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5年7月5日星期日

徐子軒: 中共要改名?



日前,被稱為中國辯護者的學者貝淡寧(Daniel Bell),在《Financial Times》上發表了一篇預測中國共產黨未來的文章:For China the end of the Communist party is nigh—but in name only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作為西方樣板的一員,貝淡寧長期任教於清華大學,時常發表迥異於民主世界的觀點,例如在〈中國可以教給歐洲甚 麼?〉一文中,他便盛讚薄熙來成功的社會主義重慶模式;也曾以其奉為圭臬的賢能系統(Meritocratic System),與他人共同撰寫〈為中國選擇領袖的方式辯護〉。在中國內部受到相當多的討論與支持,恍若中共模式的重要旗手。不過這一次,他的中國朋友們 只怕得和他保持距離。

在他這篇文章裏,他認為中國共產黨既不共產也非黨,受到資本主義的浸淫,已經沒甚麼人相信列寧主義那套,頂多用來動員群眾反腐。他並指出中共在選取領導階 層時,用的就是儒家概念的賢士政治,不斷的考察測試,直至大位。之所以現在共產黨仍未改名,主要是因為領導階層們慣用這個招牌,從中得到意識形態的合法 性,另一個原因是由於建國元老尚存,基於儒家敬老尊賢的傳統,今尚不能也不會更動名號。不過,到了一定年限後,像是他指稱的2035,屆時老人們早已凋 零,共產黨只要加強革新,如反腐運動,自然水到渠成,可以換個符合儒家名正言順的新名,然後繼續執政。

坦白說,筆者並不了解這篇文章真正的用意為何。從文章所示,可能有兩點想告訴西方:第一是共產黨不會崩潰,且秉持貝淡寧一貫的想法,「中國培養的領導人比 美國的更能幹」,只要中國繼續儒家式的賢士統治;第二中國人民要的不是自由民主話語,而是所謂的監護人話語(Guardianship Discourse),強調共產黨能夠為人民挑選出賢君,以有限的民主制度治理中國,也就是「高層實行賢能政治、基層實行民主,中間預留實驗空間」。從以 上所述不難發現,貝淡寧往往將應然與實然混淆,更喜歡托古改制般的預言中國,在他過去的書中,甚至認為2017年中國將採行賢能與民主政治並行的兩院制 度,因此這次作出共黨改名的判斷,也就不足為奇。

基本上,筆者同意貝淡寧的猜測。在現今中國的社會氛圍下,中共突破七十大限是很自然的事,但那並不代表「中國特色的民主主義」即是他想像的賢士制度。只因 為自由化的資本主義勝出,便認為是賢君政治復興,實在和毛語錄治百病的邏輯並無二致。如果儒家的理念是選賢與能,以科舉和人治的方法已經從歷史教訓證明落 伍,回歸制度則是大多數中國人的共識。只是中國共識不同於西方共識:從過去到現在,黨的制度乃是從一人到一小群集團壟斷,理由是中國不能亂,民主一定亂。 中國人民事實上沒得選擇,他們惟有被動的相信這種球員兼裁判的制度。若你沒通過殘酷的選拔,到死都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需要黨媽的監護。

話說回來,中國共產黨改名可不是一件簡單的政治工程。首先要先修憲,把憲法裏的共產黨全面更換,跟着還要設法連結新政黨與馬列毛鄧等祖宗關係。屆時權力的交替,恐怕將延伸出更激烈的內鬥,實在想不出共產黨會自取滅亡的理由,西方人的觀點還是聽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