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沒有陽光的強大力量,依靠着燈光的微小力量,總是很累,這些佔領的日子我們沒有人可以早睡,儘管上學的日子要6點起來,我們仍然需要忙到兩三點才能睡。宣布佔領完結的那夜,從燈光漸漸亮起,直至燈光完全取替陽光,我們一直在進行會議。經歷了多個小時,精神完完全全被消磨盡了。但不是因為我們累了,所以我們撤離廣場,而是我們看到之後的路還有很長,所以我們選擇停下來重新整理,再出發。未來還有更遠的路需要走,需要大家團結一致地繼續走,而我們學民思潮更是責無旁貸。
為了讓我們每位甩掉倦容
在我們佔領下,時間的流逝把一群抗爭的學生帶回課本中,我們要兼顧學業和抗爭,沉重的功課量和密集的小測來臨,多元的身分上起了微妙的衝突,我們唯有透支精神來支持每天放學後的佔領工作,我們每一位都堅持着,盡自己的能力守護我們所堅持的。然而,透支精神的情下,我們每增倦容,而完結集會是為了讓我們每位甩掉倦容,整裝待發。
我們這一班學生曾經托着大聲公,拿着摺櫈,拉着傳單走進街頭,儘管風雨無情,我們仍然屹立不倒。多少的風雨,我們仍歷歷在目,但我們從來不喊累,我們從來不會放棄,學民思潮的字典裏沒有放棄。在世人心中一群入世未深的我們堅守信念,儘管我們站在街站時被人批評,我們仍選擇走到最前,為的是讓大家看清國民教育科的真相。如今一場佔領,我們的公民廣場聚集了12萬人,當中或許有很多人並不清楚這一科的來龍去脈,但是大家選擇走出來,不再漠不關心,這就已經是踏出了第一步。當我站在高處回首公民廣場,12萬人給我的驚喜,那種震撼令我只懂得目瞪口呆,連叫拿手機來拍下我們香港人的歷史,拍下我們的團結精神,拍下我們堅定不移的心。
佔領的10天,我們義無反顧地投入了這場反國民教育科運動,從我們一群學生拿着印了學民思潮這幾個大字的直旗衝進欄柵內插滿屬於我們的旗幟那刻開始,我們都在期待一個合理的回應,我們相信我們的堅持是對的,但特首梁振英先生竟帶着教育局長吳克儉來到我們的公民廣場公然做一場親民表演,卻又沒有慰問絕食者情況。如此可恥的表現接踵而來,政務司長林鄭月娥回應道要擇善固執,暗示了我們的佔領行動乃是惡行。最後,特首梁振英先生的回應更是含糊不清,完完全全展示了他的「偽」術語言,只是把國民教育科由原本強制推行,轉變成學校自願推行,也取消了原定死了的3年開展期,這樣是把責任拋回一群為我們下一代教育而努力的工作者身上。其次,課程指引的漏洞和所帶來的憂慮仍然是無法消除。特首梁振英先生以「偽」術語言誤導市民大眾,使不少人誤會了我們的抗爭已經勝利,其實特首梁振英先生這樣只是假讓步,假妥協。經過分析和商討後我們決定結束佔領,我們不願再浪費一分一秒,運動需要進入另一階段。我們決定爭取時間休息,盡快再次出擊。一方面我們需要政府繼續站出來聆聽我們的聲音,同時我們需要更多時間去佈置我們以後的每一步,繼續堅持下去。
讓老師好好休息
在佔領開始時宣讀的絕食宣言中,我們曾表明有兩個目的,其一是希望大家放下慾望,和我們一同關注這件事,其二是要求政府撤回國民教育科。現在我們已經達到了第一個目的,12萬的市民放下自己生活,犧牲晚上的時間,來到政總和我們一同佔領。我記得12萬市民到來那晚,我們的音響設備十分不完善,在場外的市民根本無法參與我們的集會,但大家並沒有出現混亂,反而配合糾察的指示,安靜地坐下在地上。這樣完完全全告訴了我們,香港市民的到來只是為了和我們一同參與,一同維護自由、公義,還有一同維護我們的下一代。
韓老師,一位已經63歲的老師,他令我慚愧了,我對他深感敬佩亦感謝他。171小時的絕食,絕非輕易事情,但韓老師創造了歷史,他沒有說過辛苦,他尊重我們的決定,他堅持絕食到最後一刻。然而,我們並不願意看着他再絕食下去,怎麼政府的不當要一位63歲的老人家來捱苦?心,很痛。所以必須完結佔領,完結絕食,讓老師好好休息!
那盛湯的大鍋 老伯伯臉上的皺紋
我想最感動的是香港市民的支持,有些人選擇站出來,來到現場參與我們,有些人選擇坐在家,留意着我們,為我們打氣,替我們把消息散到每一處,還有些人送水送食物來支持我們繼續下去。還有只要我們在網上的專頁說缺什麼,總有不少市民送來,有愛的地方就是這麼簡單。還記得有位老伯伯,他每天都煮東西帶來給我們,我很記得,有一天集會完了,已經11點多了,物資處竟然有一鍋湯正在派發給我們。我知悉是那位老伯伯送來的那刻,除了感動已經說不出更多了。看着那盛湯的大鍋,看着老伯伯臉上的皺紋,看着皺紋底下的笑容,一位老伯伯是怎樣拿這麼重的湯來到,我的心更是充滿感激和感動!這一切都是很不簡單,正因如此,我們學民思潮絕不會放棄,一定會繼續抗爭下去。我們也渴望各位市民不管我們在不在公民廣場都與我們走下去,不要氣餒。
完結佔領並不代表我們失去了公民廣場,因為香港人的公民廣場是在每一顆有良知、充滿愛的心中。讓我們一同為下一代,一同為自由,一同為香港走下去。我們的心都是靠得很近,很近的。
作者是學民思潮成員
陳景輝﹕廣場的小勝
反國教運動到了第10天,終於打開缺口。梁振英作出讓步,包括政府不再強制推行國教科、取消3年開展期和抽起課程指引中至為爭議的「當代國情」部分。當然,這仍和「全面撤回」有所分別,只能算作「階段性勝利」。今後,戰場可能轉移至那些聲稱自願開科的學校(自願洗腦乎?),以及即將檢討的課程指引(情感評估是否刪除?),因而反洗腦運動的槍口需要重新瞄準,方能一矢中的。然而,這並非今次運動的最大成果。
這次運動有3個突破。首先,「廣場佔領」重繪了和平理性的輪廓。和平理性不再是如過往般(例如7‧1)「遊行完就散」,而是連續10日的持久集結,直至政府有所讓步。「廣場群眾」也不是按既存遊戲規則反對的「乖孩子」,而是踏前一步,頑強地「集結」和「佔領」。其次,一場由中學生發起的運動最後發展成全民運動。反國教運動實現了近年罕見的社會團結。廣場10天,過去甚少涉足政治的社會界別和普通市民都站了出來,不管是普通中學生抑或娛樂名人等。因此,反國教運動中的「反對」是以公民團結和友愛為依據,這也超越了近年好以「分裂」和「怨恨」來叫陣的「政治反對派」。第三,是陣地戰的復活。各區校友、家長和學生紛紛成立關注組,分別向自己的校方施壓,使力量沒有停滯在廣場之內,而是分散在各區的微小堡壘。浸信會呂明才小學的撤回確是市民社會的勝利。
政治理論家葛蘭西說過,在強大的政府背後,仍有市民社會內層層築就的親建制防禦體系,它們形成一個個陣地。「廣場佔領」部分地動搖了政府的意志,而在中心(政總)以外,也爆發零星的陣地戰(地區學校)。這兩股力量的壯大,也是政府最害怕的,而如何鞏固和延續它們,也成了運動下一階段的首要任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