過度獵捕而瀕危。上海的黃魚,民國年代在河裡捉得到,今日已經絕種。鰣魚若找野生,也早沒有了。大陸的大閘蟹,這兩年人人奔走相告,早已不是從前的真貨色,「你食埋我份」。中國人在自己的國家,劫耗了所有的生靈,隨着他們不斷「富起來」,像八爪魚的觸爪伸向全世界,歐美文明國家怎會不響起警鐘?

因為今日的中國人早已變種,大陸的毛澤東徹底將中國人的基因改造為好鬥而仇恨,然後鄧小平上台,此君腦袋裡,只有飲食消費和所謂的「發展壓倒一切」。毛澤東釋放了中國人的仇恨鬥爭獸性,鄧小平即「解放」了文革時代久受壓抑的飲食消費獸性。兩人的「治國理念」,都是「硬道理」,皆是毫無節制,不受監察約束。不過,能「帶旺經濟」就好。

七八年前,我去東馬的沙巴( Kinabalu),開始喜歡那裡的陽光海灘。其時,沙巴島的海水碧藍,珊瑚群連綿不盡,潛水時感受的寧靜,與外太空無異。還有兩個外島,其中一個有印尼荒島上的巨蜥蜴,三四條,作灰棕色,潛伏在叢林裡,遊客可以遠遠地看。

去年再去沙巴,當地導遊說,因為向大陸遊客開放,菲律賓的漁民又越境捕魚,海洋一片混濁,海底的珊瑚破碎,屍骸遍布。外島上的幾條巨蜥蜴不知所終,問導遊,他笑笑:「不知道是不是被中國遊客烹來吃掉了。」

東馬能潛水的地方,只能是偏遠的施巴丹。大馬政府很聰明,除了交通不便,還開始限制遊客。看見四周的災禍,他們當知道這是潛水樂園最後的樂土,絕對不容陷落。

中國人寅吃卯糧,全部都活在「借來的土地,借來的時間」,向誰借呢?向他們的子孫借。人人只想到眼前自己,連奶粉都可以下毒,怎會顧及血緣子孫的利益?如此極致的自私,實是世間少有。

然後該向地球借了。過去六十年,水、森林、纖維、燃料,全球使用的總額,超過十八和十九世紀共二百年的總和。地球有多深?石油和煤一呎呎往下挖,很快就挖到地心的熔岩了。這只是很簡單的常識。

有人一定不服氣:美國是六十年代最大的資源消費國,美國人可以,為什麼中國不能加入?問得好。美國人消耗地球資源,也已經神憎鬼厭。麥當勞和可口可樂製造了大量的紙盒和空罐,但美國人再霸道,有一天如果一顆隕石撞向地球,或者外星人發動突擊,全世界——包括阿富汗的塔利班——眼巴巴都要跪求美國動用最先進的太空武器保護地球,捍 衞人類。換言之,美國是世界不可挑戰的地球安全警察,但美國人又不是聖人,你要向他交保護費的。香港的美元匯率,不是董梁特府心甘情願向美國人交的保護費嗎?

美國佬浪費,自恃有足夠的理由。而中國當世界發生紛爭,安理會投票要主持公道時,不是否決,就是棄權。你虛耗人類的資源,對世界並無貢獻,除了血汗工廠。
太平洋很大,能容得下兩國並存?到美中「並存」之日,即地球屍骨無存之時了吧?黃金週北上,脫險歸來的你,尊見如何?

庫斯克: 通識導賞 - 歐盟 和平獎當之無愧?




本屆諾貝爾和平獎由歐盟獲得,全球輿論讚彈不一,不過肯定的是,這個結果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根據諾貝爾獎官方網站,頒發和平獎予歐盟的原因是因為其

「在過去六十年中為促進歐洲的和平與和解、民主與人權作出了貢獻」。

和平的最大貢獻?

根據諾貝爾的遺囑,評選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的宗旨是「為促進民族團結友好、取消或裁減常備軍隊以及為和平會議的組織和宣傳盡到最大努力或作出最大貢獻的人」。後來,符合這個準則的組織也包括在內。

依照這個準則,歐盟是否實至名歸?

促進民族團結友好 歐盟之內不同民族經濟、文化、人口流動頻繁,民族之間的衝突減少,兩次世界大戰陰影消除。

取消或裁減常備軍隊 歐盟各國關係不再緊張,能夠減少國防開支。

和平會議的組織和宣傳 歐盟在中東和非洲多個地區進行維持和平行動。歐盟在多個和平會議中扮演不同程度的角色,例如南斯拉夫、利比亞等國家的和平會議。(歐盟維和任務簡介﹕www.consilium.europa.eu

反對的意見認為,自金融海嘯之後,希臘、西班牙、意大利等國出現債務危機,這些國家極端主義抬頭,矛頭指向主導歐盟的法德兩國,而法德兩國國民亦開始認為出現危機的國家金融紀律鬆弛,才導致債務危機,成了他們的負累。如此民族矛盾重燃,歐盟難辭其咎。

潛台詞﹕給成員國支持?

有論指諾貝爾獎委員會把和平獎授予歐盟,除了肯定歐盟維護歐洲和平、民主和人權的角色,也是給予近年飽受經濟問題及成員國離心問題困擾的歐盟支持。始終諾貝爾獎有其國際認受性,把和平獎頒予歐盟,提醒歐洲人民歐盟過去幾十年在促進和平、民主、人權等核心價值上的角色,在政治公關上或多或少會有正面效果。

歐洲怎麼說?

歐洲理事會主席范龍佩(Herman Van Rompuy)﹕

「由於歐盟的努力,我們創造了和平,所以歐盟是歷史上最大的和平締造者。」

德國總理默克爾﹕

「諾貝爾獎委員會給歐盟這一榮譽,既是一種鼓勵,也是一種責任。對我個人而言也是如此。我們必須不辭辛苦、毫不懈怠,繼續為和平、民主和自由而奮鬥。」

法國總統奧朗德﹕

「每個歐洲人都能從這個獎項中感受到作為歐盟一員的自豪之情。這個獎項同時也意味着,歐洲的責任較之以往更大了。」

一名駐布魯塞爾的記者的twitter

「請注意,歐盟沒有贏得諾貝爾經濟學獎。」

英國獨立黨國會議員法拉吉(Nigel Farage)﹕

「挪威人表現出幽默感。歐盟可能帶來了和平,但肯定沒創造繁榮。歐盟讓數百萬人捱餓和失業,還導致南北歐之間出現巨大敵意。」

英國保守黨國會議員、歐洲議會議員卡拉南(Martin Callanan)﹕

「如果在20年前歐盟獲頒和平獎,雖然有點阿諛奉承的味道,但應該比現在更說得過去……在頒獎給歐盟之後,諾貝爾委員會已經貶低了其他應該得獎者的傑出貢獻。」

諾貝爾獎委員會﹕

「自1945年起,德法兩國建立了互信關係,由歷史上的敵人變成緊密伙伴。

1980年代末,柏林圍牆倒下,歐盟讓中歐和東歐國家加入,令東西分隔結束、民主制度得以在這些國家鞏固,國與國之間可能的衝突問題解決。

1990年代,讓克羅地亞加入,到後來容許塞爾維亞得到加入的候選資格,促進巴爾幹地區的和解。

在過去十年,土耳其有可能加入歐盟,促進了當地的民主及人權發展。

歐盟處於經濟困難時期,社會不穩問題嚴重。不過,委員會希望集中於歐盟的主要成果﹕爭取和平與和解,以及民主與人權。歐盟把歐洲由戰爭的大陸轉化為和平的大陸。

歐盟的工作代表了『國家之間的友愛』,也符合了諾貝爾遺囑上和平獎的『和平會議』標準。」(#節錄自諾貝爾獎官方網站:www.nobelprize.org

歐盟是?

歐盟全名是歐洲聯盟(European Union,縮寫為EU),成立於1993年,現有27個會員國。歐盟是世界上第一大經濟實體,在貿易、農業、金融等方面趨近於一個統一的聯邦國家,而在內政、國防、外交等其他方面則類似一個獨立國家所組成的同盟。整體而言,歐盟的政治體制可被視為一個邦聯(confederation)。

歐盟簡史

1952年﹕西歐六國成立歐洲煤鋼共同體(European Coal and Steel Community,縮寫為ECSC)。

1958年﹕歐洲經濟共同體(European Economic Community,縮寫為EEC)和歐洲原子能共同體(European Atomic Energy Community,簡稱EAEC)成立。

1967年﹕《布魯塞爾條約》生效,歐洲部長理事會和歐洲委員會成立。

1993年﹕《馬斯特里赫特條約》(又稱《馬城條約》)生效,歐盟成立。歐洲經濟共同體改名為歐洲共同體(European Communities,縮寫為EC)。

1999年﹕歐元開始使用。

2009年﹕《里斯本條約》生效,取代以往歐盟憲法條約,並確立歐盟的國際法人地位。

其他組織得獎者

1963年﹕國際紅十字會

1977年﹕國際特赦組織

1988年﹕聯合國維和部隊

1999年﹕無國界醫生

2001年﹕聯合國

2005年﹕國際原子能機構

2006年﹕孟加拉鄉村銀行

2007年﹕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

最具爭議和平獎得主

美國總統奧巴馬上任不久便獲頒2009年的和平獎,這是多年來最受非議的和平獎結果,因為當時他上任時間不長,沒有明顯促進和平的功績。相對而言,歐盟得獎的爭議較小。

另外,聯合國獲頒諾貝爾和平獎,也曾受到類似對歐盟的非議。畢竟作為一個國與國之間的機構,其往績不會像一般非政府組織般無可攻擊。

延伸問題﹕

歐盟自成立至今有什麼建樹?

歐盟及其成員國之間如何分配國家權力?

歐洲各國支持及反對歐盟的陣營分別持什麼理據?

近年歐元區多個國家出現經濟危機,其背景原因是什麼?歐元區各國如何處理?

歐盟模式有沒有可能在其他地區出現?為什麼?

歐盟促進成員國之間的了解,抑或加劇了種族、宗教、文化和政治實體之間的衝突?

通識相關議題關鍵詞﹕

全球化、金融海嘯、歐盟、北約、歐債危機、歐豬五國(PIGS)、國際組織、市場一體化、公投、邦聯

讚好

兩次世界大戰都是在歐洲爆發,歐盟及其前身把曾經多次交戰的歐洲國家(尤其是德、法)的經濟利益連繫在一起,促進了歐洲大陸的和平。

鐵幕崩潰,東歐國家紛紛加入歐盟,令冷戰時期東西歐對峙局面不再。

歐洲共同市場帶來了更多貿易活動,在金融海嘯之前,一直為成員國帶來了繁榮。

批評

歐洲多國出現債務危機、受影響國家人民生活水平倒退、歐元區團結岌岌可危之際,頒發和平獎給歐盟帶來更大的反感。

歐洲經濟危機令歐洲多國極端主義再次抬頭、接連發生暴動,歐盟獲得和平獎的處境尷尬。

王雅雋: 美的貶值




在我們公司隔壁有一間影樓,專門為集團的時尚雜誌拍照。因為近水樓台的緣故,我常在上班途中邂逅美麗的模特兒。他們往往單獨出現,亭亭玉立地站在等候穿梭巴士的隊伍中,是「鶴立雞群」的真實寫照。

每當遇到這樣的風景,資質平凡的我很難不去多望兩眼,可是又不能像個土包子似的死盯着看,唯有裝作若無其事地望望其他人,結果四處遭遇同道的目光,隨即彼此漠然地別過臉去。最精彩的事莫過於模特兒問路,因為關心的人永遠不只一個。遇到美人說英文,素不相識的乘客總會殷切地拜託我到站提示美人下車,彷彿是在幫他的忙一樣。

我以為如此待遇足以顯示美麗的優勢了,誰知見多識廣的前輩不屑一顧:「在過去,哪有模特兒自己搭車來拍照的?」

想想也是,如今,模特兒好像的確不及以前矜貴了,而且還愈來愈面目模糊。我對上一次有印象的一張臉仍然停留在辛蒂克勞馥。大概這年頭人工美大行其道,帶累自然美慘遭貶值。曾幾何時,模特大賽不是出過一句名言嗎?「If you don't have it, get it.(生不俱來,求可得也。)」入行的門檻降低了,模特兒們就要乘搭公共交通工具。

醜陋被消滅

而在美容科技如此發達的今天,連我們普通人也要對自己的長相負責任,不可以再用「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搪塞過去。駑鈍如我,也曉得趕在中學時代自覺把兩排牙齒箍整齊了。身邊做過墊高鼻樑、矯正視力、割雙眼皮等小動作的朋友更是比比皆是,不限男女。到了後來,有些事情簡直成了迫不得已,例如我很不理解為什麼女生在夏天不脫腋毛會被視為不雅和沒禮貌——嗚乎哀哉,可是沒有多久以前,就在「色戒」的時代,腋毛還一點也不影響大眾審美呀!

正所謂「偷雞不成蝕把米」,尚未成為一名美女的我,無端地連做醜女的資格也被取消了。我的健身教練總是以格言的語氣向我灌輸這樣一個道理:「你唯一能夠控制的,就是你的身材。」他一樣一樣數給我聽:你能夠控制你的婚姻、兒女、朋友、財富,甚至生命嗎?你不能。你所能夠控制的,只有你的身材。這麼一來,我費老半天勁,好不容易瘦了兩斤,只不過是做了份內之事,談不上有任何成就感。而如果我一不小心胖了一斤,那真是內疚得想要上吊。

這就是我們身處的時代,一個平庸到美麗被貶值,醜陋被消滅的時代。所以當醫學美容的事故發生之後,我一點也不奇怪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甘願為一張臉去冒生命的危險。他們只不過是走在潮流尖端而已,很快,在不久的將來,那就會成為我們每個人對自己的基本要求了。「今日之奢侈,明日之必需」,可不是逗你玩的。


林茵: 周日話題﹕要靚定要命?

DR醫學美容集團的「靜脈輸液」療程釀成死亡事故,公眾才驚覺本地業界近乎無王管,即使涉及藥物及入侵性療程,亦無限制必須由醫生進行。「醫學美容」是近年為營銷而流行起來的詞彙,醫療行為借「美容」之名讓顧客降低戒心、美容服務以「醫學」招徠以營造專業印象,概念混淆,從業員的職責和專業資格不定,加上商業利益糾葛,顧客儼如玩命。

醫學組織聯會提倡政府仿傚新加坡的三級制,按療程性質、風險和難度列明美容師、普通科醫生及專科醫生可以負責的項目。然而分法可寬可嚴,在國際上沒有共識。醫學會前會長蔡堅認為打針、開刀割眼皮,任何有創傷性、高熱(如激光療程)都屬醫療行為,必須由醫生負責。

學者倡另定專業資格

中大醫學院外科學系整形外科部主管Andrew Burd教授則認為,應為醫學美容另定專業資格,讓有志從事相關行業的美容師、護士和醫生都有途徑得到有系統的訓練和認證。以botox注射療程為例,「處方botox須由醫生決定,但注射為何不可以由護士進行?你不需要擁有一個讀5年的醫學士學位才能安全有效地打botox針;而另一方面,由醫生注射亦有令病人死亡的事例,醫生參與並非療程成效和安全的絕對保證」。

至於普遍認為與整形、美容最相關的整形外科醫生,其專科訓練裏並無包括注射botox或其他填充物的環節,Burd說,「他們都是像普通科醫生一樣,從別的途徑和課程學到這技術」。其他如耳鼻喉科、頜面外科、婦產科醫生,亦可以提供安全有效的美容整形手術;重要的是整合現時各學科裏跟醫學美容相關的知識,提供專業訓練和資格認證。「我一直想籌劃一個專注醫療美容的研究生課程,文憑將成為執行相關醫療程序的入門資格。但一些私人執業的整形外科和皮膚科醫生大力反對,因面對新入行者的競爭,將影響他們業務收益。」

Burd認為,美容、整容及醫療服務的分野難有完全清晰一致的界定,這亦是DR集團在灰色地帶經營而終致奪命意外的原因之一。「大體來說,我們以療程的風險程度來劃分,風險愈高,我們愈需要由醫療專業人員介入,去衡量療程成效與風險之間取得平衡點。」然而,香港現行的醫療規管由醫務委員會進行,醫務委員會的存在是保障醫生多於病人,除非委員會內業界與非業界成員有相同的代表權,否則難以消除執行規管時委員會潛在的利益衝突。而且現時的業界代表以私人執業醫生為主。私營醫療就是一盤生意,雖然大部分私人醫生仍保持專業,「但也有一些是將利潤看得比病人安全更重要,他們的行為操守跟那些以不良手法經營的美容院分別不大,因此,只有全面改革醫務委員會,病人才有可能在接受醫療及醫學美容服務時得到充分保障。」

自整容技術出現以來,引起道德爭議多不勝數,除了人應不應該改變先天外貌的老問題外,Burd更重視醫學美容服務如何改變了醫生和病人的關係。整形外科醫生的工作,一方面可以是替意外眦容者重建正常外觀、替有先天缺陷人士矯正骨肉結構讓他們過正常生活,這些都是有治療必要的項目;另一種則是身體機能和外觀正常的,出於個人意願希望重塑外貌,後者則不一定有治療必要。

「一個完全平胸的女性,在醫學上屬於『乳房發育不全』,這可以亦應該接受由公共醫療提供的重建整形手術;而乳房細小的女性,她可能因此失去自信心,如果這影響到她的心理狀,亦有理據進行隆胸手術,這就是美容整形的範疇。而病人接受複雜的美容整形手術前,應有強制性的心理評估程序把關。」但乳房幾細才應該隆胸?隆到怎樣的比例才算適當?或怎樣的尺寸值得冒幾高的手術風險?不只需要醫生的專業知識,也要顧及審美的基礎準則,及最重要的道德操守,「更多的專業認證及規管是必要,現時香港醫生取得專業資格後,沒有任何定期複檢和再評估的制度,去確保醫療專業水平得以維繫,這是不正確的」。

何雪瑩:被幸福的十三億心跳




躍起之後

勢須下落

而今問題在

你如何去平伏那心跳?

反國民教育運動在公民廣場解散那天,有人用李天命這首新詩比喻運動前路。我卻想到咱們親愛的「強國」。李照興的新書《燃後中國》留下很強的視覺效果。他說由申奧成功開始,中國進入蜜月期,直至二
○○九年春節中央電視台總部大樓一場由違法煙花引起的大火,標誌着中國這場煙火正式爆破,燦爛過後,灰燼隨風向四方飛散。而今問題在,如何平伏那十三億看煙花群眾的心跳?李照興之前就住在中央電視台大樓旁的公寓,這場煙火,由盛至衰,他都看在眼內。

全球都爭着說中國。但城鄉差距,十三億人,少數民族……中國不是鐵板一塊,這個故事,不容易說。李照興二
○○四年北上,八年來穿梭廣州、上海、北京,他無意說盡整個中國。「我的觀察對象是七十和八十後,北京和上海新冒起的中產階級。」他以flaneur和城市觀察者自稱,無意說農村故事,「一九八年代,我還是學生,已經在旅途上觀察中國鄉土和貧窮問題。近年間中再看,不幸發現這二十年來鄉土變化其實不大。最經典的是安東尼奧尼一九七二年的紀錄片《中國》,那些農村問題今日還在,時間彷彿停留在四十年前」。

廿一世紀焦點在北京

「相反過去十年城市無論軟件和硬件變化翻天覆地。建築物最visible,拆舊樓,建古靈精怪的新樓。物質豐盛,中產階級冒起,他們的價值觀如何改變?我想知他們的人生追求是什麼。由集體主義過渡至個人主義,這場劇變之下產生大量有意思的故事,而且這場劇變極度濃縮。開國一九四九年至七九年變化其實不大,改革開放後變化固然大,但一九九
年代後開始真正全面向世界開放,城市更新改造,這個過程蘊含巨大的能量,漩渦般把我捲進去,展開一場冒險。」

○○九 年出版的《潮爆中國》,據非正式不科學的肉眼統計,銷量應該很不錯。當時梁文道賜序,題為「最後一代香港文化人的告白」,說到香港曾經在華文世界的文化圈 領先,近年威風不再,引起不少迴響,說他投共,為自己北上搵錢開脫。李照興八年來穿梭北京上海廣州,是最後一代香港文化人的一員,「我不喜歡北京,但沒想 過回港。我有被虐狂,享受被虐待的感覺」。

雖然喜歡城市,我卻少到內地大城市。夏天短留北京,已經被那十線行車的馬路、廣闊無邊的廣場嚇怕,新北京城為戰略意義而建,決不是人類日常活動的規模,更不用提那些霸氣十足的的士司機。我真不明白為何李照興可以在京滬穗過八年,「其實真係辛苦。北京跟Jane Jacobs定下的好城市準則完全相反。Jane Jacobs不是說最理想的街道,闊度應該讓對面馬路的人可以跟對方打招呼嗎?每個地鐵站間步行應該只需十五分鐘。北京絕非如此。北京由地理、交通到天氣,我都不喜歡」。

「北 京對我而言就像亞馬遜森林,不宜生存,好多猛獸,好多森林規則,但裏面好多奇珍異物,雖然絕不宜居,卻充滿未知的可能性。北京人口是全中國最多元化,內地 北漂都湧到北京,不同人口交流碰撞;很多音樂、電影活動都在這裏發生,令我找到自己的興趣和同類人。這裏的國際化是來自五湖四海的人講中文溝通,不是英語 化,這對我這種在香港英語化社會長大的人衝擊很大。巴黎是十九世紀的世界焦點,二十世紀是紐約,廿一世紀就是北京。我相信我正身處世界焦點大都會。」

中產階級欠缺安全感

至於那些喜歡拒載、粗聲粗氣、又不認得路的的士司機,李照興自有一套辦法應付這些零服務態度的「北京爺們」﹕「所以我住在三里屯village,返工、見朋友、傾合作,全部都在三里屯village三條街之內搞掂,就不用坐的士,不用過十線行車的馬路囉!港人要在北京住下來,必須有自己一套對策。一旦找到自己的niche就會好享受,因為除了免除心態負累,更找到同路人,生活輕鬆得多。我想用中國人可以理解的語言,但又並非傳統中國角度去記錄這些劇變下的故事。在北京生活,好玩聽起來太輕鬆,但的確是享受,樂於接受種種不便。」

陳冠中的反烏托邦小說《盛世》,描繪二
一三年全中國瀰漫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幸福感。中國物質豐盛,社會氣氛比從前開放是事實,如陳冠中月初在一場公開講座所言,中國人擁有95%的自由,只要你肯放棄餘下的5%,大可生活得非常幸福。李照興卻對這個說法打上問號。

「我認識一班中產,他們雖然有錢,飲紅酒食好
, 可是總被不安全感籠罩着。食物不安全,身體不安全,路上的車無車牌無保險,即使有車牌出事後,又有人跳出來說自己的父親是權貴;在香港有事可以找警察,在 內地有事難道找公安?公安會否插贓嫁禍?跟對方同流合污?住間屋用料又差,行天橋又會倒塌,種種不安全感之下難道人還會覺得幸福?如果有一點幸福感,只是 因為共產黨曾經給你地獄。上一輩曾經經歷苦難,進步繁榮得來不易,大家需要和諧,以和諧為藉口壓制變動,所謂幸福感的迷思就是如此形成。」

一場派對全城扮亢奮

重讀二
○○八年出版的《潮爆中國》,隱約感到《燃後中國》不及前作樂觀。《潮爆中國》花了不少篇幅寫中產飲酒食蟹如何品味人生,寫時尚和當代藝術市場;《燃後中國》寫中國處於變革的十字路口,結語一章更驚人﹕中國人處於一種Living diaspora,因為不安全感,雖然明明住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卻處於被流散的狀態。《燃後中國》捕捉的是李照興自己,也將他的失望投射到北京上。

「二
○○四年六月九日我到北京工作,當時公寓正在今天中央電視台的地盤旁,感到全城正在蘊藏一股巨大能量,北京人充滿希望。當時社會瀰漫着一片樂觀情緒,拆樓咪拆囉,因為新樓一定更好;哪怕新建築其實毫不順眼,都不打緊,因為將來一定更好。」

「直到二
○○九年春節CCTV旁即將完工的酒店起火。CCTV是 大國崛起象徵,北京市民不是該很認同國家崛起嗎?但一班百姓雀躍地穿睡衣踢拖落去睇,見到這個中國新地標起火居然幸災樂禍。北京申奧成功的確興奮,可是人 們慢慢發現奧運其實與我無關,只是一場中國政府的大龍鳳。近年中國到處找機會展示成就,但這些成就根本不被當地人承認。一幢電視台,並非代表資訊自由,而 是資訊箝制、官方的俗套,是金錢、權力的象徵,用天價請國際級建築師,但北京市民根本不能享受。這種幸福其實是壓抑。這套說法不只關於CCTV,甚至通用於奧運前後大國崛起的幸福感,藉由這場大火一次過爆出來。所以爆出來的犬儒、反諷,根本不值得意外。中國人正參加一場party,全城扮亢奮,但誰都沒有踢爆。」

新一代尖子非改革力量

由沉醉於盛事到食花生,他說,他見證着中國人「被幸福」的過程,「高鐵最緊要快,不是因為中國人要咁快,只因為快才是世上最牛B,以全球最快鐵路向世界證明中國有幾勁,高鐵這種宣傳效果較實際效益更重要。中國人坐上一班由共產黨駕駛的高鐵,你好似有say, 可以決定往哪裏去,腳下好似有路軌,但根本不確定是否安全,高鐵以高速甚至超速行駛。全中國人就是被乘客,司機好似在帶領,理論上應該安全,但你不知司機 技術如何,又不知開往哪裏,可是車窗鎖死,不能跳車;難聽點就像劫機,不能反抗,一反抗就機眦人亡,比不反抗死得更慘,唯有繼續坐定定。」

近 來跟一些內地尖子大學生和學者接觸,發現他們無論思想多開放,總逃不出「歷史長河論」。由六四到貪污,他們不怕主動跟你講,因為結論總是「這些問題我們都 知道,可是你看看近二十年,問題已經逐漸改善,這些在歷史長河當中只是沙石,在共產黨領導下這些問題一定會慢慢解決」。李照興對內地新一代尖子也不抱期 望,「這些人是既得利益者,又怎會是改革社會結構的進步力量?加上單孩政策,父母期望都集中在他們身上,繼承主流價值觀的壓力更大,沒有反叛和邊緣的能 力。大家似乎把期望放在體制內的太子黨,他們受過自由教育,嘗試辦媒體、有社會責任的企業。可悲的是依然要依賴體制帶來改變,甚至說不上是變革,只是又慢 又微小的改變而已。」

「中 國唯一可以參考的是台灣解嚴和民主過程,但這牽涉了一正一反的力量。有些人提到蔣經國的貢獻,從建制內瓦解極權,但這必須要有持續由民間發起的抗爭,如美 麗島以來,形成民間訴求和社會氛圍,配合建制釋放權力,才能達成台灣案例。但在內地,建制內並沒有既具視野又有權力的領導人,可以一個人說了算;民間之 內,在警察國家治下,不能成立反對黨,只容許沒有組織的群眾,零散表達對個別事件不滿。台灣經驗的兩個主要條件,中國全都欠奉,我真的看不見中國變革的基 本因素。」

中國尚處於蠻荒年代

李照興在內地隔岸看着香港的排外意識興起,他覺得過火,「我們要把中國政府和中國人區分。很多人對中央政府和自由行不滿,但我們不要局限於小香港心態。在多元化、生活形態等方面,中國有很多非常inspiring的 例子。例如一些不完全追求利潤最大化的商業模式,這些先鋒、創意只有在中國才能實現。大家應該親身上路,並非指要讚嘆大好山河,只有親身接觸鄉村的人,聽 一般百姓講生活,講理想,中國空間大,理想主義可能性也大,這是中國的另一面向。我們口中的蝗蟲或掃名牌的自由行,只是以偏概全的中國人。香港人和大陸人 其實面對共同敵人,敵人的名字叫野蠻。當下是一場文明與野蠻之戰,文明一方代表國際化現代文明的價值觀,包括擁抱公義、價值傳承等;中國正處於野蠻到文明 的過渡期。中國是世界上最年輕的大國,現在中國並非所謂五千年歷史,現代中國由一九七九年開始,還不夠四十年,尚處於蠻荒年代。」

問﹕何雪瑩

非常喜歡城市的香港八十後,雖然明知世界所有奇觀都在中國(或阿聯酋)發生,但被北京的巨大城市scale和高級商場內的臭廁所嚇怕,一直不嚮往踏足北京。訪問時聽到李照興說享受住在世界焦點大都會時非常興奮,終於聽到有人跟她想法一樣,可惜她心中的世界焦點大都會始終不是北京上海。

答﹕李照興

「最後一代香港文化人」其中一員。擅寫影評,城市觀察,當過記者,二
○○四年受邀任職內地《周末畫報》,跟多名香港文化人齊齊以內地為基地。二○○八年出版的《潮爆中國》,據訪問者非正式不科學肉眼統計應該幾好賣。近年特別關注城市觀察,他說,內地只有普及文化的文本分析,暫時未有城市觀察者或flaneur

安裕周記:十五年太久




建制派在立法會委員會爭奪主席的動作可以用乒乓球的「快,狠,準」形容。三上五下二至今吞下二十一個委員會主席,組成了無比強橫的立法會戰線,泛民力抗下只撈回四個,二十一比四,放在改制前的乒乓球計分制,毫無疑問是大崩敗。這是先天形勢已決定了的結果:泛民在立法會選舉少拿了議席,於是就決定了這種大差距的弱勢,未來四年苦頭還多著。

幾乎同一時間,建制派的文宣戰線全面開火,東打英國撤後留在暗處的「港英餘孽」,西戳事事唱反調的議會反對派,再當頭一棒扳下反國教關注組和學民思潮。這些文字和口舌戰爭,外人看來是如斯齊整,到底是不是有組織有計劃有預謀,一介讀者如我者實在難以知道,只是讀到字裏行間那股按捺不住十五年來寄人籬下有志難伸終於成為過去的意氣風發,端的是「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這兩句詩成文之際,時維文革前三年的一九六三年,國民經濟稍見起色,大饑荒禍害漸見收斂,閒下來的毛澤東又躍躍欲試了。

「只爭朝夕」是毛澤東一九六三年在〈滿江紅.和郭沫若同志〉裏人們最熟悉的一句;這首詞的最後一段則是紅衛兵全國造反的尚方寶劍:「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盪風雷激,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美國總統尼克遜一九七二年訪華見了老毛後,心有所儀,一九九二年在耄耋之齡寫了Seize the Moment : America's Challenge in a One-Superpower World(只爭朝夕:美國在一國獨大世界的挑戰),便是借老毛「只爭朝夕」四字勾勒美國在東歐集團崩解後的心情——天下在我,是時候改變戰後四十年的國際秩序了。尼克遜在書後短短三頁的「作者札記」毫不掩飾道出他的急切:I believe that it is imperative that the United States seize this moment to secure peace and to advance freedom around the world.The conventionalwisdom has been that we no longer to play a major role ,that our mission was completed.I strongly disagree.(我認為,當務之急是美國只爭朝夕的確保和平及在全球推動自由。傳統智慧說美國再也不能扮演主要角色,我們的任務已經完了。我絕不同意。)老毛和尼克遜對「只爭朝夕」如此厚愛,是因為一個是準備發動文化大革命,一個要準備重整世界秩序,都是冀圖從敗方復活的翻身之仗。結果是老毛把文革帶到人間,戕害中國整整十年,後遺症延續至今盤旋未去;尼克遜推動喬治布殊這類新保守主義抬頭,美國揮軍中東近東,到今天仍未能鳴金收兵。「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變成毛尼始終無法實現的人生遺憾。

建制派的急躁

我總覺得,香港的建制派也有這種躍躍欲試的只爭朝夕的急躁。搶佔立法會委員會主席不能說不對,說到底,這是所有立法會議員的應有之義,總不成進了立法會便把議事堂當自己家天天睡大覺,但是從委員會主席之戰的搶拚,不難看到那種志切要讓天地歸我的決心。再把最近連串的文攻連結閱讀,很難不令人感到建制派的躁動已經來到門前,並以各種形式透現出來——從把岑建勳所說的拿港英旗米字旗上街的只是「不是來自我們懷念殖民統治,而是我們覺得今天不及往日好」的年輕人說成港獨,把反對洗腦偏頗國民教育的說成麥卡錫主義,把對政府持批判的說成「搞搞震無幫襯」的逢港必反。港獨云云,證據就是那些旗?斯言何其重,這種黑帽子還以為文革之後早已不存,原來香港還有倉底貨;麥卡錫主義之說更是上綱上線不知所謂,我翻過一下,這些論調是從維基抄來,卻抄漏了麥卡錫主義是死在一個叫莫羅(Ed Murrow)的美國記者手上;莫羅曾經說過「切勿混淆異見與不忠」(We must not confuse dissent with disloyalty ),倒沒有在那些怒氣沖沖的文章和言語之中提及。

回歸十五年,還未到五十年,香港政治形勢就已經出現深邃的變化,建制派的耐性在這些年間磨得七七八八,現在是爭著出來吐一口烏氣。也許在他們心裏,香港回歸前後的安排對他們不公平,尤其是在港英高壓統治下吃盡苦頭的一群,沒有功也有勞,卻在兩制高於一國的鄧小平式詮釋「一國兩制」下,不能馬上翻身當家作主。一些左派朋友九七前後那股怨氣揮之不去:一九四九年後的三四十年,吃苦行先,慘遭打壓,以為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之後一切盡變,但就卡在一國兩制的夾縫裏進退不得。

我是從父執輩那裏聽過這些投訴和不滿。六七十年代工會的學習班都是志氣昂揚要把港英鬥垮鬥臭,誰能想到一九八四年簽署《中英聯合聲明》後,反而處處讓路,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一九九一年立法局選舉,那年九月的一個星期日下午四五時,電話一響,馬上踢著拖鞋落樓投票是不少家庭的目擊實況。父執輩的怨忿在工會書記前面遍地開花,得回來是「不要以樸素的階級感情代替中央的政策」。這是以廣州話讀出的,很別扭,如果用北京話讀也許會令人較習慣一些。

平情而論,香港傳統左派沒有主動的犯過原則錯誤,六七暴動是中央文革小組的極左風吹到香港,新華社決心緊跟黨中央走,把一盤本來下得極出色的棋局一腳踢翻,過往在文化戰線的優勢拱手奉送,《晶報》《商報》原先高踞香港中文報章銷量前三名,高舉社會主義旗幟把革命進行到底之後,這些健康正派的報紙變成左翼極端,從港人受落變成難以入屋。左派長鳳新三家電影公司無法逃出嬗變,今天人們絕對想不到,香港首部票房收入一百萬元電影便是文革前的左派電影《金鷹》。白頭宮女話當年,這是憶苦思甜,也是今天全力打拚香港話語權的企圖心之下,深埋心坎的一段歷史。

隱忍四十年

香港建制派,或者更準確說是傳統左派,近期大動作再現,有一種說法是中聯辦撐腰,要他們為弱勢的梁振英助拳。這也許是,但我認為,更多可能是發自五內對中共過去四十年香港政策的反發。六七暴動,香港左派在港英彈壓下慘敗而回,中央文革小組受到周恩來牽制,一九六八年到打倒「四人幫」的一九七六年,香港左派「破帽遮顏過鬧巿」低眉失額,因為中共在一九七一年秋加入聯合國後,全面開展外交戰線,與西方資本主義大國接連建交。這一時段,極左派難有大塊空間,事實上,也是這段時間,鄧小平復出治政,大批文革初期遭打入牛棚的老幹部復出,全國精神狀態由悲悶轉而逐漸舒暢。香港左派在六七暴動受到極左思潮影響,在這段時期處於反省階段的低調,以鞏固老朋友為主,有機會的話,爭取結交新朋友。
 打倒四人幫後,中共檢定文革十年,一九八一年六月,中共十一大六中全會通過不算斬草除根但總算以正視聽的《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定性文革是「為黨、國家和各族人民帶來嚴重災難的內亂」。《決議》第八部分則為為中共未來路線定調,「團結起來,為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而奮鬥」。鬥爭哲學從此揚棄,一切為了經濟發展。香港左派陸續到北京聽取傳達,當時盛傳,中共中央對香港左派的要求是「韜光養晦,不當出頭鳥」。前者清楚易明,後者則是指萬事不必強行硬來,無謂惹起反彈,自己吃虧。

雖然,在其後的中英會談過程,香港左派也有一定程度的文宣攻勢,但總的來說是小敲小打,包括批判戴卓爾政府的「三個條約有效論」,以及對英國高級官員盧斯的反擊算是有一陣子聲音。一九八四年秋,中英草簽《聯合聲明》,香港前途大定,左派投入一片對未來叫好的大合唱。這一條底線便一直從一九八四年到今天,中間歷盡六四事件、基本法港方草委退出、樓巿狂潮、九七回歸,以及其後的政治波濤起落,然而「韜光養晦,不當出頭鳥」的姿態似乎從未變更。

政策質變已然發生

建制派如今大力搶攻,是否證明中共三十年來對港大政方針出現根本變化,仍須拭目而觀之。不過,從立法會議事堂到筆桿子,實是於今浮現多年未見的驃悍之象。傳統左派信膺唯物辯證,對唯物史觀深信不疑,若以此推論,香港建制派、尤其是當中的左派人士近期的種種言語文詞,表徵上脫離了三十年來的低調委婉轉而剛化,客觀上可以闡明一點:政策質變已然發生,這衍生了「只爭朝夕」的勇猛態勢。倘事實果係如此,香港社會和政治的強撼硬撞可能更多,「東風吹,戰鼓擂,今天誰也不怕誰」,鄧小平對「一國兩制」的注釋以及相關的柔性政策恐怕到此為止;一場明刀明槍的政治權力及話語權的爭逐,即將全港上演

陳安娜: 中文文學的勝利

二○一二年十月十一日下午一點,瑞典學院宣佈將本年度諾貝爾文學獎授予中文作家莫言,我們為他感到高興,更為中文文學感到高興。這是中文文學又一次摘取諾 貝爾文學獎的桂冠,在瑞典學院舉行諾貝爾文學獎演說的大廳裏,將第二次響起我們感到親切的中文演講聲。我們同意莫言的說法,這是文學的勝利,不是政治的勝 利。更明確地說,這是中文文學的勝利。
中文文學在世界文學的版圖上,一向微不足道。比如,瑞典二○一一年出版圖書一萬零六百五十種,其中外文繙譯過來 的譯作圖書是二千九百零七種,而中文繙譯過來的圖書只有兩種。可以說,連千分之一都不到。而且這僅有的兩本印數也非常少。在瑞典書店裏,很難找到中文文學 作品,即使有幾本也是在最不顯眼的角落裏。


必須說明,我們特指以中文為原文寫作的文學作品,而不包括用其他語言寫成而有關中國的作品,那些作品只是和中國有關的圖書而已,而和中文文學無關。


這種可憐的情況,還是發生在世界公認的國民文化素質很高、圖書銷售量和圖書館出借率按全國人口平均計算居於世界前列的瑞典(全國人口九百多萬),那麼在其他北歐和歐美國家情況也不會更好。


而且這還是在近年來被繙譯成外語的中文作家已經大大增多的背景之下,在二○○○年已有第一位中文作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背景之下。走進書店,你往往還是只 能在偏僻角落裏看到寥寥幾本中文譯作而已。簡言之,中文文學還是屬於世界文學中非常邊緣化的語言文學。這個世界上大部份人還不了解中文文學。莫言獲獎的消 息公佈之後,瑞典國家電視台在斯德哥爾摩的大街上做了現場採訪,幾乎百分之百的受訪者都說不知道莫言,也沒有讀過莫言的作品。


但諾貝爾文學獎會對改變這種可憐狀態有所幫助,雖然一時還不可能有比較大的改變,但肯定有所改變。在斯德哥爾摩的大街上,大部份受訪者現在會說,他們將會 買或者借莫言的作品來讀。出版莫言作品的「鶴」出版社現在既高興又尷尬,高興的是自己出版的書得了獎,這下能賣書賺錢了;尷尬的是他們的庫存本來就很少, 一會兒功夫就連一本莫言的書都拿不出來了。瑞典是個小國,又是高稅收國家,繙譯和印刷費用都很昂貴,一本書開印兩千本賣不掉就要賠本,所以「鶴」出版社五 月份剛出版的《生死疲勞》也只印刷了一千本(還是因為譯者獲得了一項瑞典文學獎金而願意主動放棄繙譯費的情況下才開印)。但是,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 開印上萬都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這就是諾貝爾文學獎百年來建立的威信、魅力和信譽。讀者基本相信,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寫出的文學作品,一般來說肯定是值得閱讀的好作品。這種信任諾貝爾文學獎的情況在其他國家也一樣,各種語言文字的出版社都會爭相購買諾貝爾文學獎作品的版權來繙譯出版。


我們不是語言上的沙文主義者,更不是政治上的狹隘民族主義者,別種語言文學的優秀作品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我們也會感到高興。但中文已經和我們的個人認同緊密 相關,我們熱愛自己的中文,那麼中文文學獲得這樣的殊榮,自然是我們最高興的事情,為之歡呼理所當然。而且在我們看來,中文文學在近年來確實有了長足的進 步,越來越成熟,不論在大陸、台灣、香港還是海外,都有一批我們欣賞的相當優秀的中文作家和詩人,他們摘取的國際文學獎項也越來越多了。很多位中文作家都 有資格得諾貝爾文學獎,莫言不是第一位,也不是最後一位。我們很高興,瑞典學院也注意到了中文文學的這些成就,而且給以獎掖,這本來是很自然的,也是很公平的。

莫言獲獎之後,全世界的媒體特別是中文媒體有不同的反應和爭論,我們認為這很正 常。歷年的諾貝爾文學獎結果都出現分歧意見。但我們不同意今年是一次政治性頒獎的說法,不同意任何毫無事實根據的猜測甚至編造。大多數非議是無聊的政治攻 訐。而我們有理由相信,瑞典學院一直是根據他們對某位作家的文學創作的長期關注和考察來評選決定的。文學品質的考量始終是最重要的決定性的因素。這也是我 們前面說的那種諾貝爾文學獎的信譽和魅力所在。


無知者無畏,這真是句被事實證明了無數次的實話。有些人自己不知道莫言,就覺得出乎意料。更有人信口開河,說莫言是當局捧出來的黑馬。其實很多人根本都不 知道,早在一九九四年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在他來瑞典學院做諾貝爾演講的時候,就當着所有院士的面讚賞推薦過莫言。他的原話是這樣的: 「如果有可能讓我來選出一位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那就是莫言。在我知道的中國作家中,莫言是最出色的。」


也就是說,十八年前,一位諾貝爾文學獎級別的亞洲作家,就鄭重地向瑞典學院推薦了另一位亞洲作家莫言,認為莫言也有資格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莫言的名字那時 已經和諾貝爾文學獎聯繫在一起,在諾貝爾文學殿堂裏響起過,給瑞典學院的院士們可能還不深但非常清晰的印象。大江健三郎的諾貝爾演講,至今還在瑞典學院的 網頁上刊登着。
其實這也是一九九六年陳安娜繙譯出版《紅高粱》瑞典文版的背景。大江健三郎的這句話那時就印在 《紅高粱》的封底,後來又印在二○○一繙譯出版的《天堂蒜苔之歌》和二○一二年繙譯出版的《生死疲勞》的封底,成為譯者和出版社最有力量的推薦語。這不僅 僅是向瑞典讀者推薦,向瑞典文學界推薦,也是向瑞典學院推薦。這是一種不斷的提醒,讓院士們記住大江健三郎的這句話。只不過,大江健三郎的話要等待十八年 才終於成為現實,需要等那麼久,那倒才是出人意料的。那可不是十月懷胎,那是十八年修煉,才有了不朽之身。


我們一直期待着大江健三郎的話能成為現實,期待瑞典學院常務秘書每年打開那扇舉世聞名的大門說出當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時候是中文作家莫言的名字。這不僅 是為了莫言,也是為了中文文學。但我們不知道需要等多久,知道的是瑞典學院院士們當然需要時間,需要自己來評估莫言的文學作品。而且我們也曾經有過疑問, 是不是《紅高粱》和《天堂蒜苔之歌》這些作品還不足以說服院士?他們還需要更有力量的作品?

二 ○○六年我們收到了《生死疲勞》,讀第一遍就感到欣喜。和前面的作品比較起來,莫言的這部作品確實在藝術上更臻於完美了,而且躍上了一個新的台階。這個台 階,簡明地說,就是他終於完全走出了過去受西方文學影響的陰影,來到了一個完全由他自己的也是本土的風格打造的小說世界。莫言的小說藝術毫無疑問受到西方 現代主義文學特別是拉美魔幻現實主義的影響,前期作品有模仿和追隨他人創作方法的明顯痕迹。比如他在多部作品中營造的「高密東北鄉」就被一些批評家指為模 仿福克納在作品中營造的「約克納帕塔法縣」,還讓人聯想到一九八二年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哥倫比亞作家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莫言是意識到這種陰影的,而且 一直努力在尋求走出這種陰影,尋求自己個人的、民族的、鄉土的小說形式和小說語言,比如在《檀香刑》中融入本地說唱藝術「貓腔」的形式,明清小說章回的結 構等等。《生死疲勞》是這種努力的延續,既保持了過去作品的很多藝術特色,並不擺脫魔幻現實主義,但融合更多本土元素,特別是運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生命 「輪迴」觀念,讓一個人物演變出七條不同的生命,從這七個不同角度透視和展現當代中國的歷史,這種結構真是世界小說中前所未有,非常奇特。這就是瑞典文學 院後來的頒獎詞所說的,能將「魔幻現實主義和民間故事、歷史記載及當代社會現實融合在一起」。


這正是我們最期待的作品,但也是最難繙譯、工作量非常大的作品,所以這部作品從動手繙譯到出版整整用了六年,一直拖延到二○一二年五月才終於出版,但是出版正好趕上了瑞典人開始度假的夏季,這也是瑞典學院院士們通常用來讀候選作家作品的時間。


這一年,我們期待着《生死疲勞》最後能打動院士們。


而這年我們看到了隧道盡頭的光明!
陳安娜(Anna Gustafsson Chen),本姓Gustafsson,因嫁給寓居瑞典的中國作家、繙譯家萬之而加夫姓為陳。莫言作品瑞典文譯者。一九六五年生於瑞典北方小城皮提沃。先 在斯德哥爾摩大學從師馬悅然學習中文及中國歷史,後成為瑞典隆德大學首批中文博士生,一九九七年獲博士學位。陳安娜是圖書館管理員,工作出色而獲得過瑞典 學院(諾貝爾文學獎頒獎機構)授予最佳圖書館管理員獎。陳安娜繙譯過蘇童、莫言、余華、韓少功、虹影、馬建、陳染等中文文學及裘小龍、哈金的英文作品,至 今已出版譯著三十多種。因譯筆優美,還獲得過瑞典學院授予的文學繙譯獎。


萬之為長期居住瑞典的中文作家、繙譯家,《今天》前任社長。著有小說集《十三歲的足球》、文學評論集《諾貝爾文學獎傳奇》及譯著多種。

瑞典學院共設十八名院士,為終身制。此外從十八名院士中再產生不同的工作委員會,包括五位院士擔任的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該評委每年從多至數百位被提名的作 家中逐步篩選,最後選出三五名,由全體院士投票决定得獎者,因此評委會對候選名單的篩選有舉足輕重的意義。埃斯普馬克(左二)是這五名評委會成員之一。


陳安娜

萬之

許紀霖: 莫言式的生存智慧

時光倒退二十年,沒有誰能夠想到,從膠東半島的高粱地裏,會走出一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是當今中國文壇的怪才、鬼才,他的中國式魔幻現實主義,像江南style一樣,讓洋人見識了東方文學的「他者」。他的得獎,在意料之外,亦在情理之中。
諾獎宣佈的那個不眠之夜,有多少國人歡呼,又有多少國人不服:為甚麼偏偏是莫言,而不是村上春樹?拿莫言與村上相比,如果僅僅以文學的理由,或許見仁見智,然而,爭論的焦點,不在文學,而是文學之外的處世。
村上春樹有一段膾炙人口的名言:「假如這裏有堅固的高牆和撞牆破碎的雞蛋,我總是站在雞蛋一邊。是的,無論高牆 多麼正確和雞蛋多麼錯誤,我也還是站在雞蛋一邊」。村上所說的高牆,指的是體制。莫言固然是體制內作家,且身居高位,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重要的不是身 體在高牆之內抑或之外,而是心靈究竟屬於高牆還是雞蛋?有些人,在體制外討生活,卻無所不嚮往體制,以體制化方式思維;而有些人在體制內生存,卻盡其所能 地翻越高牆,從內部顛覆這個體制。

嚴格說起來,無論在高牆內外,我們都在體制內生存,籠罩着體制的陰影,高牆無所不在,體制內化為日常生活本身。於是,真正的雞蛋,只是一種抵抗意識而已。這種抵抗,不一定在政治的關鍵時刻,更多地在於日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莫言有抵抗嗎?當然有。他的小說,字裏行間隱藏着極大的顛覆性,以土地的原始力量和農民的生存欲望不斷挑戰人間的既存秩序。這是「自然」向「名教」的討 伐,欲望對文明的反抗,從《紅高粱》一路走來,直至驚心動魄的《蛙》。小說家的莫言是文學的巨人,當世的異端,是一枚充滿着倔強泥土氣的重磅雞蛋。

然而,日常生活中的莫言,猶如他的筆名一般,卻是另一重形象。最讓人詬病的,是去年薄熙來最炙手可熱之際,在騰訊微博發表打油詩,歡呼「唱紅打黑聲勢隆, 舉國翹首望重慶」。在今年,又與百位中國作家「共襄盛舉」,手錄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而且抄寫的又是最強調黨性、強調文學的政治立場那 一段。
作為小說家的莫言與作為知識分子的莫言,讓人感覺彷彿今年誕生了兩個人格迥異的諾獎得主。如此分裂的雙重人格,究竟從何索解?莫言曾經以經典的莫氏風格作過一幅自畫像:「日常生活中,我可以是孫子、懦夫,是可憐蟲,但在寫小說時,我是賊膽包天、色膽包天、狗膽包天。」

這是莫言式的生存智慧嗎,在這一威權主宰下假話遍地的土地?假如莫言只是個案,人們大可原諒其人性中的怯弱,而不必對他窮追猛打。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都 是莫言,只是病態的程度不同而已,誰都沒有資格向他丟石頭。即便是孫子、懦夫、可憐蟲,首先有錯的不是莫言,而是讓他人格分裂的體制本身。然而,莫言式的 生存智慧,不幸代表了中國知識分子的主流。犬儒哲學的氾濫成災,且自以為是,才需要我們認真對待與反思,不僅為了莫言,也為了拯救自己的靈魂。

世人皆說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但合理的東西未必在價值上都是正當的、值得追求的。因為這個理,乃世俗之理、生存之理、高牆之理,而非向善之理、雞蛋之 理、自我超越之理。如今大學裏的研究生,經常關起門來,彼此切磋生存競爭的技藝,他們在價值上痛恨這個體制,比誰都痛恨,恨到咬牙切齒,但在處世上比誰都 更體制,按照體制的規則生存,成為錢理群所痛斥的「精緻的利己主義者」。這樣的分裂人格,不僅瀰漫於中國的官僚階層和文化精英,而且也成為日常生活中芸芸 眾生的常態。
在這個有各種壓力的社會裏面,很多人都活得很無奈,難免有違心之舉。然而,國家畢竟在進步,體制也 比過去鬆動許多。雖然我們無法在許多公共正義的問題上挺身而出,「有所作為」,但低調的「有所不為」不僅是可欲的,也是可能的。每個人內心都有一條價值底 線,守住了這條底線,不與邪惡與無聊為伍,其實不要求你付出多大的代價,但守住的卻是自己的人格尊嚴。假如有更多的人自覺地守護一己之價值底線,那麼我們 這個國家就有些微希望,邪惡就不會如此猖獗,文革的復辟也就失去了社會基礎。

無論是歌頌重慶還是手錄《講話》,對於文學家莫言來說,都屬於起碼的「有所不為」,做了頗為無聊,不做也未必招來麻煩。同為中國作協副主席的王安憶就低調 地抵制了無聊,她所做到了的,其實絕大部份知識分子都能做到,只是沒有像王安憶那樣認真,「自覺地與主流價值保持距離,在相對的孤獨中完善自我」而已。然 而,莫言為世俗所驅,識時務、隨大流,雖然不算甚麼作惡,卻是一種「平庸的鄉願」。而「平庸的鄉願」,在日常生活當中,往往是「平庸的惡」之幫閑。

在二○○九年法蘭克福論壇的主題演講中,莫言說了一段故事:「歌德和貝多芬在路上並肩行走,對面來了國王的儀仗。貝多芬在國王的儀仗隊面前挺身而過。歌德 退到路邊,摘下帽子在儀仗隊面前恭敬肅立……像貝多芬那樣做也許並不困難。但像歌德那樣退到路邊摘下帽子,尊重世俗,對着國王的儀仗恭敬地行禮反而需要巨 大的勇氣。」是否對國王的儀仗行禮,那是個人意願之選擇,但行禮的理由倘若僅僅因為「尊重世俗」,那個被體制嚴重污染的世俗,倒是令人擔憂的。

就在同一年,村上春樹在接受耶路撒冷文學獎的時候,說了另一段話:「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可以拿在手中的活的靈魂,體制則沒有。不能讓體制利用我們,不能讓體制自行其是。不是體制創造了我們,而是我們創造了體制。」

反思莫言式的生存智慧,也是對我們自身靈魂的拷問。一個國家的崛起,最重要的標誌是國民的人格獨立和尊嚴的崛起,而不是某種渴望被西方承認的扭曲心態。在這個意義上,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僅取決於體制的改變,也有待於每一個人力所能及的「堅守底線」和「點滴抵抗」。

張大春: 老黎的黯然

此前我在港台兩地《蘋果日報》都開了專欄,下週之後情形不會是這樣。我要把在台灣的專欄停掉。這事原本與香港讀者無關,但是《蘋果日報》的老黎在台灣投資電視,鎩羽而歸,打包走人,我想香港讀者也會關心。
老黎在台灣投資傳媒事業,為一個身份認同高度分歧、社會價值高度衝撞,而且看來逐漸走向分眾多元的島嶼帶來了極 大的震撼。事實很清楚:當吾人慣見習稱的tabloid一夕之間在市場上成為台灣第一大報的同時,才有機會發現:原來台灣各界對於新聞所能帶來的知見和娛 樂,原本是有一種高度而且集中的期待的。再說白一點:原來八卦報就是我們私心的最愛!


既然愛,就敞開來愛吧?不,這是secret pleasure,絕對不能公然道破──在公共議論和批評的空間裏,我們台灣人不能面對、更不敢承認自己意志集中、力量集中地喜愛窺看名人隱私、並且樂於 讀到記者常以揶揄消遣的語氣鄙夷那些不堪之事曝光的顯貴或偶像。很多身為父母的人不願意把《蘋果日報》、《壹週刊》買回家,但是這兩份報刊卻還是台灣銷售 最好的紙媒——你可以說很奇怪;更奇怪的是:你也可以說一點都不奇怪。我們愛,但是不能表態;我們做,但是不能明說。怎麼看,壹傳媒都是台灣視聽大眾的 「小三」。


回首前塵,《壹週刊》與《蘋果日報》先後「登台」,在地輿論事前事後都聲稱(而且是不停地強調):老黎一人隻手改變了台灣的媒體文化;聽來固是一世之雄, 老黎自當有其在台灣傳媒史上不可磨滅的地位了。然而,此中認知的陷阱極多。反向而觀之,跟着壹傳媒走上八卦消費之路的各大報刊、乃至於電子媒體,反而有了 得以遮蔽形影的掩護,要責備新聞事業墮落、煽色腥文化當道,前驅先行且獲利不了結的蘋果反正跑在前面。
事實上,無論是咬牙切齒的媒體同行、怵目驚心的衞道人士、或者是私下窺看八卦、公開指罵狗仔的視聽大眾,以及仰強權鼻息、事大國體面的孱弱政府,大約都可以算是「驅黎」的共謀。


我們既已高度分享這小三帶來的私秘樂趣,卻又要積極迴護着公共道德的形象;比之於包養小三者還不如的是,這個傳媒環境裏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於窺淫成癖之餘, 公開辱罵「水果日報」、「數字週刊」之不倫。而公部門通過各種手段阻止壹電視上架,似乎也沒有干犯任何在它處主張自由市場、公平競爭的善良公民。從政府的 層面來說:反正在「六四天安門事件」中罵了李鵬王八蛋之後,對岸當局素不喜老黎,順水推舟給他穿穿小鞋也符合了維護公序良俗的門面。一舉而兩得,何樂不 為?


打包賣掉台灣壹傳媒,看在常人眼中的,大約只有鉅額的交易金。所見止此,自然也就不會理解前兩年拿到中華民國身份證的老黎彼時的興奮之情。而今老黎哭着離開台灣,留下了形容他心情的兩個字——「哪兩個字?」記者聽不懂老黎的口音,他只好把那兩個字寫在便利貼上:「黯然」。


我與老黎論私交在前,為他在台灣的報紙寫專欄這事,也就可以黯然收拾了。台灣所不需要的,顯然還不只是他這樣一個外人。

董橋: 清秋即事

愛寫信,會寫信,深柳先生興致佳美一寫好幾張信紙,藍筆綠筆紅筆夾雜寫,說是隨想隨記,斷斷續續,不計妍媸:「老朋友聊天耳」。這兩年疏闊了,年事已高,伏案傷眼,傷神,通候都打電話。 



十月初寄來一張照片,照一幅字,小斗方,姚華錄劉方平〈月夜〉,字體微扁,像梁任公集宋詞楹聯的書法,格調高古,情采深蘊,很好看。姚華是姚重光,姚茫父, 貴州人,久居京城蓮花寺,別署蓮花庵主,光緒進士,做過北京女子師範校長,朝陽大學校教授,會詩詞,會書畫,碑版古器考據音韻都精通。我收過一個銅墨盒盒 蓋刻姚華銘文,篆書極好。他的《弗堂類稿》倫敦亞非學院圖書館存了一冊,我讀過,不記得了。深柳先生在照片背面寫了幾行字,說近日秋凉,搬出線裝書曬曬太 陽,箱子裏撿得姚茫父這幅小品,高興半天:「茫父先生一九三○年下世。此件先父一九三六年得自北平舊書店,往事如烟,翰墨如夢!」我跟劉方平這首詩有緣, 這輩子遇見過好幾回。小時候南洋吉慶棧徐老先生書齋裏掛過一下,是錢慧安畫的扇面,畫月夜村舍,書生坐窗前凝想,錄了這首唐詩。錢慧安是上海高橋人,晚清 畫家,名重一時,擅畫民間吉祥故事,為天津楊柳青作年畫樣稿,宣統元年跟蒲作英吳昌碩王一亭張善孖組豫園書畫善會,任會長,畫人物仕女格調在老蓮、十洲之 間。我初來香港玩畫怡情多買錢慧安,價錢便宜,畫意溫馨。那時候美國新聞處前輩同事張同先生常常給我看他令尊張宗祥的字,硬毫靈活,起訖分明,穩健極了, 裏頭兩幅印象最深,一幅寫王建的「中庭地白樹栖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一幅寫劉方平〈月夜〉:「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闌 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結體得董其昌神髓。張家是海寧人,張宗祥號冷僧,大學者,當過西泠印社社長,浙江圖書館館長,校勘學精湛, 一生手抄孤本善本書六千餘卷,校印幾百萬字文史古籍,幼承外祖沈韻樓之緒,晉唐碑帖下過深功夫,晚年日臨《神龍蘭亭》一通。六十年代尾我在沈茵舅舅古玩店 買了一件竹臂擱,也刻這首〈月夜〉,園翁看了喜歡勻給他了。園翁說詩的功架王建那首比劉方平這首更好。

王建穎川 人,字仲初,大曆進士,晚年當陜州司馬,樂府詩能手,和張籍齊名,寫田家,寫蠶婦,寫織女,寫水夫,都上乘,有《王司馬集》,我這一代人小時候都會背誦他 的〈新嫁娘〉:「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嘗」。劉方平洛陽人,天寶年間詩家,終生未仕,詩作傳世只二十多首,唐詩三百首裏另收他的 〈春怨〉也好,我的成大友人張高評引古書說一日之愁,黃昏為切,一歲之怨,春暮居多,宮人感慨深遠,難怪「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沈茵舊藏一 柄梨花仕女扇子錄了〈春怨〉,好像是黃均畫的,極幽麗。《立春前後》我寫過深柳先生,四五十年前沈茵在台北介紹我認識,地道儒商,做生意不忘讀書,不忘集 藏,不忘求閑,夫人病逝,移民美國,討了一位美國護士做繼室,越老越清健,寓公歲月過得很舒暢。老先生說人生求熱鬧容易,求靜淡不易;振臂拚搏靠儍勁,放 下自在是修養:「梨花滿地不開門,那是多麼高超的境界!」一九六八年暮春,深柳先生忽然從台北飛來香港,說是一位商場上老朋友生意失敗,意志消沉,不想見 人,差點尋了短見,他放心不下,趕來探望,但願能為故交盡些綿薄。

他說朋友過去中環那間辦公室關了,住家在西 環,他沒去過,要我帶帶路。我陪深柳先生冒雨去到桂香街找到那幢舊唐樓。我不便上去,約好翌日到旅館再談。翌日風和日麗,深柳先生一臉高興,帶了那位老朋 友和我一起喝早茶,吃午飯,下午安心飛回台北了。許多年過去,沈茵告訴我說深柳先生不光是替老朋友收拾了香港的殘局,還幫老朋友帶着家小遷移台北做起小買 賣,從此安居樂業。沈小姐說那位老朋友祖上留下一箱字畫,人一到台北扛去報答深柳先生。深柳先生大怒,當下訓斥一番。箱子裏一堆石濤、八大、唐寅、陳老蓮 後來陸續賣給日本美國收藏家美術館,聽說都是真迹,都是精品,老朋友又翻了一次身,生意一日千里:「鐵錚錚的漢子,」沈茵說,「張深柳這輩子硬是那麼仗 義!」姚茫父錄〈月夜〉斗方照片寄來沒幾天,老先生來電話說家中舊藏古玩兩百多件幾家拍賣行登門游說了好幾回,勸他放出去做個專場,他嫌麻煩,嫌招搖,婉 拒了。這陣子靜心盤算,甚感老境婆娑,再不割愛處理將來徒然留給家人一堆苦惱,恰巧一位美國收藏家是多年知交,願意依照拍賣行沽價加潤購存,他答應了,這 兩天都運走了:「那件劉墉書法紫檀大筆筒我沒賣,跟你家那件正好配成一對,我的題《學書偶成》,你的題東坡詩句,兩地呼應,桑榆暮景,也算留下半生嗜古的 念憶,老弟以為如何?」深柳先生和我是同輩人,他的心事恰是我的心事,不說我也會意。古玩不在了,深柳堂舊藏字畫老先生說剩餘不多,夫人喜歡,索性留給她 玩玩。客廳掛了多年的文徵明最精緻,橫披小行楷,字字金玉,裝進扁扁的鏡框都一百五六十厘米橫。說是五十年代到日本做生意在京都巧遇,明代萬曆裝潢,古秀 得不得了。明四家作品深柳先生都有過,沈周、唐寅、仇英十多年前轉手賣了大價錢,這幅衡山居士他偏愛,不捨得賣,朝夕相伴數十寒暑了。文徵明密密麻麻的小 字沈茵藏的那幅手卷也了不起,書法寫得那麼敞亮真是天意了。交往多年通信多年我慢慢看出深柳先生的字透露黃庭堅風骨,聽說過了六十歲他潛心鑽研文徵明筆 路,天天練字兩小時,回過頭來又臨黃庭堅,臨智永《真草千字文》,說文徵明大字學黃庭堅,行草學永禪師。永禪師是智永,王羲之七世孫,山陰永欣寺和尚,繼 承祖法,精勤書藝,求字的人穿梭不絕,門限都踏損了,裹上鐵皮,號為「鐵門限」,書藝影響初唐書學極深。

有一 回,深柳先生在我家看到張宗祥條幅驚嘆不已,拍照拍了好幾張,說是寫字寫漂亮了不難,寫出古意才難:「冷僧先生落筆盡見古人風神!」那幅字是我去英國前夕 張同先生給的,錄《洛陽伽藍記》一段文字:「神龜元年十一月冬,太后遣崇虛寺比丘惠生向西域取經,凡得一百七十部,皆是大乘妙典。初發京師,西行四十日, 至赤嶺,即國之西疆也。皇魏關防,正在於此。赤嶺者,不生草木,因以為名。其山有鳥鼠同穴,異種共類,鳥雄鼠雌,共為陰陽,即所謂鳥鼠同穴。西行二十三 日,渡流沙,至吐谷渾國。」「於」字寫重了。欵署「己丑立春前一日張宗祥書時年六十有八」。己丑是一九四九年。張宗祥一九六五乙巳年辭世,八十三歲。《洛 陽伽藍記》北魏楊衒之撰述,追叙北魏盛時洛陽城裏城外佛寺興隆景象,叙述爾朱榮亂事和古迹藝文。張宗祥校注過這部名著。條幅裏惠生西行事迹是中外交通史重 要資料,深柳先生說冷僧老前輩濡筆抄錄,愔愔雅致,有深味哉!

中聯辦亂港 鐵證曝光

【本報訊】今晚便要「收聲」的香港數碼廣播電台(DBC)臨別大控訴,昨晚在政府總部外公開播放一段絕密錄音,顯示大股東黃楚標親口承認,中聯辦下令電台 不可鬧中港政府。員工又爆料指控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局長蘇錦樑早已聽過錄音,但懶理中聯辦亂港。議員對中聯辦干預本港言論自由感到震驚,認為事件損害一國兩 制,政府必須介入徹查。

記者:潘柏林、麥志榮、翁煜雄
爭取DBC復播運動行動委員會昨連續第二天在政府總部外集會,晚上最高峯時有8,000多名市民參加。委員會召集人林旭華約7時宣佈播放一段絕密錄音:「聲帶可證明唔係股東糾紛,係政治打壓!」之後他激動至泣不成聲。今晚是最後一晚集會。

首度公開的錄音長約數分鐘,有兩段內容,一段是黃楚標與鄭經翰談判買賣股權,黃楚標語帶暗示指出:「你知道我點解唔賣得」。另一段是幾名股東討論聘請時事 節目主持人李慧玲。相信是黃楚標的聲音,指李慧玲主持節目嚴厲批評香港及中國政府,令中聯辦主任彭清華「好反感」,黃不想捲入政治漩渦。


義播大會有8000人撐場,中聯辦干預的錄音令市民聽到心寒,恐香港言論自由已陷末日。李家皓攝

昨晚起絕食的樓南光(左圖),促政府介入調查DBC停播真相;林旭華(右圖)不甘電台遭政治打壓被滅聲,激動落淚。 李家皓攝


樓南光及曾健成絕食

林旭華表示,鄭經翰在一次員工聚會中播出聲帶,有人錄了一份交給他,今次播出未得鄭經翰同意,播出的是濃縮版而非「足本」。他又表示,有足夠證據顯示蘇錦樑 曾聽過聲帶,但聽完後仍堅持電台停播是股東糾紛,懷疑特首梁振英已「落order」要DBC滅聲,指斥蘇錦樑講大話,應引咎辭職。「今晚爆料後,希望聽晚 有10萬、20萬,甚至30萬群眾嚟參加集會,就可以改變一切!」

DBC節目主持人樓南光昨晚10時宣佈無限期絕食,直至蘇錦樑與他們對話。民間電台的曾健成也絕食支持。學民思潮黃之鋒亦到場支持,認為DBC停播與國民教育一樣,都是抗拒紅色勢力干預言論自由,港人必須撐到底。

此外,時事評論員黃世澤昨晚亦把同一錄音,以「DBC黃楚標李國寶絕密錄音震撼流出」為題上載到YouTube,聲言「DBC被政治迫害,證據確鑿」。網民聽罷後留言:「中聯辦唔鍾意,我哋就冇咗個DBC!」、「西環嚴重干預香港言論自由!」

本報記者昨多次致電黃楚標求證及查詢,但截稿前未能聯絡上。政府發言人昨晚回應,尊重言論自由,但堅持這是DBC股東間的爭拗,當局不適宜干預廣播機構內部事務。

DBC創辦人鄭經翰昨晚未有現身,其妻勞錦嫦上台感謝市民支持,眼泛淚光表示,曾勸鄭經翰要先諮詢律師意見有否違反禁制令;而對公開錄音,她感到很矛盾,一方面還大班清白,一方面擔心違反了禁制令。

錄音證實黃楚標說謊

立 法會資訊科技及廣播事務委員會下周五(26日)將就DBC事件召開特別會議。委員莫乃光稱,「彭清華係中央官員,咁樣說三道四,肯定損害一國兩制」。他明 日會去信委員會主席黃毓民,要求同時邀請DBC涉事董事、主要管理層和員工代表出席會議,並加開公眾聽證議,讓市民表達意見。

公民黨議員毛孟靜亦對錄音內容表示震驚,認為事件反映中聯辦完全無視一國兩制,中聯辦亂港「西環治港」絕非憑空指控,「點解連電台請一個人,都要由中聯辦 過問」。毛又指,黃楚標早前自稱未向任何中聯辦官員討論數碼廣播事宜,又否認因李慧玲批評政府而拒聘,錄音卻清楚反映黃說謊,梁振英政府應公開交代中聯辦 有否干預DBC。

浸大新聞系助理教授杜耀明促當局進行獨立調查,因為錄音令人懷疑中聯辦介入事件,有打壓言論自由之嫌,「錄音中冇直接講到係中聯辦叫黃楚標唔注資,但既然有懷疑,政府作為電台發牌機構,就有責任查清楚」。

DBC本月10日停播後,員工由15日起義播7天,自周五起在政總集會3天爭取復播。



DBC股東黃楚標李國章錄音曝光

兩段DBC內部會議的錄音聲帶曝光,根據錄音,20115月,DBC股東討論招聘商台主持李慧玲一事時,股東黃楚標、李國章、李國寶及黃子欣均反對聘用李慧玲。黃楚標認為,中聯辦對李慧玲「好反感」。現任行會成員李國章又指河水不犯井水,暗示DBC不應討論中國事務。黃楚標在另一段20122月的錄音表明不會把股份售予鄭經翰。

錄音Youtube連結(20122月錄音,由片段42秒開始)

 
    20115月錄音

    黃楚標:大班,你頭先話節目,大聲台見到有個李慧玲,佢主要鬧政府,仲要鬧中央政府,你係咪想我地做到咁樣…(李國寶:係呀,就是鬧Donald)咁佢來到我地台,你主要想佢做咩?政策係咩先?

    鄭經翰:先講個政策先,做電台,最緊要有公信力,包括我在內,唔可以做政府喉舌…做電台最緊要有公信力,先有人聽。有人聽先有錢賺。最緊要係無政治立場,最緊要是其是,非其非。政府需要監察,唔監察點得呢?我就唔擔心,最緊要唔犯規,無針對性,但我地又唔好做喉舌。如果唔係電台無公信力,就無人聽。

    黃楚標:李慧玲…是好惹火,你同我講過後,我地同彭(清華),中聯辦好反感,David(李國寶),你知嗎?(李國寶:知,係好唔想見到佢。),唔想我地要佢。但我亦同佢講此消彼長。但萬一佢來到(DBC),大班控制唔到呢?賺錢,我地當然同意,但我地唔想參與政治,或者捲入漩渦。我地應該明確清晰。

    鄭經翰:做傳媒,第一要有獨立性…第二,我無可以話你聽我控制佢,如果我控制佢,係好大鑊,我無可能控制李慧玲,呢樣一定唔可以做。

    我解釋畀你聽,有個宗旨,股東係分開。一頂帽,我係股東,另一頂帽我管內容。我係編輯,我都有自主…立場,我地不能預設,我同所有主持人都講,我地一定要根據事實,你地可以話有唔同立場…但我地一定唔可以有政治交易,我地唔可以話Donald話過,咁可唔以過…或者中聯辦我地話,專鬧民主派,就專鬧民主派,咁樣係唔得。一定有公信力。

    黃楚標:我地唔想話為了個電台,引起不必要的…

    鄭經翰:當你做傳媒,一定有是非…但有是非,你地咪話,找大班囉,把你地壓力卸開去,卸落我到。亦不需要話照住我,我唔使你照。

    李國寶:我地照到你。

    黃楚標:我地有意見表達,因為李慧玲係好惹火…

    李國寶:就是河水不犯井水,我地無謂講咁多,你讚佢又好,彈又好…我地剩係睇返香港。

    黃子欣:我講多一個point,佢(李慧玲)有D聲音黃絲帶......

    鄭:要講,一定要講,今日個個都講艾未未,你唔講唔得,咁講完咪算囉。

    20122月錄音

    黃楚標:你亦知道點解我唔點賣得畀你,我係唔肯……我不如買多架飛機。

    鄭經翰:如果我找到買家,佢又合資格,你地無得拒絕。

    (不詳):但我地同意(買家)先得。

    黃楚標:我地做呢,就唔會好似大班咁鬧政府。

    (節錄自Youtube錄音)





龔家攬權 華懋總裁劈炮  羅兵咸:應由獨立第三者接任

【明報專訊】準備迎接今年12月的遺囑官司續集前夕,華懋領導層出現變動,本報得悉,於華懋出任行政總裁4年的許業榮,向龔如心遺產管理人表明,由於未能發揮,決定下月完成合約後離開華懋。據了解,自從龔仁心出掌集團管治委員會主席後,與許業榮及集團其他老臣子關係欠佳,其子龔茘更向人表示他將會成為下一任行政總裁;龔仁心則提出,希望集團能夠「回到龔如心的年代」,被指是想集團由龔家中人全權控制。不過,臨時遺產管理人羅兵咸已表示,行政總裁一職應由獨立第三者出任,暗示不認同集團由龔氏掌舵。

本報向華懋公關求證許業榮是否不續約,公關稱不作評論。

華懋公關:不作評論

現年63歲的許業榮也是永倫籃球隊班主,80年代出任AGC澳洲信用財務董事總經理,有30多年銀行及財務經驗,2009年獲城市大學頒發榮譽院士。公司註冊處資料顯示,他目前擔任71間公司的董事,部分是華懋旗下公司。

華懋前主席「小甜甜」龔如心2007年辭世後,法庭頒令由德勤會計事務所擔任臨時遺產管理人,監管華懋王國數百億元資產。包括德勤的華懋管治委員會,當年透過獵頭公司全球招聘集團行政總裁,最後找到許業榮,他主要負責地產業務,但不涉足華懋慈善基金工作。2008年底至翌年初,華懋多間主要公司的董事名單,隨即加入許業榮的名字。

許業榮﹕難履行總裁職責

知情人士透露,許業榮的合約應在201111月到期,當時雙方願意續約1年,至近月,許向新的遺產臨時管理人羅兵咸永道會計師事務所的代表表示,決定不再續約華懋,理由是難以履行行政總裁職責。據了解,許業榮與龔仁心及總裁助理、龔仁心的兒子龔茘關係欠佳,工作上十分「無癮」。

據悉,擔任行政總裁助理的龔茘,過去在泰國從事物流業,龔如心一直沒有安排他和其弟龔皓在華懋工作。至龔如心死後,兩兄弟加入集團並出任要職。今年約40歲、身為許業榮助理的龔皓近月不止一次向人透露,他將會接替許業榮出任集團行政總裁,至於其父龔仁心則曾表示希望集團運作能夠回到「龔如心的年代」。

雖然下任行政總裁人選仍有待管治委員會商討,但新任龔如心臨時遺產管理人羅兵咸已表明,行政總裁應由獨立第三者出任,換言之,即不希望由與華懋慈善基金或龔家有關的人選接替許業榮。據悉,委員會已聘請了3間獵頭公司進行全球招聘。

律政司冀改變龔家控制局面

事實上,龔如心在2002年遺囑中,分4段闡述遺產安排,當中有提及遺產要供養王家長輩、弟妹、子女等,但完全沒有提及有遺產分予龔家中人。高等法院將在本年12月開庭,解釋龔如心遺囑條文,而律政司已提出9個管理慈善基金的方案,全部都是要改變目前由龔家控制的局面,龔家則向法庭爭取讓他們繼續管理慈善基金,而上周本報獨家報道,慈善基金早前曾去信國家副主席習近平,要求中央支持。
在華懋任職4年的行政總裁許業榮決定「劈炮」,下月約滿後不再與華懋續約。據知,他曾向人表示與龔家不咬弦,深感在華懋難以發揮。(資料圖片)

在與陳振聰爭產案中,上訴庭去年2月裁定華懋慈善基金勝訴,當日慈善基金在總部召開記者會,基金5名董事合照,而龔仁心的妻子劉元春和兩名兒子亦一同拍照。據悉有華懋管理層對此有意見,認為如此安排,令慈善基金變成「龔氏基金」。(資料圖片)


龔如心遺囑 沒提分產龔家

【明報專訊】法庭判定為龔如心「最後遺囑」的2002年遺囑(圖),當中除了提及龔如心要成立慈善基金的遺願、指明要供養王家長幼和照顧華懋員工,並無提及有遺產給予龔家中人。據悉,律政司已提出9個管理慈善基金的方案予法庭考慮,全部都會改變目前龔家控制基金的局面,龔家則向法庭爭取讓他們繼續管理慈善基金。


老臣無力反抗 龔家主導基金

【明報專訊】華懋慈善基金是王德輝與龔如心於1988年創立,自從王德輝失蹤、龔如心去世後,基金董事現由5人擔任,分別是龔如心3個弟妹龔中心、龔仁心、龔因心,另外便是集團老臣子梁榮江及陳鑑波。本報獲得一份董事會會議紀錄,發現當日6項議案的表決中,龔家3人全都投贊成,兩名老臣子投反對或棄權,基金會完全由龔氏三人主導。

該次會議日期為今年118日,5人均有出席。其中一項議程,是討論由誰與律政司聯繫,商討落實龔如心遺囑。龔仁心建議,由他本人及他認為合適的基金成員或其他專業人士為代表。但基金董事之一的梁榮江則建議,除龔家成員,應加入梁本人或陳鑑波,再加其他專業人士為代表。龔仁心反對梁的提議,堅持自己的主張,到表決時,龔家3人均贊成龔仁心的提議,梁及陳則反對,32之下,龔仁心的建議獲通過。

「華懋基金變龔氏基金」

另外,該次會議亦確認去年11月去信國家副主席習近平,要求中央支持落實龔如心2002年遺囑,信中提出委託陳莊勤律師擔任4名遺囑執行人之一。會上梁榮江有異議,指這是他首次注意到信中出現陳莊勤的名字,認為去信習近平前,應該先討論信件內容。龔仁心則回應說,基於時間緊迫,想加快進度。最後投票情與上述議案相同。

其餘議程,包括確認削減高露雲律師行工作的信件,投票亦出現同樣情,反映華懋老臣子與龔家想法南轅北轍。據本報了解,本身做醫生的龔仁心,自接管華懋王國後,作風曾引起高層微言,例如去年2月上訴庭判陳振聰敗訴,基金在華懋總部召開記者會,一字排開的還有龔仁心兩名兒子龔茘和龔皓。有華懋中人不滿,指官司勝方是華懋慈善基金,「華懋慈善基金」卻變成了「龔氏基金」。

龔「月支百元做義工」 妻兒高薪入華懋

【明報專訊】華懋主席龔仁心曾經表示,自己每月薪金只有100元,「(加入華懋)這是我的人生新一頁,就是為華懋及慈善基金做義工」。據本報了解,加入華懋的除了龔仁心,還有他的太太劉元春、兩個兒子及一個媳婦,4人各佔重要職位,其中出任人事部門主管的劉元春,月薪高達14萬元。

總裁助理 長子月入20

除了夫婦二人,龔仁心的兩個兒子龔茘和龔皓亦被安排加入華懋,前者擔任行政總裁助理,月薪逾20萬元,次子龔皓則出任集團物業管理高級經理,據悉月薪亦有六位數字,龔皓的妻子陳金鳳則擔任主席龔仁心的秘書,月薪3萬元。至於龔仁心的妻子劉元春,過去一直在龔仁心的醫務所工作,加入華懋後,出任人事部門主管。

免費住3000萬元單位

據了解,龔仁心出任集團主席後,集團管治委員會曾經討論,認同龔仁心應可獲400萬元年薪,亦可免費使用兩部有司機駕駛的房車,但龔仁心提出只收100元月薪,不過仍然可以使用房車;而他與太太亦能免費居住集團旗下市值3000萬元、租值每月6萬元的摩星嶺華亭閣無敵海景單位。同樣居於華亭閣的還有龔如心的胞妹龔中心、龔因心,以及龔仁心的長子龔茘。

至於龔皓則與妻子居住沙田石門同樣是集團旗下的碧濤花園,免租住在屋苑已有家俬及裝修的示範單位。


金管局拋47億力保港滙防線 熱錢殺到 樓市火上加油

【本報訊】熱錢「殺到」的訊號正式敲響!港元滙價觸及7.75的強方兌換保證,促使金管局於昨日本港清晨向銀行體系注入46.73億元,守住聯滙防線,反 映熱錢流入足以令港元升爆燈。回顧08年金融海嘯後,熱錢持續流入令港元強足13個月,股樓齊齊爆升,是次熱錢重臨香港,勢令樓市火上加油!

記者:劉美儀、楊智佳
浸大財務及決策學系副教授麥萃才解釋,熱錢流入會直接將股市推高,股民荷包腫脹的話,便會套現買樓,或買多層樓投資;雖然熱錢流入的正面作用不會於短時間內浮現於樓市上,但財富效應將會間接影響樓價表現。

熱錢湧港,港人即使明知樓價高也未能自主;圖為市民參觀元朗尚悅示範單位。程志遠攝

金管局自09年再入市

昨日紐約交易接近收市前時段,金管局以港元強方兌換保證價、每1美元兌7.75港元價位,在市場購美元沽港元,向銀行體系注入6.03億美元 (折合約46.73億元),令下周三銀行體系總結餘,顯示金額由1,487億港元增至1,533億港元。是次乃金管局自09年12月初注資後,接近3年來 再次觸動7.75兌換價入市。翻查資料,由2010年至今本港再無錄得資金淨流入。

金管局發言人指出,近日港元需求增加,與歐洲市場略為回穩、美元偏弱及美息下降等因素,導致資金流入區內貨幣及股市有關,其他亞洲貨幣亦面對上升壓力。鑑於港元短期拆息已接近零水平,故銀行總結餘增加,應不會對拆息有實質影響,該局會密切留意市況發展,維持港滙穩定。

部署明年炒經濟復蘇

翻查對上一次金管局因港元觸及強方保證,而要入市捍衞聯繫滙率,已是08年10月31日至09年12月4日期間的事。08年雷曼倒閉引發金融海嘯,聯儲局在 11月24日豪擲8,000億美元推出第一期量化寬鬆措施(QE1)救市,引發資金洪峯。金管局資料顯示,從08年第4季起至09年年底,15個月內,湧 入本港的資金達6,400億港元,當時港滙長期俟近7.75兌換價;至於股市及樓市同期則升爆燈,金管局入市期間分別升61%及29%。

滙豐銀行環球資本市場亞太區副主管兼香港交易主管陳紹宗認為,金管局在兌換價承接美元沽盤,是資金流入市場的訊號,歐美投資氣氛轉佳,海外基金開始部署明 年炒經濟復蘇概念;加上人民幣近兩周屢創新高,吸引一些資金回流中港地區投資,但不覺有炒賣港滙升穿兌換價的投機盤活動。

發展商乘勢推盤吸金

恒生銀行執行董事馮孝忠則認為,暫未足以確認熱錢將持續流入;他指昨晨金管局未入市沽港元前,估計當時市場進行的港元交易量應已達155至234億港元(約 20至30億美元),如此規模才能將港滙推至兌換價7.75,觸動該局入市,至於資金會否持續流入及投放市場對象,仍需時觀察。

中原地產研究部高級聯席董事黃良昇指出,截止至10月17日,二手私人住宅買賣合約登記已突破5萬宗水平,暫錄得51,997宗,總值2530.6億元, 即平均每宗成交價約487萬元,較去年全年二手總成交量67,845宗及3040.1億元,平均每宗成交價454萬元升7.3%。

另由今月至年底,發展商加快賣樓,大型樓盤包括元朗尚悅、將軍澳天晉II及一號.西九龍,合共提供近3,600個單位,乘勢吸金。

市民心聲

雷先生:市場冇乜選擇,買住先囉;但要小心,跌起上嚟都幾犀利,要頂得順至得。

李小姐:嚟緊樓價應該唔上唔落啩,入市都會好猶豫,希望政府出手做啲嘢啦!

撐國教集會人士 鉸剪指嚇黃之鋒

【本報訊】撐國民教育論壇淪為粗口滿場飛的謾罵戰場。「愛港之聲」昨在旺角行人專區舉辦「國民教育自由講論壇」,惟集會 者每遇到反對聲音便以粗口回敬;其間學民思潮召集人黃之鋒及兩名成員途經現場,更被人以剪刀指嚇,加上持不同意見的市民不斷對罵,場面混亂,警察衝鋒隊一 度到場維持秩序。


黃之鋒(箭嘴示)及兩名學民成員行經旺角行人專區「愛港之聲」支持國教論壇時,被人以粗口圍攻。黎樹雄攝

稱市民自發出席論壇

長一個多小時的論壇約有30人參與,當中不少人操不流利廣東話。論壇開始時,主持多次強調活動由普通市民自發,批評反國教組織是黑色恐怖、不理性,強調要理性討論應否不讀國民教育;其間有市民上台提出「愛國使唔使寫晒出嚟,淨係講點好點好?」即被人指罵質問是否中國人。

論壇進行了一半,學民思潮的黃之鋒、林朗彥及黃莉莉出現並駐足觀看,集會者即情緒失控,斥責三人「去死」、「殺人犯」之聲不絕,部份人衝向黃之鋒面前指罵,場面混亂;大會主持無法控制場面,要求黃之鋒離開,「我哋唔係唔歡迎你,不過你製造恐慌。」

手持一袋衣服的黃之鋒表示,到旺角購物途經見到撐國教集會遂「望兩眼」,未料遭圍攻,「有人用鉸剪指住我,又叫我漢奸、走狗;討論係建基於理性,唔係人身 攻擊,我都唔會叫支持國教嘅人走狗。」他稱並非來踩場,只是做正常年輕人做的事,「如果真係嚟挑機,就唔止我哋三個人啦。」

遇反國教人士即爆粗

多名市民途經論壇時表明自己反國教,集會者每遇到反對聲音便以粗口回敬,在現場惹起多個火頭;本報記者採訪期間亦遭言語攻擊,十多名警員先後到場維持秩序及分隔對罵人群。

愛港之聲召集人高達斌表示,論壇歡迎不同意見,希望藉此撥亂反正。對於為何持反對意見的黃之鋒會被辱罵,他辯稱罵黃之鋒的是「街外人」;高達斌又批評反國教行動背後目的是去中國化、想香港獨立,不滿反國教大聯盟表示要繼續監察學校。

村民促僭建合法化

【本報訊】新界多個區的鄉事委員會成員組成「爭取新界村屋僭建合法化工作關注組」,昨舉行研討會,關注組發言人何君堯 (圖)斥政府提出村屋僭建申報計劃,沒有法律基礎,建議修例讓村民可將村屋的非嚴重僭建物合法化。關注組於年底申報計劃截止前,將發起包括一人一電郵、示 威等連串行動,向政府表達訴求。



稱只屬「修飾」家居

近300名新界村民昨出席研討會,何君堯指舉證村民僭建的責任在政府,現時的自願申報計劃等同要村民先承認有僭建,有違法律精神,亦對村民帶來坦白從寬,抗 拒從嚴的威嚇。他要求政府取消此計劃,並重申自己不會登記,獲得全場拍掌支持,「呢個制度先係僭建!政府如果認為係僭建,咪按自己資源,逐個去檢控囉」。

何君堯說,即使特首亦不知本身大宅加建設施是否屬僭建物,僭建與否應由專家決定,並非由村民決定然後「自首」。他批評申報計劃設五年拆僭建物限期非解決方法,建議修改《建築物條例》,讓村民簡易地向屋宇署申請批文,將非嚴重僭建物合法化。

屏山鄉委會主席曾樹和說,關注組並非與政府對抗,形容僭建物只屬「修飾」家居,強行清拆只會惹民怨。新田的村民文先生稱,新界家庭人數眾多,「起兩層、三層你話夠唔夠住先?」他促政府放生結構安全的僭建。

長實僭建宴會廳 做埋自助餐

【本報訊】首富李嘉誠旗下的紅磡都會海逸酒店,在無敵海景花園平台,僭建逾三千呎專門用作婚禮宴會的帳篷「海景廳」,又 超出核准樓面總面積,亦無安裝消防設施,昨日被本報揭發後,海景廳已暫時停止接受預訂宴會。曾光顧的市民當得知海景廳無灑水系統,驚叫「火燭都唔知點 算!」消防處、地政總署和食環署表示正展開調查。

海景廳已停止接受預訂

記者昨日以顧客身份致電海景廳預 訂宴會,接聽的職員直言「你冇睇今日報紙咩?」指海景廳已停止接受宴會預訂,但沒有透露已落訂的客人,會否受到影響。有曾到該處參加宴會的市民反映,海景 廳擺滿宴席後,非常擠逼,表演台附近和後方放滿音響、枱布等用品,「你哋講出嚟先意識到原來冇灑水系統,火燭都唔知點算!」

另一顧客梁小姐則踢爆,當該酒店餐廳自助餐爆滿時,海景廳亦會用作自助餐場地。她過去一年曾三度與友人光顧酒店自助餐,有兩次因餐廳人數太多,酒店要開放餐廳對外的海景廳。她憶述當時廳內擺放部份自助餐食物,如蝦等海鮮。

消防處早派員到海景廳巡查,初步認為帳篷未有阻礙酒店通道,但沒回應帳篷是否符合防火安全法例要求;地政總署正諮詢法律意見,若證實違反地契條款,會採取 適當行動。食環署亦正調查違規伸延用膳座位範圍。屋宇署則只表示正跟進事件。立法會議員湯家驊質疑,僭建物如此明顯,為何屋宇署至今仍未採取行動,令人聯 想是否官商勾結。

傳俞正聲任國家副主席

十八大還有兩周多就開鑼,中共高層權鬥正進入「埋身肉搏」的階段。目前,外界除較確定設立七常委外,常委名單的人選至今廣泛流傳多個版本,且變數不斷。據 悉,上海政壇近日廣泛流傳,上海市委書紀俞正聲將接任國家副主席一職,但不入常,以騰空一席給廣東省委書記汪洋。 

「上海政壇正廣泛流傳俞正聲因年齡問題,將任國家副主席,但不兼任政治局常委,讓年輕的汪洋上。」據悉,有關安 排就像中共早年的董必武模式。董是中共建政後第二位國家副主席,但他當時只是中央政治局委員,並非常委。而董之後的四任副主席也都不是政治局常委,其時國 家副主席一職聽似一人之下非常崇高,其實象徵意義遠大於實質。直到1998年胡錦濤起,國家副主席開始兼任政治局常委,並握有實權,而往後的曾慶紅和習近 平都沿用此慣例。



《紐時》:王岐山任政協主席

上 海市委書記俞正聲屬於太子黨,又被歸納為上海幫,被指與中共前總書記江澤民關係密切。但今年重慶事件後,他倒向胡錦濤一邊。年屆67歲的他,是現中央政治 局委員中年紀最大的,此屆不入常將再無望。而廣東省委書記汪洋是團派出身兼胡錦濤老鄉,近年拿尚方寶劍大力清洗廣東官場上的江派勢力,年方57歲的他不入 常,五年後的十九大仍有機。

目前,基本有共識的七常委中,除習近平(國家副主席)、李克強(常務副總理)、張德江(副總理兼重慶市委書記)和王岐山(副總理)四人被指穩坐政治局常委外,其餘版本各有人選,包括中組部部長李源潮、中宣部部長劉雲山、汪洋、俞正聲、張高麗和劉延東。

《紐約時報》昨報道,王岐山在十八大後可能不會再主管經濟事務,改任無實權的政協主席;總部位於香港中國人權民運中心則指,汪洋和劉延東能入常,俞正聲和張德江出局;路透社前日引述親中共高層消息稱,汪洋與俞正聲十八大雙雙不入常……


董必武(右)和毛澤東交談甚歡。

各派系故意放風製造聲勢

隨十八大臨近,有關入常的名單出現多個版本,證明中南海還沒有一錘定音,乃各派系故意放風製造聲勢。

而針對十八大的召開,北京成立十八大安保專項小組,部署十大行動,並明確了「大事不出,小事也不出」的高標準要求。

《蘋果》記者/《紐約時報》/路透社

外傳中共十八大常委版本

1.0(9常委)
習近平、李克強、李源潮、王岐山、張德江、俞正聲、張高麗、劉雲山、汪洋

2.0(7常委)
習近平、李克強、李源潮、王岐山、張德江、俞正聲、汪洋

3.0
習近平、李克強、李源潮、王岐山、張德江、劉雲山、張高麗

4.0
習近平、李克強、李源潮、王岐山、俞正聲、汪洋、劉延東

5.0
習近平、李克強、王岐山、張德江、俞正聲、劉雲山、張高麗

6.0
習近平、李克強、李源潮、王岐山、劉雲山、汪洋、劉延東


東京地鐵液體爆炸16傷

日本東京地鐵列車昨天(周六)凌晨發生爆炸案,造成16人受傷。警方經調查後證實事件與恐怖襲擊無關,而是有乘客攜帶的強力清潔劑與盛載的鋁罐產生化學反應造成。

案發於當地凌晨零時15分,一列「丸之內」線開往池袋的列車,駛入本鄉三丁目站月台後,第五節車廂突然有鋁罐爆炸。目擊者指,聽到身後傳來爆炸聲後,看到有液體濺到附近乘客的面部和頭髮,有人尖叫,有人跌坐在地上。


救護員對部份輕傷者即場施救。互聯網

東京地鐵站發生爆炸後,消防員到地鐵站內展開救援工作。路透社

救護員用擔架將一名傷勢較嚴重的女士抬往救護車。互聯網

清潔劑與鋁罐產化學反應

鋁罐表面寫有「強力洗滌劑」字樣,爆炸後斷成兩截,並流出無色無味的液體,共釀成16人受傷。車站職員立即疏散所有乘客,救援人員則為輕傷者即場包紮,有9人需送院救治,包括該名攜帶清潔劑惹禍的20多歲女事主。

女事主向警方供稱在餐廳工作,當晚放工前向店長拿取餐廳專用去油污的強鹼性清潔劑,注入自己剛喝完的咖啡鋁罐內,用蓋子蓋上,並用膠袋包好,再放入紙袋內,以便清潔家中的廚房,沒料到清潔劑與鋁罐產生化學反應肇禍。

爆炸事件發生後,東京地鐵丸之內線一度停駛,直至傷者全部送院後,車站才恢復正常運作。

中央社/日本新聞網




抗建電廠 6000村民鬥3000  海南鶯歌海連日示威 互聯網封殺

【明報專訊】今年4月曾因抗議建火電廠而爆發大規模示威的海南省樂東黎族自治縣鶯歌海鎮,近日再現維權抗爭。約6000名村民與進駐當地的約3000警察連續多晚發生對峙,警方使用催淚彈對付村民,多人被扣或被打傷。特警在各個路口把守,氣氛緊張,但「鶯歌海」在內地互聯網遭封殺,有村民稱局勢很混亂,擔心爆發大規模流血衝突,搞出人命。

由樂東縣地方政府與中國國家電力集團合作的「國電海南西南部電廠項目」,今年3月決定在鶯歌海鎮修建燃煤火力發電站,但居民擔心電廠污染嚴重,411日爆發萬人抗議,官方後來宣布換址建廠。然而,官方選定兩個新址所在地的居民同樣不願承接這一項目,於是在半年後,該項目又輾轉回到鶯歌海。

村民﹕警殘忍像強盜

多名居民向本報記者表示,村中男人多出海作業,當得知與電廠項目相關的掛牌剪綵活動即將舉行後,幾百名婦女於本月13日、14日起開始在鎮政府門口聚集,村民更一度日夜圍守在當地漁政局門口,以阻止官方將牌子取出,完成剪綵。16日晚,警察開始把守在鎮政府門口,警民連續兩晚對峙。

衝突在18日晚起升級。村民稱,當晚來了十幾輛官方車輛,有幾千武警進駐鎮內,在鎮政府至漁政局沿線戒嚴。警察更把守鎮中各個路口,除了小型車輛外,其他車均不能自由進出。警方在當晚到漁政局奪回牌子,一名女村民在爭持時受傷,兩人被帶走,其中一人在4月的衝突時亦曾被當局帶走。

村民於是聚集起來向政府要人,其間雙方發生肢體衝突,警方一度投放催淚彈。一名村民描述,「我親眼看見一個男人被他們4個人抬手抬腳,從樓梯上摔下來,然後圍上去踩。他們很殘忍,像強盜一樣!」

警掃馬路收催淚彈殼

在連續兩晚的衝突中,據稱有多人被打傷。警方在衝突次日打掃馬路,清除滿街的催淚彈殼,村民一度試圖阻止打掃,想要「保留證據」,但未能成功。有村民稱,目前鎮內非常亂,他們很害怕會搞出人命。

記者昨日致電鶯歌海鎮政府,詢問當地居民對修建電廠的反應,工作人員先是回答稱「還可以啊」,但當記者問及近日鎮中衝突時,對方表示「不方便說」,並要求記者詢問縣委宣傳部門,但拒絕提供相關部門的電話。
網友發布的鶯歌海現場照片,鋪滿碎玻璃的路中央擺放覑兩個花圈,村民藉此控訴電廠將眦滅他們的家園。(網上圖片)



助村民維權 病重環保鬥士遭起訴

【明報專訊】曾積極關注鶯歌海火電廠爭議的65歲環保人士劉福堂,因自費出版環保著作而被控「非法經營罪」一案,本月11日在海南海口開審,至今未宣判。家屬擔心,政府將患病的劉福堂抓走並遲遲未宣判,是想「弄死」他,為建電廠「開路」。多個大學的校友會昨日在海口舉行沙龍討論劉福堂案件,但參加人員被便衣帶走。

便衣闖討論會帶走關注者

曾為政協委員、林業退休官員的劉福堂,是海南活躍環保人士,曾為萬寧石梅灣風景區水椰被毀、金光生產「漿紙林」等事件奔走,在網上發布消息引發社會關注。劉福堂在今年4月起關注鶯歌海火電廠爭議,並在微博發布多條一手消息,報道事件進展。今年7月,正接受高血壓和糖尿病治療的劉福堂在病脇上被公安帶走,檢察院指控其未取得批准,私自用香港書號出版了5本以環保為話題的圖書,並銷售或贈予他人。

同為環保人士的劉福堂好友對本報表示﹕「劉福堂出事和出書無關,和書裏的內容有關,特別是《海南淚(二)》涉及鶯歌海事件的內容,以及其微博@海南劉福堂對該事件的持續報道。」據稱,劉福堂被送進入司法醫院後患上抑鬱症,每天要吃好幾種藥,病情日益加重,「現在已經下不來脇」,其親友多次提交申請希望保外就醫,但未得到批准。好友認為,當局對劉作「非常明顯的迫害」,劉的親人更認為政府「想弄死劉,好為鶯歌海和詩美灣項目開路」。

好友還告知,由清華、北大和人大的海南校友會發起的時事沙龍「冰山沙龍」,昨日原本決定談論劉福堂事件,但10多名制服警察和20多名便衣闖入會場,將參加人員帶走問話,截至昨日傍晚仍未放出。

湖北6萬警備戰護十八大

【明報專訊】距中共十八大開幕日只剩不足三周,多個省市紛紛展開安保部署。湖北省公安廳由昨日起至1120日,開展為期一個月的十八大安保攻堅戰。其中由即日起至十八大閉幕,全省6萬民警進入戰時狀態,取消休假。

人民網報道,湖北省公安廳廳長曾欣要求,全省公安民警發揚「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鬥」精神。根據部署,該省公安全方位排查治安黑點、火災與交通安全隱患,加強對黨政機關、金融網點、中小學幼兒園及水電氣油等重點單位,繁華街區的巡邏防控。據外電報道,北京市上月底已採取空前安全措施,逾萬名武警進入二級戰備,是和平時期的最高警戒狀態。北京與上海等地的消防部門近日亦分別舉行十八大「消防安全保衛誓師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