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5年4月1日星期三

古德明: 香港的井水



香港大學學生會率先退出專上學生聯會之後,港大舉辦論壇,論者李怡說:「學聯須檢討其『建設民主中國』的宗旨,還符不符合同學想法。有學生認為,不如改而建設民主香港。」網上有人似要為學聯辯護,說「學聯政綱,並無『建設民主中國』一條,李怡造謠」。

我實在不明白,「民主中國」和「民主香港」之間,有甚麼矛盾;我更不明白,「建設民主中國」這個目標,在所謂本土派眼中,為甚麼罪同大逆,而非本土派也視同大忌,稱為謠言。

小時候,我在澳門祖屋居住,日常用水,取自屋裏一口百年古井。有一天,家人洗新衣,洗衣水倒進溝渠,不久,井水變成淡紅:原來新衣初濯脫色,顏色隨水沿溝渠而去,混入地下水,滲進井中。從此,我們再也不敢把污水倒進那溝渠。井水要清,就不能不管溝渠水濁。

唐高宗曾患風眩,常苦頭重眼花。醫師秦鳴鶴奉詔診治,說道:「風毒上攻,若刺頭出少(少許)血,則愈矣。」皇后武則天覬覦帝位,巴不得高宗早死,佯怒道: 「此可斬!天子頭上,豈是試出血處耶?」高宗不理武則天,命秦鳴鶴放心下針,針下血出,高宗頓覺精神一爽,喜道:「吾眼明矣!」假如高宗不求治本,只重治 標,別具用心的武則天固然高興,高宗風眩之疾卻終難痊癒。「夫潔其流者清其源,理其末者正其本。」這是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大唐新語》卷九)。

過去十八年,香港經歷了董建華、曾蔭權、梁振英三朝,而三朝政局,明顯都受大陸左右:董建華之政,是江澤民囂張跋扈的縮影,二十三條一役,踐踏民意之狀可 掬;曾蔭權之政,則是胡錦濤放任貪污得過且過的翻版,高官曳裾富商之門,互利共肥,其情歷歷可繪;至於梁振英之政,更是習近平攬權好鬥的餘韻,不但盡毀成 規,還不斷驅使流氓,和抗議者鬥爭。大陸之源不清,香港之流怎能得潔。

現在,所謂本土派一面敵視學聯等中國民主鼓吹者,一面說要澄清香港政治濁流,葫蘆裏不知賣甚麼藥。我曾三問本土派怎樣北拒中共,建立民主,他們的答案真教 人目不暇給,和中共收買的網上五毛錢寫手相比,毫無遜色,只是語語不離生殖器而已;我又曾三問本土派對香港民主有過甚麼建樹,他們理直氣壯說:「本土派奮 起,才不過幾年,哪能一下子就有成績。」他們只是不說,本土派的主將,年紀有些比我還大,更不是最近幾年才「奮起」的才俊。而最近一場黃雨傘運動,奮起了 的本土派為甚麼不乘勢一展經綸之手,救香港於水火,我不知道。當然,把責任都推給學聯等「賣港賊」,最是方便不過。

但我還是不要再說吧。五毛黨的生殖器又要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