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10月12日星期五

吳志森: 下一個被打壓的 可能就是你




數碼廣播電台(DBC)終於停播,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十個月前,我被香港台噤聲,被迫離開做了十年烽煙節目主持的職務。當時社會反響不大,只當是節目改革、人事變動,新聞賣了三天,輕輕帶過,就停止了。雖有立法會委員會開會討論,也只是走過場式各說各話。之後,只有零星的專欄評論,再過一會,就甚麼都忘記了。電台主事者滿懷信心也沾沾自喜,全在他們預計之內,掌握之中。

我當時慨嘆,在沉淪的大氣候下,沒有人是孤島,無人可以獨善其身,今天你不挺身而出,不捍衞江河日下的核心價值:人權、自由、民主、法治,他朝,很快不知會輪到發生在誰的身上。

無奈,一語成讖,我的預言也很快應驗了。

我跟DBC的創辦人兼台長大班鄭經翰有一份淵源,十多年前他被襲受傷,我頂替過當主持一段時間,但談不上是深交。二○○四年名嘴封咪,我也多次在報章、在電台口誅筆伐。

DBC生命的最後幾個月,我與鄭家富一起主持黃昏烽煙《十級自由Phone》,這不算一份正職,也沒有計較薪酬,究竟有沒有糧出,當時心中也沒有底。

大班找我做節目,我沒有太多考慮就答應了,原因很簡單,作為傳媒人,對一個媒體的生死,我有義不容辭的責任,雖然力量微薄,未必能改變得了日益衰敗的大環境,但我自覺有一定角色,站到我熟悉的崗位上,可以發揮一定作用。

在這幾個月裏,一些員工因為前景不明而另謀高就,部份更為了削減開支而被遣散,DBC在垂死掙扎,前景極度不明,但留下來的,仍然鬥志昂揚,熱火朝天。他們可能是因為大班的個人魅力而留下,也可能認為會有轉機而繼續工作,但據我的觀察,他們並不只當一份工來做,而是為了一份志業,一份理想而緊守崗位。我在一些大媒體工作過,從未見過這種工作氣氛。

DBC內部的熱火朝天,與外面社會的冷淡反應,形成極強烈對比。同行如敵國,傳媒或冷嘲熱諷,或以懷疑態度看待。以捍衞新聞言論自由為己任的團體,由始至終袖手旁觀,一言不發。部份泛民的立法會議員,因為與大班的舊怨新仇,表現得比旁觀者還不如,蹺着手等着看笑話,又或擺明車馬表示不會支持DBC。

這等現象,着實令人心痛心寒。主事官員蘇錦樑說:DBC事件,屬於內部注資分歧和股東的爭拗,政府並無角色介入。特區政府的不作為,目的彰彰明甚,要借所謂股東分歧,置DBC於死地,把強烈批判梁振英政府的媒體,扼殺於萌芽狀態。

本地傳媒、民主派政客和聲稱保衞新聞言論自由的團體,不知是短視,還是缺乏分析能力,他們的立場和做法,與特區政府根本毫無分別,客觀上,是謀殺言論自由的幫兇和共犯。

老掉牙的呼籲也許早已沒有人聽了,再說一次:沒有人是孤島,無人可以獨善其身,下一個被打壓的,可能就是你。

紀曉風:DBC壽終未正寢 蘇錦樑失職兼卸責

終於,多次預告停播的DBC昨天正式宣告「死亡」,在昨晚8時後按計劃停播,且直至下周一前都不會有節目播放,至於令人關注的公司因資不抵債而或會拖欠員工薪金的問題,台長兼創辦人鄭經翰就表示,不會拖欠員工本月人工,他與行政總裁何國輝及股東夏佳理,願以個人名義承擔,估計涉及300萬元。

DBC最終停播熄燈,隨時違反發牌條件而換來被禁播收場,但商經局局長蘇錦樑昨天竟然表示,至今仍未收到DBC停播的通知,又重申事件屬DBC內部注資分歧和股東爭拗,政府並無角色介入。

然而,DBC停播之事擾攘數月,甚至連停播已成為既定事實時,作為監管持牌電台當局,竟能稱自己沒有角色可言,實既不合情也不合理,難不成要電台正式關門大吉,當局才姍姍來遲介入?

事到如今,就令人想起曾經發生的亞視股權風波事件,時任商經局局長劉吳惠蘭當時就透過亞視股東了解亞視內部的糾紛,她重申的不是當局沒有角色,而是「當局完全掌握情況」;至於蘇錦樑昨天表示,不會揣測事態發展,似乎只是反映當局根本未有為事件變化訂出應急政策,同時在真人示範什麼叫做「唔做唔錯」。

必須指出,蘇錦樑口口聲聲說此乃內部注資分歧和股東爭拗,企圖把DBC停播定性為私人商業糾紛,渾然忘卻DBC獲政府發牌擁有大氣電波這公共財產,營運性質其實近似電力公司、巴士公司、鐵路公司等公共事業,一舉一動都牽涉廣大市民的福祉,絕不能以私人商業糾紛蒙混過關。從這個角度看,蘇錦樑恐怕沒有克盡己職,做好為廣大市民把關的工作。

事到如今,雖然DBC停播已成定局,但同時亦有機會出現如耶穌三日後復活的神跡,因為以鄭家富為首的主持,昨天就在節目中忽然透露,正醞釀發起「義播雲天七日情」,由主持以義工方式,為DBC承擔下星期一起一連七天的節目,希望以「義播」來凝聚民意,爭取DBC可以成功復播。

對於「義播」,一眾主持仍要再商討詳細計劃,但初步構思似乎是令「義播」成為一場公民運動,鄭家富甚至建議,在周五時「拉隊」到政府總部外的公民廣場進行直播節目,再邀請市民參與,並估計隨着之前反對國民教育及新界東北發展中累積的民意,相信應可獲民間力量大力支持,反而「大班」本人,就對義播有保留,但就稱主持人要是這樣做,他都會支持。

這一場DBC股權風波,由8月一直燃燒至今,「大班」一方一直處於相對被動位置,甚至最後「釋出善意」,提出願意售出手上股份,對方亦未有理會,昨天本報的網上論壇《信壇》中,就有「高人」獻計,指「大班」其實擁有甚強理據繼續經營DBC

網民「公孫喬」指出,由於DBC既是一家私人股份有限公司,也是一個持牌機構,正遵循發牌條件向公眾提供服務,如出現股權爭拗,雙方鬧上法庭,法院在這先決條件下,判決多是令導致DBC不能經營的股東必須退出,換言之黃楚標一方要把股份賣給鄭經翰一方。

本來股份作價是按照DBC當前的價值再加上DBC商譽計算,然而,由於現時DBC已資不抵債,故股份已是一文不值,加上黃一方等乃基於DBC是一盤賠本生意而拒絕注資,也令DBC商譽變成零,雙方因此大多要庭外和解,否則黃楚標的損失更大。

不過,民事訴訟可涉及天文數字的訟費,故「大班」等相信要有心理準備。此外,律政署近年已對香港民事訴訟法作出優化,讓入稟雙方在正式開庭前須先尋求訟裁,反而因為DBC並非一般私人公司,實是持牌機構,故訟裁一事廣管局絕不可能置身事外,但廣管局一直完全沒有介入也沒有出面調停,明顯是有問責官員失職。


艾自由: 要眼白白看着DBC死亡嗎?

由「大班」鄭經翰創辦的香港數碼廣播(DBC),因為以黃楚標為首的幾名股東拒絕按照原計劃注資,陷於財困被迫停播。事件不但嚴重打擊香港數碼聲音廣播的發展,也令言論自由的空間進一步收窄。有聽眾已自發組織關注組,要求政府及立法會議員介入這宗關乎公眾利益的事件。然而迄今無論是政府、政黨、主流傳媒乃至新聞業界團體的反應,卻教人非常失望。

自八月初以來,DBC即疑因為政治壓力頻傳出停播的消息,可是本有責任推動數碼聲音廣播的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卻一直闊佬懶理。DBC停播後,局長蘇錦樑仍然以「事件屬於電台內部注資分歧和股東爭拗」為擋箭牌,指政府不宜插手。可是,就在短短三個月之前,蘇局長卻介入了一度被他形容為「商業決定」的倫敦奧運免費電視轉播權爭議,在最後關頭出手促成三間電視台高層談判達成轉播共識,這豈不是雙重標準嗎?

素來標榜捍衞港人言論自由等核心價值的部份泛民主派政黨和議員,在這次DBC事件上也表現失職。DBC停播當日,工黨議員何秀蘭仍然以「未掌握董事局紛爭背後的原因」為由,對是否願意以議員身份介入事件顧左右而言他。從前一直是泛民旗艦政黨的民主黨,未知是否因為近年經常被鄭經翰尖銳批評,包括何俊仁在內的一眾議員,對DBC停播也幾近緘默。諷刺的是,屬於建制派的立法會議員馬逢國,已表態認為政府應該盡快積極介入、協調DBC的股東爭議。民主黨和部份泛民議員,你們是在裝睡嗎?

主流傳媒方面,也許因為「同行如敵國」,DBC的聽眾數量也不及其他FM電台,大部份報章與電子傳媒對DBC事件並無太大關注,只把事件當作是股東爭拗或商業糾紛,反正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也不是壞事。一些傳媒中人也許覺得大班這次只是「押錯注」,甚至揶揄這就是他找黃楚標入股的「下場」。以捍衞新聞和言論自由自居的香港記者協會,迄今也未就事件發表過一篇聲明。雖然DBC沒有自己的記者,負責新聞節目的從業員可能也只有數人,記協也沒有收過有關員工的求助,但是一個初生廣播機構疑牽涉政治因素被扼殺在萌芽狀態,又豈能無聲?

DBC是一個非一般的電台,有人也說它「反政府」,不但請來了不容於香港電台的前名嘴吳志森開咪繼續反聲,甚至連電台交通消息也不忘揶揄特首梁振英及其班子,風格令聽眾耳目一新。在主流傳媒已逐步歸邊、香港FM廣播頻道又長期僅限於七條無法再增加的情況下,大班敢於在新生的數碼廣播大膽投資創立DBC,客觀上是擴闊了批判言論的尺度和空間。愛因斯坦說過:「這世界不會被那些作惡多端的人毀滅,而是冷眼旁觀、選擇緘默的人。」或許,大班以往的言論得罪了很多傳媒和政界人士,致使他現在落難,也沒有很多人願意為他發聲。不過,請冷對這次「股東紛爭」的人要記着:今日吾軀歸故土,他朝君體也相同!

 
艾自由  越位網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