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梁振英出席所謂地區論壇,「聽取民意」,但一般市民休想入場:論壇舉行前三十小時,當局已聘得數以百計老人到場,通宵輪候。問他們要見誰人,要談什麼,不少都茫然說:「不知道。」總之,他們把門券領取一空,然後或入場枯坐鼓掌,或把席位讓與他人。於是會場之內,頌歌不斷,掌聲不絕。梁振英不禁滿面春風說:「論壇秩序一次比一次好,正合民主政治發展之道。」
民主政治,原來在於要人歌功頌德。難怪他們說新中國民主冠全球。香港不是有這樣的民主,地區論壇場外就不必處處戒嚴,令行人却步,周圍商戶叫苦連天;也不必出動四百多個共家警察,對付二百個抗議者。梁振英更不必一離會場,就捐棄正道,違規逆向驅車而去,務求擺脫不聘自來的市民。
唐朝初年,王世充割地稱帝,曾經輕騎簡從,巡行市廛,說要了解輿情,還邀百姓到順天門外議事:「世充非貪位者,本救時矣……恐門衞有禁,無以盡通,今止順天門外置座聽事。」他又在西朝堂聽冤訴,東朝堂聽諫言,不過幾天,就疲憊不堪,「後亦不能復出」。王世充不明白,主政者不可能事事躬親。要掌握民意,當交有司負責(《新唐書》卷八十五)。
當然,梁振英和王世充頗有不同。第一,他出入要幾百警員護衞,絕對不敢像王世充那樣,「出則輕騎,無警蹕」;第二,他只要聽歡呼喝彩,絕對不會像王世充那樣,收到章牘如山,「觀省不暇」。王世充、梁振英之「垂聽輿情」,哪個較為可取,後世當有公論。但有一點可以斷言:王世充只會為人譏笑,不會為人唾駡。
而無論如何,香港在梁振英政府不惜重金經營之下,越來越有新中國民主之風。這風氣見於嶺南大學經濟學系主任何濼生教授的主張:「他日行政長官普選,候選人不得譴責中央政府所作所為。」
又香港科技大學商學院副院長雷鼎鳴教授獲梁振英政府授以多個公職之後,就大力鼓吹:「要普選行政長官,先要為二十三條立法。」十年前,他力言二十三條法案「箝制學術自由,有如利刀架在市民頸上」;現在,他大概發覺利刀之下,才有民主。
上月,梁振英說一句「反對派以舉報貪污為名,借助廉政公署打擊政府聲望」,馬上就有廉署退休人員協會、前任副廉政專員等高聲附和,發揚了一呼百諾的民主大精神。
這種大精神,梁振英轄下組織「愛港力」解釋得最清楚。八月十七日晚,這個神秘組織聚餐聯誼,觥籌交錯之餘,有聚餐者毫不諱言:「我們都希望獲中央駐港辦公室資助。」請不要笑他們市儈。市井小人,說話畢竟比有些所謂一流教授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