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9月24日星期一

信報社評:薄案政治危機受控 權力角逐進入尾聲




重慶市前副市長王立軍今年二月闖入美國駐成都總領事館,揭開英商伍德遭谷開來主謀毒殺一案內情,事件震驚中外,並演化為中共近二十年來最嚴重的政治危機。昨天,成都法院裁定王立軍徇私枉法、濫用職權、叛逃及受賄罪成,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褫奪政治權利一年。

由谷開來被判處死緩兩年,到昨天王立軍定罪,如今只留下對薄熙來命運的終極處置。照目前形勢觀察,薄熙來一案所激發的政治危機,相信已在黨內高層取得解決共識;有關「十八大」決定中共高層權力重新配置的激烈競爭,發展至今也到了尾聲。

明 顯看到,伍德遭毒殺一案,從審訊到法院的裁決書,都沒有把薄熙來直接點名。按照官方媒體報道案情的細節,當王立軍在一月二十八日向薄熙來彙報其妻有作案嫌 疑時,馬上遭「重慶市委主要負責人」怒斥,並被打了一記耳光;昨天法院判決書也沒有提及薄熙來的名字,為最終如何處置薄熙來留下轉圜空間。究竟薄氏能否免 除刑責,如今仍留下懸念。

但照毒殺案件與薄熙來明顯扯上關係,並且他也完全知情,此事在審訊過程已告繪聲繪影,所指是誰,亦已然呼之欲出。 因此,無論中共高層內部所得出的妥協結果如何,薄氏的政治前途應已畫上句號。如今谷開來和王立軍分別獲得輕判,一切低調處置,相信只是中共高層設法沖淡這 場政治危機對領導層的威權損害。

薄熙來在重慶「唱紅打黑」,貫穿一條左傾路線,以謀取政治資本,並逐步走向晉身政治局常委之路,冀攀上國家 權力核心結構的頂峰。但從薄谷開來一案揭發出來的醜聞可見,領導幹部行徑如此無法無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反映中國政治的威權形態,黨壟斷政府權力所造成 的封閉性與排他性結構,不僅容易衍生內部高層權力配置鬥爭,同時也很容易滋生濫權腐敗。

通過封閉性來維繫黨組織的核心價值與忠誠,透過排他性來抵制公開選舉的真正競爭性,這種權力結構並不健康。王立軍叛逃進入美國駐成都總領事館,最終讓「唱紅打黑」風光政績背後的濫權腐敗面目,一一暴露於陽光之下,無疑增加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的壓力。

可以說,中國的威權政治發展至今,各級政府官員利用權力謀取個人特殊利益的腐敗現象日益嚴重。很清楚,在中國社會轉型過程中,一直無法克服政治權力腐敗;在 經濟改革過程中,也阻擋不住權力資本化的泛濫,導致民眾對國家的政治信任和認同嚴重流失、對政治精英的失望,為薄熙來揚起「唱紅打黑」旗幟而推動的極左路 線提供了重生與發展的溫床。

如今隨着谷開來和王立軍先後受到制裁而結案,兩人亦不再上訴。從政治層面看,薄案政治危機的外溢風險無疑已受到 控制,內部高層權力重新配置的競爭也快告落幕,相信中共不久後便可向外宣布「十八大」召開的日期,使新一屆權力交接順利完成;與此同時,期間着手處理薄熙 來的最終命運,為新一屆中國權力高層解除這個政治包袱。

但無論如何,「十八大」後新領導層所面對的政治腐敗和權力資本化現象,這個「政治炸彈」並未拆除。

很明顯,中國政治體制改革已走到關鍵的十字路口,盡快建立司法制衡權力制度,重構人民對國家權威的信任,並把國家政權的認受性建立在保障程序正義的法治基礎上,是十分清晰的發展出路。

然而,從谷開來與王立軍兩案的司法過程看,也難脫政治影響司法裁決的意味,中國走上真正法治之途,看來還有一段漫長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