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9月3日開課日還有18天,即約半個月後,全港部分小學生便要開始德育及國民教育科課程。行政長官梁振英早於上月「729反國民教育大遊行」 後,承諾將委任的國民教育諮詢委員會,人選要遲到下周中才會公布,意味這個委員會可能未及分工及擬定討論範疇,國教科的列車已全速前進。
最新一期《亞洲週刊》以封面專題報道國民教育,整個專題共8頁,主論見諸其標題,正是「香港國民教育之爭 拒絕去中國化危機」。簡而言之,撰寫文章的陳競新君認為,反對國民教育的人士把「中共」等同「中國」,結果因為反共而不自覺「反華」,甚至進行「去中國化」。
然而,只要對海峽兩岸政治格局稍有留意和認識,不難知道「去中國化」正正是民進黨執政8年間主要政策,目的明顯是加強「台獨」現實。如今把「去中國化」的
「罪名」(筆者肯定「去中國化」在北京眼中等同獨立和鬧分裂)放在反對國民教育的中學生、以中產為主的家長以至教協,恐怕有點危言聳聽。
誠如受哲學界翹楚李天命所言,思考方法的最基本要求是語理分析,先釐清問題、思想或概念,再直接一點是先要弄清楚所思考的問題究竟問些什麼,否則整個討論根
本無法有效進行。既然《亞洲週刊》談到「去中國化」,那我們先要界定哪個是「中國」。民進黨去除的是廣義中國,不單是政治上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而是整 個中華文化,把台灣排除在源遠流長的中華文化之外,以至如歷史教科書把古人稱為「古漢人」,不再稱孫中山先生為「國父」等等。
但香港的反國 教科完全不是這樣一回事。再清楚不過的現實是,中國現在由中國共產黨一黨專政,屬於黨國體制(party-state system),甚至是黨大於國,否則就不會有「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黨指揮槍」以至「槍桿子裏出政權」之說。在這個黨國不分時代,所謂「去中國 化」教育,實應理解為「去黨化教育」。由青年到家長,再到老師及社會所反對的,是不問因由、完全馴服的黨化教育。
《亞洲週刊》總編輯邱立本先生在雜誌的「封面筆記」中,舉出63年前逃避中共、南來香港的鴻儒錢穆、唐君毅、牟宗三等大師,指他們雖不同意政黨,但仍努力捍衞「中國」。邱先生說得對的是,諸位國學大師不同意中共,但捍衞中國文化、傳統、文字,然而他誤解了香港人,香港的中國人沒有放棄歷史中國、文化中國、藝術中國;我們和錢穆、唐君毅、牟宗三一樣,是反對黨化教育。筆者相信一手創辦新亞書院、提倡以人文主義教育的鴻儒,既不會接受國民黨法西斯式教育,提倡「奉行一個主義,服從一個
領袖,遵行一個國策」,也不會樂見如今學生認同執政黨是「進步、無私和團結的執政集團」。
整篇專題第二個謬誤,是把港人緬懷殖民地情懷和 「去中國化」扣上關係。由專題開版相用一片港英旗海,到報道中一而再、再而三引用年青人認同港英政府的說話,甚至指香港青年不知湖北簡稱「鄂」、湖南簡稱
「湘」等小節,而一再說明香港年輕人一代不愛國,這種論述可謂完全捉錯用神。
昨天,以港人為主的啟豐2號成功登上釣魚島,筆者在 Facebook所見,反對國教科的青年,大都對此表示興奮,也不齒日方行為。中國健兒在倫敦奧運賽場爭逐,不論是孫楊勇奪兩面游泳金牌,還是劉翔不幸在
賽事受傷,香港青年也是和所有中國青年一樣,為成功歡呼、為失敗傷感;當然,香港青年還多一份科學懷疑精神,例如會問中國是否還須以獎牌肯定自己國際地 位?金牌背後的代價是否太大?以至質疑劉翔受傷的可能,但這不涉及否定中國。港人近年興起一種緬懷「good
old days」(老好日子)的情懷,說得坦白點,是反映對現況不滿。這不獨是香港人的「犯賤」,內地也有不少人緬懷毛澤東時代,俄羅斯有人緬懷蘇共,也是如此,如此而已。
不論香港城邦論,還是再激進的港獨,在香港輿論和支持者都屬非常少數,反而更多市民關心中國民主和政治發展,《亞洲週刊》既是知識分子刊物,亦為中港台海峽兩岸三地重視,如此把港人扣上一頂毫不相關的「去中國化」的「港獨」帽子,恐怕絕非香港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