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二零零八年開始,在薄熙來主政之下,重慶市豪擲一百八十億元,廣栽銀杏樹;現在,薄熙來失勢繫獄,當局就斧斤四出,把銀杏樹砍伐殆盡。那丁丁伐木聲,隱約是一首「榮枯炎涼」曲,和深圳那柄大傘互相輝映。
毛澤東說:「秦始皇算什麼?我們超過秦始皇一百倍。」他說得對。《史記》卷六載:秦始皇上泰山祭天,下山遇暴雨,隨從見路旁有大松五株,枝葉茂密,亭亭如蓋,就擁始皇到樹下避雨。始皇認為松樹護駕有功,「因封其樹為五大夫」。但是,當時沒有人懂得為五大夫打傘,以博始皇歡心。
又始皇沿長江到湘山祠,狂風忽起,舟楫難渡。始皇歸罪祠中女神湘君,下令三千人「伐湘山樹,赭其山(樹木伐盡,露出赭紅色土壤)」。但湘山樹木畢竟不用一百八十億元人民膏血栽種,那伐木聲透露的,也只是一個暴君的愚昧,而不是整個政黨的翻雲覆雨。這都是中共超過秦始皇百倍的明證。
胡錦濤的金桂以及薄熙來的銀杏,使我想起舊中國兩株名樹,一株叫甘棠,一株叫精忠。
周成王年間,召公治陝西,兼愛無私,甚得民心,曾經巡行鄉邑,坐棠樹之下,聽訟聽政。他死後,百姓懷德,「棠樹不敢伐」,還作《甘棠》詩告誡子孫:「蔽芾(茂盛)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這是召公當年聽事的地方)。」(《史記》卷三十四、《詩經.召南》)
南宋岳飛廉潔愛民,天下歸心,在杭州大理寺風波亭遇害那天,亭畔一株柏樹據說同時枯死,但「枯而不仆,虛中實外,堅如鐵石」,民間譽為精忠柏,直到清朝同治年間,仍然獲百姓敬仰,無人砍伐(俞樾《精忠柏臺記》)。
今天,胡、薄植樹,贏得民間什麼評論,看看互聯網上留言,就很清楚:「胡主席手植的樹,至少應得正部長級待遇啊!樹猶如此,人何以堪。」「一百八十億元種銀杏樹,拔掉大概又要一百多億,這錢花得夠冤,又不知肥了多少幹部。」以甘棠樹、精忠柏和胡、薄的金桂銀杏相比,什麼叫馨香,什麼叫腐臭,顯而易見。
當然,中共領袖根本不在乎民間毀譽,更不在乎史家月旦。否則那金桂銀杏象徵的一切,他們怎會樂而不疲。
古德明 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