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人從前能接受沙皇,今日也可以適應普京。從二○○○年開始,普京的肖像和銅像已經在城市中到處展示。二○○八年,全國三十三個頂尖攝影師,春召為普京拍個人寫真,把這位強人從仰視和側影的角度,拍得如神如聖,普京從兩萬四千張攝影名家的造像,挑了幾十張,精裝出版。
英國和美國,也有許多攝影家,但美國總統和英國首相不可以國家的名義,召集一群精英為自己造神。這些精英不會幹,領袖也不會這樣做。普京有嚴重的自戀。快六十歲,他還喜歡展示肌肉,在森林打老虎,以蝶式游泳,讓攝影家捕捉他兩臂出水時伸張的一片泡光。
俄國的亞洲影響,令俄國人有獨裁者的情結,但歐洲的血裔,又令知識份子覺得這一切很惡心。不要忘記「知識份子」(Intelligenzia)這個名詞最早源自十九世紀的俄國。俄國的知識份子,從果戈里的戲劇到普希金的詩,都不喜歡俯伏做奴才,他們受法國啟蒙思想家廬梭和孟德斯鳩的影響,面對強權,會開沙龍論政,然後反抗。
俄國今日的局勢就如此形成──莫斯科街頭的大眾,沒有知識,缺乏修養,他們誤以為普京魅力四射,普京會對付石油財閥,但有教養的人,鑑古知今,他們看穿普京的面目,知道普京「朕即國家」,只不過是一個廉價的路易十四。
民主普選,普京大勝,因為愚昧的民眾覺得他是問題的解決辦法,而不知道他才是問題本身。但普選畢竟是普選,世界上有一些地方,民眾受本國的傳統壓迫太久了,腦筋不清醒,邏輯混亂,而且迷信強人明星,他們不見棺材不流淚,普京回朝,也是好的,因為這是一個民族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