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遠的地方,香港幾家傳媒打來漫遊,問「梁振英的英文有沒有問題」。
「他說對於六四,I
am not saying I was not touched,他逃避表態,『我沒有說我沒感受』,雙重否定,文法有沒有錯?」
天哪,漫遊長途電話,接一個幾十元,要做英文教師,而且「梁振英」這個名字八步追魂般黏上來,我在地中海的陽光裏,覺得很掃興。
「文法沒有特別的錯,但如香港許多中環人一樣,這種英語,並不地道,也就是說,聽上去有點怪,以英語為母語的人士,特別是英國人,不會這樣說,雖然意思是令人明白的。我不可以批評梁先生的英語,我沒資格,而且,今天中國十四億人口市場,中國人有錢,這個世界,有了錢,就有話語權,包括港式英語,中國人可以任意扭曲英語,不叫做錯,而叫創意。」
「但是他用了雙重否定,Double negative呀。」記者說。
「Double
negative不是這個意思。I don't know nothing,這才是雙重否定,本來不對,但習非成是,你看美國塔倫天奴或高恩兄弟的戲,裏面的殺手、流氓、黑人,個個都這樣說,多型呀。」我中肯地答。
「那麼如果是你,會怎講?」記者不理正在替我燒銀紙,並不罷休。
我想了五秒鐘,說:「如果是我,想轉彎繞角說話,我會說:It will be a mistake if my silence is interpreted
as a sign of insensitivity──如果我的沉默,被詮釋為麻木失覺的表示,那將是一個錯誤──你看,地道的英語,有一個特點,倒譯回來,必定是很歐化的中文。」
我再想想,這句話,雖然英式,但還可以說得貴氣一點。It will be a mistake,太過外露,如果是倫敦白金漢宮方圓一哩之內那種英文,更含蓄一些:It
would be rather a grave misfortune if my temporary silence is interpreted as a
sign of insensitivity, or even stone-heartedness, with those who suffered in
our neighbouring country:「如果沉默,被詮釋為對鄰近地區人士苦難,感受麻木,甚至是鐵石心腸,那無疑是非常的不幸。」這就非常狡獪,而且保持一點距離了。但英國人從沒在香港教過這一等的英文。我當然沒有告訴記者,我掛上電話,甚為肉刺,記者大姐下次打來,請用Whats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