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5年3月15日星期日

信報社評: 中緬關係極複雜 果敢難以傷和氣



果敢是緬甸的一個特區,其特別之處比起香港這個中國特別行政區有過之而無不及。果敢的人口結構主要是操漢語的華人,當地民眾自稱其祖先源於明朝永曆帝,十 七世紀由於受到清兵追殺而遷徙至毗鄰雲南的中緬邊境,直至今時今日仍然與雲南唇齒相依,彼此密不可分。具體而言,果敢的供電網並非來自緬甸,而是雲南;果 敢人打電話用的是中國臨滄地區區號,互聯網也是經由中國對外聯繫,人民幣當然是無任歡迎。果敢本來的經濟命脈是種植罌粟,但自從「果敢王」彭家聲決定金盆 洗手下令禁毒,二○○二年起不再種植罌粟以後,該處轉型為以賭業為主要收入來源的「小澳門」。

果敢作為緬甸特區另一個特色是戰亂頻仍,擁有軍事自主權的果敢同盟軍經常與緬甸政府軍發生衝突,最新事例始於去年十二月,迄今雙方激戰三個月,已造成數以萬計的難民,紛紛逃到雲南暫避硝煙。果敢首府老街實施軍事管制之後,據說緬甸政府軍殘殺大量華人。

烽火最終蔓延至中國領土,內地傳媒披露,緬軍戰機日前越境投下至少三枚炸彈,導致雲南省耿馬縣孟定鎮大水桑樹村的無辜平民五死八傷。對此,國務院總理李克 強在兩會閉幕後的中外記者會表示「讓我感到痛心」,向遇難者家屬寄予哀悼和深切慰問之餘,李克強聲稱,中國政府向緬方提出了嚴正交涉,中方有責任也有能 力,堅決維護中緬邊境的安全穩定,堅決保護中國人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緬甸總統府官員則表示,對中國公民死傷表示遺憾,但雷達及衞星定位紀錄證明,緬甸戰 機未有進入中國領空,質疑是果敢地區武裝分子所為,意圖混淆視聽,承諾會與中方全面合作調查。

中緬關係會不會因為果敢的事態發展而鬧僵?正常而言可能性不大,畢竟緬甸對於中國而言存在着重要戰略地位,果敢的華人雖然同屬炎黃子孫、血濃於水,不少內 地網民更怒不可遏嚷着「中國軍隊立即打過去」,然而基於政治現實的考慮,中國直接出手「干預別國內政」的機會微乎其微,極其量只會低調地暗中斡旋。

首先,中國和緬甸一向關係良好,中國是緬甸舉足輕重的貿易夥伴,緬甸出產的翡翠玉石和農產品等等,大部分銷往中國,而緬甸所需的石油、汽車、機械、水泥和 食品等等,多購自中國。其次,緬甸是東南亞國家聯盟成員國,而東盟是中國積極拉攏的對象,今年的目標是完成「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升級談判,犯不着與緬甸 交惡而破壞大局。再者,隨着緬甸踏上民主化之路,以昂山素姬為首的反對派領袖日漸向美國靠攏,若然中國與緬甸因為果敢問題而關係變差,說不定會把對方進一 步推往美國的懷抱,不利於亞洲地區的外交博弈。

昂山素姬去年在緬甸舊都仰光與美國總統奧巴馬會面,雙方談到該國的修憲問題,奧巴馬明確支持掃除那些阻礙昂山參選總統的憲法條文。根據緬甸二○○八年的新 憲法規定,任何人如果配偶或子女是外國公民就不能成為總統,恰巧昂山的已故丈夫和兩個兒子都是英國公民,因此這種規定被形容為專為昂山素姬一個人而設的針 對性條款。倘若成功修憲,接着又假如昂山素姬成功當選總統(大選將於今年十一月舉行),其所領導的緬甸將會在中國與美國之間更加游走不定。

盱衡國際大格局,中緬關係極複雜,果敢的地區性衝突對於北京政府來說,肯定是旁枝末節,沒有必要大動干戈傷了友好鄰邦的和氣。即使果敢烽火殃及池魚,炸到中國領土和老百姓頭上,只要不是益趨嚴重,最有可能的發展方向相信是中緬雙方調查一下,然後來個賠償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