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5年1月10日星期六

江麗芬: 進退兩難民主黨



有民主黨「大腦」之稱的民主黨成員羅致光,據聞早前在黨內替民主黨的前景把脈,認為一旦民主黨再支持政府的政改方案,結果只得一個——即刻死;可是不支持的話,也好不到哪裏,結果也是只得一個——遲一點才死!


總而言之,早晚也難逃一劫。雖然這個分析說得很灰,但黨內卻有不少人認同。這些觀點,反映民主黨正身陷進退維谷的困局。

1994年,港同盟與匯點合併組成的民主黨,確實有過風光非常的日子,別說1997年回歸之前的港英殖民年代,就是回歸後的第一屆立法會選舉,民主黨便在六十個議席中成功取得十三席,是議事堂中的赫赫大黨。

政改一役 備受批評
民主黨的前身港同盟於1990年成立,那時正值北京八九六四之後、香港政制剛剛起步開放之時,多個爭取民主的團體,如太平山學會、匯點與民協中人走在一起,組成港同盟;四年後,港同盟再與過往倡議民主回歸的匯點合併,組成民主黨。

當年,民主黨在爭取民主的路上,幾乎是只此一家,那時既無什麼激進或溫和泛民之別,作為民主派中的橋頭政黨,民主黨順利成章,輕易佔去整個泛民光譜,贏得選民和輿論的支持。

可是,好景不常在,民主黨面對隨後的政治環境,並非有利他們的發展,例如兩個市政局廢除、立法會選舉大選區與比例代表制的選舉安排,以至不少負面消息或抹黑衝着他們而來,令該黨屢屢受到打擊。

另一方面,該黨也不得不承認社會也在改變,諸如社會愈來愈多高舉民主旗幟的政黨冒起,令民主派的光譜由過往集中在民主黨單一大黨身上,變為不同派別,既有溫和,也有激進。這些同樣高舉民主旗幟的政黨,無論真心還是假意,其不少言論和行動卻是立場鮮明,在泛民光譜上盡佔激進派別的一端。

至於民主黨,頂着民主派歷史最長且第一大黨的招牌,情況卻是漸見尷尬。



2010年政改一役,民主黨拒絕參與由當時社民連與公民黨發起的「五區公投」,改為選擇與中央就政改談判,結果令當年的政制得以通過;而2012年的立法會選舉也因而多了五席由全港非功能組別選民可以投票選出的超級區議會議席。

雖然,民主黨一直相信與中央談判、讓政改方案得以通過,是要確保中央落實2017年可以有普選的承諾,但該黨卻因而受到一些所謂泛民主派「同路人」的狙擊,要求他們「票債票償」。最後,民主黨在2012年立法會選舉的成績進一步滑落,議席只餘六個,不再是泛民在議會內的最大黨,遑論在整個立法會內的第一大黨。

同樣,議會之外,尤其是年輕一輩較重視的網絡世界,民主黨亦經常成為批評的對象,哪管其行動或言論與其他政黨沒有兩樣。

這些年來,民主黨一直未能走出這種困局,形象雖是溫和,言行有時卻選擇激進,但又不會去得太盡。結果是兩面不討好。

政治定位 重新思考

周五,民主黨前任主席何俊仁宣布,在政改否決後便會辭職引發「公投」,希望迫使中央重啟政改五部曲。這個決定,卻令人有點摸不着頭腦——在政改否決後才來辭職「公投」,如何令中央受壓而在政改上讓步,那是疑問之一。而且在2010年前車可鑑的情況下,何俊仁辭職又如何能迫使中央重啟政改五部曲,這是疑問之二。尤其是2010年民主黨也不認同「五區公投」能有施壓的效用。

據說,民主黨的內部考量,既要延續雨傘運動的抗爭,希望可延至年底的區議會選舉,同時也希望減少泛民主派內對民主黨的各樣批評。可是,消息一出,從不同政黨以至社會的反應來看,負面多於正面,即使能減少一些年輕人的批評,指摘民主黨沒做過什麼事,又或是尸位素餐,但如此抉擇,卻不見得能夠贏到支持激進路線的泛民選民支持,同時更看不到會獲得溫和泛民的認同,後果恐怕是得不償失。

這也是民主黨近年的困境。其實,該黨應該重新思考他們的政治定位,即使要堅守追求民主的立場,但是否要走激進派曾經走過的那一條道路,值得深思。

在爭取民主的道路上,從來不應只有一條道路。相對於其他民主黨派,民主黨雖然面對最狠最無情的批評,但實際上較諸不少泛民政黨,他們的地區工作和政策倡議,算是做得較為扎實。

雖然社會輿論對該黨的批評未必公道,但是該黨路向卻因而受到左右,結果進退不得。如果站穩本位,不輕易受輿論影響,繼續向前爭取,便要考驗該黨的智慧了,否則即使不支持政府的政改方案,民主黨的命途也難逆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