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4年12月30日星期二

游清源: 明天,請你把我灌醉



看波登(Anthony Bourdain)的旅遊節目The Layover(姑妄譯為《停機暫借問》),那一集講西雅圖,因為李小龍在華盛頓大學念哲學和下葬於湖景公墓,所以就放下手上的《基督教如何創造西方世 界》(橋爪大三郎、大澤真幸著,陳嫻若譯),看看西雅圖是否真的可以做到「雨點不停地落在我的頭上」(raindrops keep falling on my head),以至讓波登串演被雨雲追趕的天氣先生。

波登不愧是波登,在西雅圖不談星巴克,不談李小龍,而問人家喝醉了(喝了 龍舌蘭酒醉了)會說些什麼?然後先行「自修三件」,說他自己喝醉了會逢人就說「我愛你」,以至「讚人靚」、「讚樂隊表現好」。而陪客則會說「你看什麼 看?」(即是廣東話「你啤咩啤?」)。二者可謂頗為極端,波登是典型的紐約人,平時較
cool,所以喝了兩杯才會變得熱情;而陪客可能是典型的借醉行兇型 城市人,平時斯斯文文,壓抑特別多過人,只好趁被人灌醉甚或把自己灌醉而表現一下「勇武本色」。

當然,關於醉後吐什麼言,大部分人都會說 「我沒有醉」,然後就跑去廁所「劏白鶴」。男人對男人通常都會「關二哥上身」,不但義薄雲天,甚至義薄銀河、義薄宇宙。女人對女人則通常都會讓「喜福會登 場」,兩個就扮「雙妹嘜花露水」,三個就扮「宋家三姊妹」,四個就扮「四朵金花」,再多就分拆上市。

至於男人對女人,如果是年輕同事,不 少時候男方都會無厘頭地向女方示愛,以至透露一個天大秘密,例如說:「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愛情擺在我眼前,我沒有去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後悔莫及,塵世間最痛 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希望能對那個女孩說『我愛你』,如果非要給這愛加一個限期的話,我希望是一萬年。」說到這裏還不忘 用個啤酒桶笠住個頭,代表孫悟空戴上金剛圈。

明天是大除夕,是喝醉的最佳日子,而最佳時間自然是倒數前的十秒……等到倒數到最後一秒,嘭的一聲,你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向全人類大喊「新年快樂」──雖然你一覺醒來,以至頭一個月,還是會寫錯「
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