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3年5月5日星期日

陶傑: 黃鴨非鴨




荷蘭設計家荷夫曼的黃鴨子漂進了維多利亞港。此一「外國勢力」,據說帶來無限的「正能量」,好似耶穌再臨,引致無數香港人歡呼親近。

不過,在「西方先進國家」居住或背囊流浪過的小資產階級高等華人,對於黃鴨子,都會保持一種高貴的冷漠。他們會說:這種廣告的流動藝術,在西方先進國家,譬如紐約的時報廣場、雪梨的港口,又或東京大阪,都時時見到,當地公民,皆不大驚小怪。

於是荷蘭人帶來的這隻大黃鴨子,在一個中國人社會之中,又一次造成了「分化」,甚或「撕裂」,形成兩種人:一種是見到黃鴨子就舉起iPhone拚命拍照,吸收「正能量」的中國人,這種人之覺得雀躍,是正常的,因為醬缸社會的「負能量」,長期污染了他們的心靈,他們像荷里活殖民動作喜劇「奪寶奇兵」裏的土著一樣,見到從天而降的Indiana Jones,就情不自禁爭先恐後的舉臂圍擁歡呼。

另一種,見黃鴨子而無動於衷、眼角不正瞧,繼續趕路去蘭桂坊赴一法國友人的歡樂時光約會的,當然就是見識已經超越農村型的中國的地球村公民了。

這樣一來,荷蘭白人設計家的黃鴨子,就變成了「殖民主義論述」的一個符號,令人想起寇比力克的「二○○一太空漫遊」開頭一百萬年前,從宇宙飛來,引致無數猿猴跳躍圍觀的那塊神秘的天外黑碑了。

黃鴨子原來有這許多「深層次」的意義。有人會問:你這樣「解讀」,會不會「泛政治化」了一點?

Then我會說:這隻黃鴨子,既然是「外國勢力」,對於中國人的心智,當然是「西方帝國主義圍堵中國」的一種「軟性侵略」了,不信?你看鄰近地區的大連和上海,敢不敢批准黃鴨子靠近港口呢?

黃鴨子一來,成千上萬的「上訪」屁民,可都向黃鴨子磕頭遞請願信了。炎黃子孫呀,擦亮你們的眼睛,黃鴨子真的只是一隻黃鴨子之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