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前,筆者在本欄指出兩大要點:一、梁振英上任後到社區搞親民秀是不到位的事;二、他要認清人民是朋友,地產霸權才是真正敵人,泛民政客與一眾「社運小學雞」只是扯線木偶,但他們的確代表民情,所以新政府絕不可視他們為主要敵人。
這兩個星期發生很多事情,足見政治變化之快。地產霸權希望在一年、甚至在百日之內推倒梁振英之心很強,理由不說自明,因為他們深明香港社會的最大矛盾不是什麼核心價值,而是貧富不均的深層次矛盾。當梁振英有時間推動他「自住其力」的房屋哲學,再在其他社福政策作出針對性大幅改善之時,梁政權將會穩定下來,「倒梁」就會開始失去市場,亦會失去道德力量。
拋出迷你《施政報告》爭民心
梁振英的誠信當然有問題,反梁集團借用西方政治的法治思維和習慣,以為點中梁的「要害」,卻忘記香港並無西方民主式的憲制配套。想更換特首?無論在憲制上或是現實上皆非北京支持不可。北京此刻會容許曾經申請移民、誠信雖沒有問題、但忠誠有問題的曾鈺成替代梁振英嗎?以曾主席過去數月的「玩嘢」表現,北京考慮的是,是否容許他繼續當立法會主席,而不是扶他更上一層樓。
梁振英出席星期一的立法會答問大會時,突然拋出迷你《施政報告》,成功轉移了立法會議員過去個多星期對他誠信質疑的視線——三千個青年宿位與五千個二手居屋單位,雖然落實需時,但馬上為備受地產霸權壓迫的等上車一族帶來希望。
梁振英並非省油的燈,他過去兩星期不是坐待敵人進攻而束手無策,迷你《施政報告》不單到位,而且是在反擊地產霸權。他聲言不必等到《施政報告》才拋出新政策,而是當政策成熟時就會推行。什麼是成熟的政策?當然由他說了算數。這個說法的潛台詞是,若然地產霸權對他再進逼,他將以提前推行、不惜推倒樓價的政策作為回應。
換言之,他會以社福主義為指導思想的民本政策對抗地產霸權。用一個可怕的比喻說,是「發動農民鬥地主」的翻版;五十年代初,中共就是用這一招迅速穩定政權。時移世易,從前的資本家可以用撤資威脅中共,今天中國的資本將可源源不絕取代地產霸權。
談政治的人只知西方的一套政治理論,誰知就連馬克思主義到了中國也早已中國化。儒家的治國理念有三大要素,分別是民本、尚賢和王道,中共的施政是充分利用這些傳統的帝王之術,梁振英亦在充分利用儒家的民本思想以穩定新政。
立刻跟麥齊光劃清界線
談到理論的應用,筆者曾一再形容梁振英是「馬基維理」式的君主,這類君主被教導為心狠手辣、不講情義、不守承諾,要有獅子的兇猛、狐狸的狡猾,打擊敵人時絕不手軟,對人民卻不能殘暴,反而必須爭取人民支持、團結人民,以應付國家內外的敵人。梁振英政權一旦穩定下來,就會找機會打擊敵人,特別是不會獲得人民支持的敵人。
「麥齊光事件」是對梁新班子的有部署打擊,梁振英的應付方法是同意廉署立刻行動拘捕麥齊光,迫使他馬上請辭,從而劃清界線。「馬基維理」式的君主是不講情義的。
引薦麥齊光的林鄭月娥這邊聲稱百分之一百信任麥齊光,企圖保他,那邊廉署已展開行動(大家以為新廉政專員沒有問問特首就自行決定高調行動?),林鄭再打得也須硬吃悶棍。
企圖借麥齊光打擊新政府威望的勢力,明顯計算錯誤;以公眾的角度看,梁振英不保麥齊光,曾蔭權卻包庇許仕仁八年,誰更決斷英明?
麥齊光、許仕仁和曾蔭權皆出自公務員系統,公務員清廉能幹的神話已經破滅;梁振英要在公僕以外引入更多問責官員,將會得到更多港人支持。許仕仁案涉及大地產商,新政府從速檢控,大有反擊地產霸權企圖推倒新政府的意味。
共產黨 vs 地產黨
寫到這裏,似乎不能不談泛民主派和社運熱心運動家的位置在哪裏。那自然是萬分令人嘆息的,因為他們沒有位置,又不懂分析。筆者多月來在本欄的多篇文章皆指他們失誤無能,他們連反駁的能力也沒有,只是抹黑筆者「支持梁振英」,就當作解釋一切,實在相當反智。
今天社會的紛亂,表面看是民主力量與中共專權政治的角力,骨子裏是共產黨與地產黨在角力;這兩個黨本質上皆反民主,亦不喜歡人民有太自由空間。
今天香港人包括筆者這類評論員還有活動和評論的空間,只是沿於建制的內部矛盾。泛民主派特別是自稱左派的人不懂利用機會爭取民主,只知內鬥爭利益;更壞的是,傾向地產黨一邊以「倒梁」為第一鬥爭策略,完全是本末倒置的思維,亦是出賣民主理念的思維。
今年「七一」,筆者只見幾乎所有泛民政客高叫梁振英下台,卻聽不到多少要求馬上普選特首的呼聲(也許有,但一定不多,大家不妨回憶一下)。曾幾何時,倒梁比爭民主更重要!梁倒的結果只是小圈子的重選,只是地產黨的勝利,這根本不是民主的勝利。泛民在為誰的利益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