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6年3月14日星期一

古德明: 報 應

二月二十二日,立法會福利事務委員會舉辦公聽會,市民關穎怡慷慨陳詞:「當今一班狗官,惡於強盜。大白象工程花幾千億元還說不足,民生事宜則花一元都嫌太多。小心啊,世界上是有報應的。」這番話,贏得無數掌聲,只是那掌聲之中,分明有一絲悲涼。

「報應」二字,表達的是無可奈何。明知報應之無有,強謂之有,無非自我慰藉。秦始皇焚書坑儒,享盡天年;毛澤東殺人如麻,壽終正寢;岳飛盡忠報國,冤死棘寺;楊繼盛十奏權姦,慘遭棄市。善惡的「報應」,史書寫得很清楚。或曰報應會「見於來世」,但來世未免太過髣髴。

年前,梁振英「競選」行政長官期間,政客劉夢熊為他奔走呼號,一心以為梁振英登上大位之後,他就可借力扶搖,不料反遭梁振英狼噬,被判處入獄,在法庭高喊:「梁振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還不報,時辰未到!」有心人當聽到法庭上回音四起,但那是梁振英的聲音:「哈哈哈!」

明朝傳奇《精忠旗》第二十四折秦檜畫柑東窗謀殺岳飛,得意洋洋說:「常言善惡報應,都是妄談。似我今日這樣作呵,便是活活閻羅,那怕你因和果。」劇作家說出了歷代害民賊的心聲。

什麼時候,中國小民才可以把「報應」化作選票,化作法律,以懲處害民之賊?我延頸企踵,眼穿不見。


古德明: 香港城邦論

香港本土派有個國師陳雲,所著《城邦論》據說已成為香港建國論者的聖經,或問我有沒有讀過,我說:「有時間,不如重讀《山海經》、《西遊記》,即使荒誕,卻饒趣味,讀後更不必洗眼。」

香港建國論者,常以香港、臺灣兩地獨立運動相提並論,自甘閉目成盲,殊不知兩地根本不可同日而語。軍事上,臺灣有全球第十三強的軍隊可用,有臺海天塹可守,有美日援助可倚,香港則三者皆無;民生上,臺灣飲食器用,無一不可自給,香港則無一不靠入口。且不說中共要揮軍佔領香港,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就是截斷水源,香港不出一個月,就要內亂,本土派憑什麼北拒中共,以城為邦。

而臺灣即使完全具備國家規模,民進黨更以獨立為宗旨,但民進黨主宰臺灣多年,至今未敢宣布臺灣獨立。香港建國條件不及臺灣百分之一,本土派現在卻要建國,大有「能臺灣所不能」氣概。然則與其夢遊香港本土派的城邦,我不如神馳於《山海經》的三首國。三首國民各有三個腦袋,香港邦民則一個腦袋都沒有。

臺灣新當選立法委員林昶佐說:「香港、臺灣,可以互相啟發。香港朋友請不要感到孤單,全世界進步力量都和你們站在一起。」這話十分動聽,但雨傘運動期間,全世界進步力量不知那裏去了。

激昂慷慨冠冕堂皇的話,香港邦民固然愛聽,卻未必是「打倒共產黨」的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