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5年3月4日星期三

古德明: 香港高官的肺腑



二月二十七日,香港民主黨舉辦二十周年黨慶晚宴,張炳良、高永文、邱誠武、許曉暉等所謂問責高官,本來俯允出席,不料上司梁振英頒下抵制民主黨令,於是張、高、邱、許四人,或以「外遊公幹」為名,或以「休假卻埽」為詞,共同爽約,令民主黨面目無光。


二零一零年,民主黨變「爭取真正普選,廢除功能組別」之節,在副主席劉慧卿「不錯,我是變了,我覺得,和政府合作很重要」的宣言之下,通過民主倒退方案, 接受中共旗下民眾歡呼,從此,這個黨的榮辱,就不在我心上。梁振英不給民主黨賞臉,是他們的事。不過,那抵制民主黨令,端的是一面秦鏡,照出了香港一干高 官的腑肺。


從前,中國固然沒有民主,但着重「為政以德」。謹先說兩個君子從政的典型故事。


東漢山陽郡人范式在京師太學期間,和汝南郡人張劭交誼甚篤。各回鄉里那天,范式和張劭約定,兩年之後,造訪張家。約定日期將至,張邵就準備酒饌以待。張母 說,山陽、汝南相隔千里,而且一別兩年,范式未必還會守約。張邵卻說:「巨卿(范式)信士,必不乖違。」范式果然如期而至,「升堂拜飲,盡歡而別」。後 來,范式獲州郡舉薦,歷任荊州刺史、廬江太守等職,望重一時。這就是《論語》所謂「君子信而後勞(役使)其民」(《後漢書》卷八十一)。


南宋淳熙年間,都承旨張說聲勢顯赫,曾上奏孝宗皇帝,說想宴請眾侍從。孝宗點頭同意,還說會助以酒肴。宴會之夜,賓客紛至沓來,只有兵部侍郎陳良祐缺席; 張說很不高興,見太監攜着孝宗所賜酒肴到場,乘機託他上奏:「臣嘗奉旨,而後敢集客。陳良祐獨不至,是違聖旨也。」孝宗聽奏之後,想了想,命再賜張說酒 肴。張說大喜,再託太監上奏陳良祐違旨:「臣再三速良祐,迄不肯來。」宴會到了深夜,宮中忽傳帝命,擢升陳良祐為諫議大夫。這位諫院之長,體現的正是《論 語》所謂「直道而行」(《齊東野語》卷一)。


張炳良之流,本來和民主黨約定聚首,最後卻各找藉口,臨時爽約,是叫范式等重信之士,專美於千載之前;而香港幾十個所謂問責高官,竟然沒有一個敢違梁振英 抵制民主黨意旨,更是令陳良祐等直道事君之臣,失笑於九泉之下。而梁振英政府倚重的,偏偏就是這類輕諾寡信望風承旨人物。


上之所為也,民之所歸也。過去六十五年,大陸人心澆漓,日甚一日,都是中共教化之功。然則指鹿為馬風氣,今天遍吹香港,又有甚麼奇怪。梁振英、張炳良等等,就是中共給香港人樹立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