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3月21日星期三

李純恩: 誰來做今日張岱



看鄭培凱、鄢秀主編的史景遷(Jonathan. D. Spence)作品《前朝夢憶──張岱的浮華與蒼涼》,書中提及,張岱四十八歲時明朝滅亡,他喪失了家園和安逸的生活,珍藏和朋友四散。打此以後,他用筆重塑和撐起了「毀壞前的世界」,把他活得多姿多采的明朝記錄下來。

這些年來,香港越來越紛亂,無論社會價值觀、品味還是人心,都與從前的精緻平和有了很大的分別,從前的好東西,精緻的品味,多姿多采的生活,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口號和投訴,越來越濃的政治興趣。

政治興趣最破壞生活情趣,尤其是當盲目的「政治愛好者」越來越多的時候,對生活品味的破壞也必越來越大。當人沉浸在政治鬥爭的亢奮中,許多生活細節也就被疏忽或者犧牲了。當人們坐下來只會說政治,只會為政治爭論,那麼生活粗礪也就無可避免。

在這個時候,是應該有人來做一點當年張岱做過的事情,把香港流失掉的好人好事好物記錄下來,事無鉅細,都屬「毀壞前的世界」,重塑出一個不可能再那麼好的香港,作為史錄也好,作為提醒也好,日子是回不去了,但因此而有感人心,不要壞得太快,便已經功德無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