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林行止和練乙錚分別在《信報》發表文章談「佔中」。兩者都是理性分析,卻得出相反結論。林行止悲觀,認為可能以流血收場;練乙錚樂觀,認為不會發展到那一步。兩者都深信佔中三子會很有分寸,而結論迥異,關鍵在於林行止相信一般香港年輕人習慣了和平示威的文化,不會料到梁振英會採取狠辣的手法對待,那時就會釀成悲劇,流血收場。練乙錚簡述當代哲學家John Rawls分析《公民抗命的理據》,指出公民抗命,需具備兩個元素,一是必須是已沒有其他方法爭取公義;二是公民抗命只適合在一個「近乎公義社會」進行。他從種種觀點,認為香港是個「近乎公義社會」,單從這方面,佔中的公民抗命是適當的行動,可能不符合的,則是香港人可能還有別的方法爭取到普選。簡單地說,若有其他方法爭取得普選(注意:不是「爭取普選」,而是爭取「得」普選),就不會適宜進行公民抗命。
究竟香港是否仍是一個「近乎公義社會」?如果是,練乙錚就對;
如果不是,林行止就對。微妙的是,為何會出現愈來愈多前所鮮見的「打手」,攻擊佔中和爭取普選的組織?我認為這是因為左派擔心香港仍是個「近乎公義社會」,而這個信念「助長」對公民抗命的支持,所以就要以暴力恐嚇,令愈來愈多香港市民相信香港已變,和平抗議也會遭到武力鎮壓,明哲保身就要避之則吉,流氓兇徒招惹不得,所以寧願擇善良的人作攻擊對象。這種手法,其實是恐怖主義的基本邏輯。佔中測試的,可能是到了最後關頭,香港這個「近乎公義社會」,會選擇變成公義社會,還是變成不公義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