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華基督教會屬下基真小學有學生墮樓,校方不馬上召喚救護車,卻致力瞞瞞瞞。死因研判庭上,裁判官歎息說:「學校教職員,對學生漠不關心,全無為人師表的情懷,還謊話連篇,務求掩飾。」其實那家小學只是順應社會教育潮流,社會各界與其戟指相責,何不臨流自照。
一九九七年香港輿圖易稿之後,當局即大舉斧削教育制度,改梁換柱,以所謂「直接資助」為名,鼓勵學校由政府津貼變成政府資助的商業機構。於是,直資學校學 費每個月動輒五、六千元,貧家子弟只能望門興歎。而校監、校長往往孜孜求利,有些廣聘好友至親,擔任厚祿高位;有些禮聘大陸教育界權貴蒞臨交歡,以圖後 效,事事化公為私。不少名校還像大商行一樣,發行票據集資。聖士提反附屬小學最近就向申請入學者父母出售票據,每個學位至少一百萬元。所謂直資學校,已經 成為貴族學校的別名。
同時,學校競倡奢華。四、五歲童子申請入學,面試就以「有沒有學鋼琴」、「有沒有出國遊覽」等為問;七、八歲童子在學,學校就開始以「遊學」為名,教導他 們放下書本,跟父母要錢遊世界,有十四天花十萬元去外國試駕飛機者,以此為戲。總之,幼稚園極盡鋪張能事的畢業禮,以及大學研究院十萬元計的學費,都貫徹 了新香港教育界的拜金主義。而學校越是拜金,學生家長越是趨之若鶩,奉為名校,不惜重金送兒女入門牆,還欣然自喜。最近,中共旗下立法會議員鍾樹根未有忌 諱,說「經營幼稚園是一盤好生意」,不料遭教育商一致聲討,可憐那是他第一次公開說真話。
社會教育潮流如此,社會各方賢達怎能責備一家小學為保商譽,置學生性命於不顧。
從前,孔子教學,去奢尚儉。《荀子‧子道篇》載:孔子見門人子路衣服麗都來見,皺眉問道:「由,是裾裾何也(子路,衣著這樣華麗,幹甚麼)?」子路連忙退 下,換上普通衣服,再來進見,孔子還教訓他一頓:「志之,吾語女。色知而有能者,小人也(你要記着,小人才會以外表誇示知識才能)。」不有孔子這樣的情 懷,怎能「有教無類,自行束脩以上(只要送來一點薄禮),未嘗無誨(教誨)焉」。
而孔子的教育精神,舊中國歷代不廢。《玉堂叢語》卷六就有以下記載:明朝嘉靖年間,國子監祭酒許誥「絀抑華競(貶抑奢華風氣)」,以道德為學軌,見學生有 衣食不足者,都一一周濟,於是「生徒感德懷服」,「一時人士,翕然化之(民眾率皆感化)」。新香港當局假如有許誥那樣的情懷,直資的李國寶中學怎會有教師 見學生申請助學金,就出言嘲諷:「你阿爸窮極無計了麼?」
我不會獨責基真小學,只是慶幸自己長於英國殖民地時代。當時的小學以至大學教育,都沒有以鈔票為第一要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