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4年12月20日星期六

李天命 - 窮途



五、窮途

老實的人從《狼來了》的故事得到「不可說謊」的教訓,聰明的人從《狼來了》的故事得到「謊話不宜重複」的教訓,狡而又愚的人從任何故事汲取不到任何教訓。

總是汲取不到教訓的人,總要死撐。總要死撐的人,總會陷入死地。陷入死地還在那裡喃喃自語,還想繼續詭辯騙人,眾人皆笑,獨己不知,人生至此,可謂已到末路窮途了。

(A)尖銳的死穴,尖刻的基督徒愛心

甲在《評》文裡自言《評》文「寫得如此尖銳」。這篇「寫得如此尖銳」的文章,在《明報月刊》發表時,編者按語說明:「我們非常歡迎理性的討論,但閱畢該文後,感到文中有不少人身攻擊的字句......若是一般的讀者來稿,我們便會原件璧還,但考慮到梁博士的書曾遭李天命博士拿來批判,故此,我們決定將原文發表,讓讀者自行判斷是非對錯。」此按語顯示,《明報月刊》的編者當是有其難處而不得不有此一按的,就是要表明該月刊並非改變了一向的審稿標準,只因涉及一場論戰,對當事人的來稿就盡可能刊登而已。事實上《評》文發表之後,所得評價亦不佳。伍棟英先生的一篇文章便指出:「據筆者所知,在報章雜誌上出現的評論亦全都認為李先生(就論戰而言)為勝方。」[]26

在上述背景下,《評》文刊登後對方一直置之不理。如是過了兩個月,甲忽主動發表一封公開信說要道歉。專欄作家、《快報》主筆岑逸飛先生在《信報》上說:「其實梁燕城兄根本不用道歉,他是弱者,早已有同情分。反而他的道歉信似作出不太光明正大的還擊。」[]27 岑先生還點出此道歉實出於企圖「平反敗局」。但看來甲並不認為自己是弱者,也不認為自己是在敗局之中。剛剛相反,他覺得自己的文章太厲害了,辭鋒太尖刻太犀利了,會傷害對方。他因此而不安,加上基督徒愛心的感動,於是公開道歉--

「編輯先生:自貴刊登載筆者《評李天命的<思辯與宗教>》一文後,自己再讀一遍,心中一直覺得不安,因文章寫得太尖刻,而可能對人有所傷害。這種不安縈繞了差不多一個月,至今天收到一位不認識的基督徒來信告誡,:‘主教我們愛仇敵、為逼迫者代禱,這件事看來,你是受撒旦激怒動氣了,縱然對方胡言狂妄,神自會為你伸冤,你何必為自己出頭呢?......你的文章足令對方啞口無言了,卻傷害了他的心靈。’讀後為這位基督徒的愛心和屬靈氣質感動......本人願在此公開向李天命先生道歉」。[]28

這個道歉遠勝於「本公司生發水轉瞬銷售一空,下周有新貨推出,今特向各顧客道歉」之類的廣告道歉。道歉之餘,甲還作出寬大聲明,說《評》文的絕大部分「可全部取消」。

這封道歉信大概是要向未看過雙方原文的讀者傳遞以下的訊息:

一、甲是論戰中的勝利者。(能以尖刻辭鋒傷害論敵的,每為勝方。)
二、有一位(不知是誰,也許是上帝派來的)有屬靈氣質的基督徒與甲英雄所見略同,獨排眾議,也認為甲是論戰中的勝方。(「足令對方啞口無言」,那還不是勝方?)
三、這位記得耶穌教訓要「愛仇敵」的英雄基督徒,認出了《思辯與宗教》的作者是胡言狂妄的撒旦。
四、成一鮮明的對比,甲因敵人可能受到傷害而內心一直不安,縈繞近月,及後更為基督徒的愛心和屬靈氣質所感動而道歉,足見甲本身亦充滿了基督徒的愛心和屬靈氣質。

這「信中有信」的道歉信,比起那些「戲中有戲」的懸疑戲來,更能使人感到劇力萬鈞。所以《思辯與宗教》的作者就一直啞口無言了。若非明報出版社要出版「序幕」提到的那部書,本文至今都不會寫出來的。在啞口無言之際,幸好筆者今天也收到不認識的讀者來信﹔他們是雲游四海的散仙,號稱 * # 的「黑白二星」。來信寄自仙界,記錄了他們的一次對話。茲照登如下。

(B)一泡

(1)
*: 苟存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閑雲野鶴,滄浪浮萍,我們兩個散仙東拉西扯,雲游到此,此地何方?
#: 既非天上,亦非人間,甚至不算地獄,而是閻王老爺也不願巡視的地獄托管區,屬魑魅魍魎之域。
*: ,你看那邊飄來蕩去的是什麼?......,原來是被人「全部取消」了的一團文字。
#: 不要說「一團」,很刺激人的。「一團推理」這名稱已經把人氣得五內俱焚,七竅生煙,差點兩眼翻白了。

*: 不叫「一團」,叫什麼好呢?「一條」、「一隻」都同樣刺激人,會令人想到「一條傻瓜」、「一隻傻蛋」。叫「一個」也不妥貼。若是人,可以叫「一個」人,但那不是人。若是東西,可以叫「一個」東西,但那不是東西。怎麼稱呼好呢?
#: 叫做「一泡」吧。

(2)
*: 一泡真慘,變成了無主孤魂,怎麼會落得這麼個下場的呢?
#: 因為一泡的原主不曉得避孕,又不曉得人工流產,就此產了一泡出來,事後卻又「心中一直覺得不安」,更受到「基督徒的愛心和屬靈氣質感動」,於是把一泡「全部取消」了。一泡被全部取消後,無地容身......
*: 那為什麼不竄進天堂去呢?
#: 它還敢跑到天堂去?上帝可給一泡害苦了,祂老人家辛辛苦苦在地上建立起受人尊重的教會,怎知冒了個泡......!
*: 天堂無路,地獄有門的呀。在此處飄來蕩去做無主孤魂,比無人認領的流浪狗還淒慘百倍。一泡有沒有向閻王老爺報到呢?
#: 有此嘗試。但你幾時見過有哪種游魂野鬼只是一泡文字的嗎?結果一泡連做鬼都要假裝。可是守門的小鬼一眼便看出一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把一泡趕出來了。

(3)
*: 不過我還是弄不明白,「基督徒的愛心和屬靈氣質」跟一泡被「全部取消」有什麼關係?
#: 據說因為一泡太尖銳太尖刻了,會傷害人的。
*: 那恐怕是把自己怒從心上起、氣得狂性大發的主觀感覺當做客觀上的尖銳尖刻吧?我看一泡死穴外露,像一泡泡膿瘡,遍布全身,這只能傷害自己,怎能傷害別人? 更怎能稱得上尖銳尖刻?
#: 正因有泡泡膿瘡,你一刺穿它,它就瘡膿四濺,如蛋漿四迸,恰似化學武器,走避不及便會受到傷害,所以在效果上等同於致命的尖銳尖刻。

*: 仙兄說笑了,不如談談關於尖銳尖刻的問題吧。
#: 論戰不是蠻纏,而是頭腦的比試,智慧的較量。論戰的辭鋒,基本上以尖銳為主,有時須以尖刻為輔,但應因人而施。尖銳尖刻的凌厲辭鋒,能令詭辯者心膽俱裂,辯論時驚惶失措,原形畢露。尖銳的基礎在思考方法,其境界造詣則系於思考藝術。尖銳難能,尖刻不一定可貴,但也不見得張三李四都有功力出言尖刻的。時下很多人以為說話肆無忌憚就叫尖銳,謾罵就叫尖刻,其實全屬誤解。謾罵只是粗鄙,說話肆無忌憚只是沒有教養而已。近百年來,炎黃子孫之間常有罵戰,可極少見有高度嚴格的論戰。即像魯迅,也只有尖刻但露骨之言,並沒有尖銳而深密之論。究其原因,主要由於缺乏思考方法的功底。其他等而下之者,更不消提矣。
*: 「思辯文化」是議會政治乃至民主社會的根基。今天炎黃子孫蓋弱於思辯,仙兄對此有何高見?
#: 不敢。第一、在頭腦方面,要加強思考方法的訓練。至於思考藝術,則是以後的事了。第二、在品格方面,首重正心誠意。詭辯者內心竊喜,以為自己的詭辯「這次必能瞞天過海,萬無一失了」,誰知在明眼人看來,卻是錯漏百出,洞若觀火。心術不正的人,常處於《尚書》所謂「作偽心勞日拙」的狀態中,以致面對最明顯的破綻也視而不見。第三、在修養方面,必須氣定神閑,靜如星空,冷若刀鋒。容易火攻心、血上頭、腦袋發脹的人,不宜論戰。容易咬牙切齒、心懷怨恨的人,不宜論戰。一被刺中要害就衝動失控,渾身發抖,似羊癇症發作,如熱鍋上的腦漿,這樣的人最不宜論戰。總而言之,思辯之道,在思考方法,在正心誠意,在止於冷。冷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定,定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尖,尖而後能刺,刺而後能穿。

(4)
#: 既然一泡一刺就穿,又怎能傷害人呢?不是有論者指出一泡被「玩到盡」的嗎? 被玩到盡的老鼠能傷害玩它的貓嗎?撇開「膿會傷人」的笑話不說,你能否講講「一泡傷人」的內裡玄虛?
*: 那是一泡的「顛倒功」在發揮作用。一泡把什麼都顛倒的,是非黑白,通通顛倒過來。
#: 但這次把「傷害/被傷害」顛倒有什麼好處呢?
*: 有誤導的好處呀,使不知內情、未見過一泡那副德性的人以為一泡是勝利者。
#: 就是死撐?
*: 就是被打得頭破血流,還說那不過是「頭腦開放」吧了。

#: 這豈不是「打落牙齒和血吞」?
*: 何止吞,還要笑,吞完了就咧開無齒的血口笑,像勝利地笑,血笑。
#: 做人做到這個地步,真是慘絕人寰了
*: 不是人,是一泡。

(5)
#: 一泡身受十二刺,刺刺入心,捱到此地,滴血成河,懲罰是否過重?
*: 可以昭示天下,盲狡之辯的報酬,血路之旅的風光。
#: 不管怎樣,一泡也真有它的,雖已命懸一線,氣若
游絲,卻還能鬼鬼祟祟,躲在暗角偷聽我們聊天。你有什麼贈言給它嗎?
*: 夫有自重之心者,不信口雌黃﹔有自知之明者,不強不知以為知。如此縱使所言有失,亦只屬君子之過。古人說:「君子之過,如日月之蝕。」這種過失也沒什麼大不了。反之,無自重之心,無自知之明,愚而好自用,妄而好自吹,其不自取其辱者,幾希矣。所謂「一之為甚,其可再乎?」本來錯了便該認錯。倘使等到大錯鑄成,還一廂情願,異想天開,妄圖將錯就錯,以錯掩錯,冀望世人不察,誤以自詡的尖銳為真正的尖銳,錯以表面上認錯為實際上沒錯,那就真是大錯特錯,太將天下人看得低了。統言之,顛倒黑白混淆視聽者,狡也﹔從一己之盲推想天下皆盲,盲而已矣。

(6)
*: 仙兄怎麼說起話來出口成章,排比對偶,起承轉合,實則酸氣薰天?
#: 因為躲在那邊偷聽的一泡,越移越近,氣味中人欲嘔,我不禁嘔出了一點酸氣: 嘔完了沒有?
*: 還有一點點。須知酸氣只要酸得刺鼻,鼻通腦,腦通心,那就能夠產生刺激的功效。
#: 刺激的功效有什麼好處?
*: 欲渡迷者醒悟,不外三途: 一是理性批判,二是感性點化,三是酸性刺激。李氏那小子比較擅長理性批判和感性點化,老夫則工於酸性刺激。舌燦蓮花,頑石點頭,此酸性刺激之用也。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此酸性刺激之質也。身處末路,面臨絕境,此酸性刺激之機也。幡然悔悟,再世為人,此酸性刺激之旨也。禪家有言:「大死一番,再活現成」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窮途知返,未為晚也。

(7)
#: 理性、感性、酸性,三管齊下,可謂至矣,盡矣,極矣。你看一泡有沒有可能得救的呢?
*: 孟子說:「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新解)。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依大乘精神,畜生餓鬼等六道眾生,乃至《涅槃經》所云「斷滅一切諸善根本」的一闡提,在潛質上都有佛性。
#: 問題是一泡受到理性批判、感性點化以及酸性刺激之後,有沒有可能明白過來。
*: 不是明不明白的問題,而是《漢姆雷特》所謂To be or not to be 的問題。
# : 不要吹牛了,我從沒見過你讀莎士比亞。
*: 不要扯開話題了,我要說的是: 那不是明不明白的問題,而是存在主義所講的「真實存在」的問題,是要不要脫胎換骨做一個人的問題。盲關乎思想,狡關乎品格,一個人倘若思想與品格俱劣,那就所剩無幾了: 錯。我認為盲關乎眼睛,狡關乎腦袋。
#: 仙兄總愛抬杠,不過就從眼睛和腦袋來說亦未嘗不可。眼睛是要來睜開看東西的,不是要來閉著進行盲辯的。腦袋是要來頂著天的,不是要來倒立當腳用,不是要來顛倒黑白從事狡辯的。
*: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腦袋頂天,正氣凜然呀!可惜現在不興講這個。人們不會感到正氣凜然,只會覺得毛骨悚然的。其實仙兄提到眼睛和腦袋,還漏了一樣東西未講呢。
#: 什麼東西?
*: 腳。腳是要來立的,不是要來溜的。

(8)
躲在暗角偷聽的一泡,由始至終感到黑白二星的言語,句句穿心。正覺得滿不是味兒,打算溜的時候,就聽到白星說腳不是要來溜的。一泡一愕,才想起自己只能飄蕩,不能用腳溜,因為根本沒腳。再想到自己頭也沒有,身也沒有,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泡,但泡也穿了,心也穿了,天堂無路,地獄無門,連做游魂野鬼都只能做偽裝的,想到這裡不禁百感交集,發覺從前種種,矯情偽詐,無所不用其極,到頭來只落得一場空﹔苦心經營,沽名釣譽,結果都成鏡中花,水中月,空中樓閣,心中幻影。想到這一切,一泡時而覺得刻骨仇恨,時而感到萬念俱灰,時而隱隱體會到一點兒「迫入死角,從零出發」的禪機。總之思想如怒海翻騰,瞬息千變,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才記起那邊還有黑白二星。再一看時,發現原來二星已經改了話題,在夜色中說笑嬉戲,比試機鋒,印証功力,作友誼式的較量--

(9)
#: 萬古長空,一朝風月。何謂禪?
*: 一朝風月,萬古長空。何謂禪?
#: 日暮途遠,人間何世,將軍一去,大樹飄零。何謂禪?
*: 層巒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何謂禪?
#: 《法華經》開示:即十法界而成佛。何謂禪?
*: 《金剛經》明言: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何謂禪?
#: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何謂禪?
*: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何謂禪?
#: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何謂禪?
*: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何謂禪?

#: 勸君莫惜。何謂禪?
*: 勸君莫惜
金縷衣,人造絲
莫惜莫惜人造絲
勸君惜取
少年時,單相思
單思相思少年時
花開堪折
人間苦,歲月
cool
人間歲月嗚嗚嗚
莫待無花
Do Re Me,空折枝
折枝折枝空折枝
# : 佩服!
*: 何謂禪?

#: 孔子曰: 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何謂禪?
*: 老子道: 道可道,非常道。何謂禪?
*: .............
#: 以仙兄超凡入聖的道行,何須造作?
*: .............

#: 鈴木大拙號稱「世界禪者」,也只有這種段數的蠢驢才會以為拈花微笑、啞口無言、像塞滿日本飯團那樣就是禪的最高妙境。仙兄靈思跳脫,驚才絕艷,難道也跟那些蠢驢一般見識,認為禪必歸於默嗎?有口能言的人,為什麼要學啞巴?
*: ..............
#: 佩服!

*: 何謂禪?
#: 迷時師渡,悟時自渡。何謂禪?
*: 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何謂禪?
#: 迷時禪只是口頭禪,悟時口頭禪也是禪。何謂禪?
*: 迷時禪是禪,語理分析是語理分析。悟時語理分析也是禪,禪也是語理分析。何謂語理分析?
#: 迷時語理分析只是傻析析,悟時縫拆拆縫拆拆,傻析析傻析析。
*: 佩服!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恕不回答。
#: 佩服!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恕不吱吱。

(10)
在旁偷聽的一泡,一聽到「吱吱」兩聲,立時覺得異常熟悉,親切莫名。一泡猜想可能是黑星肯接引它,向它示意,於是鼓起勇氣,正想現身,卻看見剛才還在批評拈花不語的黑星,此時右手捏著一個拈花的姿勢,遙望遠方,默然不語。再看白星,左手若有意、若無意的,微微張開,掌心空空如也,像一泡那樣,什麼都沒有,但有一掬清月銀輝。其時長夜已深,月華如水,萬裡無雲,四周一片寒白,乾坤六合,全籠罩在寂默裡。
一泡忽地感到心間仿佛一片澄明,似領悟了什麼是最高境界,因而不再鬼鬼祟祟,反而充滿自信,主動打破沉默,飄過去對黑白二星說:
「兩位仙家,一泡終於大徹大悟了,體會到對於境界最高的人來說,沉默可以是最高境界,打破沉默也可以是最高境界。」
黑星說: 「天地分於一線,人鬼系於一念﹔揮劍自斬心魔,俯仰大地山河。首先要做個人,才好講什麼最高境界。」
白星接著說: 「一泡呀一泡,何謂人?何謂一?何謂泡?
一泡登時瞠目結舌,不知所措。黑白二星哈哈一笑,仰天長嘯,突然身形一閃,瞬即飄然不見,隱沒於默漠無際的黑暗之中。

(血路之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