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3年9月29日星期日

南方朔: 國民黨「十九全」延期易地和其他




上個星期,台北的馬英九鬥王金平案,忽然爆出了許多枝節,檢察總長黃世銘在立法院被立法委員連番追問,他承認了許多電話監聽的內幕,使得違法監聽、濫權違憲這個問題又現高潮,馬政府的危機已開始擴大。

但台灣境外的人更關心的,可能是929日國民黨「十九全會」延期改地點的事件了。國民黨的全代會,理論上乃是國民黨的最高權力機關。「十九全」早已決定「九二九」在台北國父紀念館召開,但國民黨卻突然於924日,即預定開會的5天前宣布,會議改期,將來的地點也要改在台北陽明山的中山樓。全代會都馬上要開了,許多住在外國的代表可能回台的飛機票都已買了,卻突然宣布延期,這種事在國民黨歷史上,乃是第二次。當年國民黨在大陸時,「六全」於1945年召開,當時已經兵荒馬亂,都沒有延期。只有「七全」應在1949年召開,但當時國民黨已丟了中國大陸,全會已不可能召開,遂延至1952年。難怪國民黨人有許多認為這次延期不是個好兆頭了。

國民黨的「十九全」延後,可能延到1026日,原因非常明顯。最近台灣的政治亂七八糟,經濟也很不好,民怨當然高漲,因此「九二九」早已成了民怨的目標。截至最近,已有43個社會運動團體聯合發起「九二九包圍馬英九」行動,它們已宣稱至少會有10萬人參加。

10萬人當然不是很多,但對台灣而言,這已是大型的群眾運動,這種運動通常都有滾雪球效應。今天10萬,過幾天就會變成20萬、30萬或者更多。顯然馬英九已被「九二九」可能出現的大型群眾運動嚇到了。因此他遂決定「十九全」延期,並於923日(星期一)深夜,將國民黨榮譽主席吳伯雄、其他副主席和國民黨秘書長等找來開會,名為開會,實為宣達,大家當然附和,於是「十九全」的延期易地遂告定案。

根據國民黨秘書長曾永權的表示,他們宣稱是「為了社區安寧」、「擔憂情勢失控」、「不樂見藉機滋事」,不論說詞為何,它的用意就是要閃避「九二九」的群眾運動。它們把地點改為陽明山中山樓,任何人都知道,中山樓地點偏僻,沒有汽車根本到不了。而且中山樓地勢高,軍警容易控制,群眾根本無法進去,「易守難攻」,國民黨把個「十九全」搞得緊張兮兮,風聲鶴唳,如臨大敵,它的恐懼已不想可知。

不過,「九二九」的「十九全」召開在即,為了群眾運動而緊急暫停,延期又換地點,國民黨同時也決定限制出席代表的提案權,這些反應都顯示出國民黨的恐懼和意圖限制黨內的民主,因此國民黨當然受到台灣各界嚴厲的批評。其中以社運團體的批評最為嚴厲,它們批評說「馬英九是豎仔,有本事就出來面對人民」、「拿出你對王金平的魄力,九二九不要躲起來!」

「豎仔」是台灣的鄙視罵人話,它的意思是「沒膽的小子」,用「豎仔」這種話來說馬,已是很嚴重的鄙視。而真正嚴重的是,當兩方互動,一方畏懼怯懦,另一方就會更加理直氣壯。這也意謂覑反馬的群眾運動,並不因「十九全」的延後換地點而告泄氣,反而是反馬的能量更增。

目前,台灣的社運團體對「九二九」的包圍馬英九行動並未取消,而是將運動的時間也拉長。「九二九」、「雙十」、「一○二六」都將舉行反馬行動。「九二九」的群眾行動地點,也由國父紀念館,擴大到凱達格蘭大道,以及馬的官邸前面;「雙十」則會在凱道集結;「一○二六」則可能在陽明山仰德大道發起萬人路睡,癱瘓整個陽明山交通,讓「十九全」都開不成。國民黨的「十九全」延期改地點,不但沒有解決問題,反而是把問題愈鬧愈大。

而就在上個星期,台灣又出現了兩個重大的插曲。

國民黨開會延期 京官告知吳伯雄

第一個是923日星期一國民黨開會,決定「十九全」延期時,榮譽主席吳伯雄也參加。據台灣媒體報道,他在會上表示,「十九全」延期,他早已聽說了,但不是台灣有誰告訴他,而是大陸的對台官員告訴他的。他這個國民黨的榮譽主席,國民黨自己的機密大事都不知道,還要北京的官員告訴他。在星期一的會上,只有他反對「十九全」延期換地點,但他的反對完全無用。吳伯雄的發言已點出了幾個很重要的問題﹕馬的許多重大決定,北京都會先知道,這是馬和北京有秘密管道?或是馬身邊的親信有人會向北京報告?「十九全」延期,乃是國民黨的黨國大事,國民黨自己的榮譽主席都還不知道,北京卻早已知道,這是相當蹺蹊的現象,將來值得注意。

另外一個插曲,則是台灣媒體於927日(星期五)報道,就在911日馬開始鬥王時,當天有個日子難過的計程車司機劉進義在陽明山自殺。他死後多日,兒子找到了他的遺書,其中有一段句子﹕「謝謝馬英九,給了我一個機會,做出一個最難的決定,景氣如此的差,你們這些當官的還有時間再搞內鬥。」由他的遺書,可以看出經濟不好,馬卻仍在搞內鬥,乃是促使他自殺的原因,因此他的自殺可以說是一種「死諫」﹕他雖是個小人物,但他的死卻無疑的是個大事件。它會促使馬的鬥爭停止嗎?或者使得反馬運動更為壯大?答案不久當會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