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8月30日星期四

陳之嶽: 他從皎潔明月飛進世世代代 



首位登月者﹑美國太空人阿姆斯壯去世,享壽八十二歲。他的家屬對人們說:「當你看見皎潔的月亮對你微笑時,請想起阿姆斯壯,並對他眨眨眼吧!」他在月球留下足跡,地球則留下他永恆的榮耀。

人類史上第一個登陸月球的美國太空人尼爾.阿姆斯壯(Neil Armstrong,又譯杭思朗﹑岩士唐),八月二十五日因心臟搭橋手術引起的併發症,在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附近去世,享壽八十二歲。阿姆斯壯於一九六九年七月二十日踏上月球時所說的:「這是個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 (Thats one small step for a man, one giant leap for mankind.)迴盪穹蒼,成為響徹全球的名言。美國總統奧巴馬聽到阿姆斯壯的死訊時,立即發出聲明哀悼這位曠古英雄,他說阿姆斯壯「不只是他所屬的時代英雄,更是世世代代的永恒英雄。」太空總署署長博爾登強調「我們是站在阿姆斯壯的肩膀上,跨入太空探險的新時代」。

但是,最早征服太空的國家不是美國,而是蘇聯。一九五七年十月四日,蘇聯突然發射人類史上的第一顆人造衛星(Sputnik, 又譯史潑尼克),在太空飛行了三個月,震撼全世界。與蘇聯進行冷戰對峙的美國「受震」尤甚,全國上下驚駭不已,備受指責的艾森豪政府痛定思痛,隨即展開奮起直追的應變計劃,全面改變和更新中小學和大學的數理科教學內容,以期趕上蘇聯。但全美埋首直追之際,蘇聯又在一九六一年四月十二日率先將太空人加加林(Yuri Gagarin)送上地球軌道,這位身材短小(一米五七)的太空人雖僅在太空停留一個多小時,但他創下單人進入太空的歷史紀錄,美國又輸了。剛就任總統的甘迺迪(肯尼迪)眼看美國在太空競賽中節節落後,乃在加加林征空後一個多月,即一九六一年五月二十五日,向國會參眾兩院聯席會議發表演說,鄭重表示美國將在六十年代結束前,把人送上月球並能安全返回地球。他在演說中一再強調:「讓我們到月球去」(Let's go to the moon)。

美國畢竟是個人才濟濟、資源豐盛而又充滿競爭力的國度,英年早逝的甘迺迪(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在德州達拉斯遇害,死時才四十六歲)雖未能親睹美國在征月行動上超過蘇聯的壯舉,但他的預言卻由三十八歲的太空人阿姆斯壯所落實。阿姆斯壯於一九三零年八月五日出生在俄亥俄州一個小鎮,從小就嚮往飛行,十五歲時先考取飛行執照,以後才考上駕駛執照。他先上印第安那州普度大學,主修航天工程。

韓戰七十八次出征

一九五零年六月下旬韓戰爆發後不久,阿姆斯壯即被徵入伍當海軍飛行員。阿姆斯壯飛行技術優異,在朝鮮半島上空曾執行七十八次戰鬥任務,有一次因飛機故障跳傘獲救。退役後重返普度大學,繼續完成學業,他在學校認識讀家政的珍妮特.伊麗莎白.史隆,他們在一九五六年一月結婚,婚後即搬至南加州開始人生新旅程。他倆生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兩個兒子都健在,女兒於一九六二年因腦癌去世。阿姆斯壯夫婦兩人於一九九四年離婚,一九九九年阿姆斯壯與比他小十五歲的寡婦卡洛.奈特結婚。阿姆斯壯的前妻珍妮特現住猶他州,阿姆斯壯過去幾十年都住在辛辛那提附近。阿姆斯壯和珍妮特於五十年代後期遷往加州後,阿姆斯壯在南加州大學獲航空工程碩士,並擔任各種類型飛機的試飛員,表現極佳,頗獲飛行界注意。一九五八年七月二十九日成立的美國國家航空暨太空總署(NASA),負責主持美國登月計劃,擁有龐大的預算和人力,是太空競爭時代聯邦各部門中的「天之驕子」,大肆培訓太空人。

阿姆斯壯即被網羅加入第三階段的阿波羅(Apollo)計劃。第一階段水星(Mercury)計劃,第二階段雙子星(Gemini)計劃。一九六二年二月二十日,約翰.格林(John Glenn)駕駛「友誼七號」太空船繞行地球軌道三次(共費時四小時五十五分二十三秒),而成為美國第一個繞行地球的太空人。格林退休後即利用其名聲從政,數次當選俄亥俄民主黨聯邦參議員。今年九十一歲的格林獲悉阿姆斯壯駕鶴西去的消息後,至表惋悼。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七日,「阿波羅一號」計劃三位太空人測試時在太空艙內被火燒死。

阿姆斯壯能夠被選為「阿波羅十一號」登月任務指揮官的原因之一是,他為人低調、話不多、不愛出風頭;第二個原因是他飛行技術高超,善於操作各種飛行儀器;第三個原因是他具有領導能力,在各種情況下指揮若定。一九六九年七月二十日,全世界有六億人(佔當時全球人口的五分之一)觀看電視轉播「阿波羅十一號」的登月壯舉。當代號「老鷹」(Eagle)的太空艙緩緩降落月球後,阿姆斯壯即和德州休士頓控制中心聯絡,他在通話中報告說:「休士頓,這裏是寧靜海基地,老鷹已經降落了。」休士頓控制中心回話說:「收到了,寧靜海。我們在地面上聽到你,你將使一大批人嚇一跳,我們又可以呼吸了,多謝。」「老鷹」覑陸後六個半小時,阿姆斯壯始走下艙門,他踏上月球後說了一句震古鑠今的名言:「這是個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時至今日,許多人還在為阿姆斯壯是說:「one small step for man」還是「one small step for a man」爭論不休。阿姆斯壯說他當時確實是說「for a man」,但電訊傳到地面,卻聽不到「a」的音。阿姆斯壯登月後,另一太空人艾德林(Edwin Aldrin,又名Buzz)隨後亦登陸,他們兩人在月球上停留一小時十九分鐘,他們在月球上漫步、採集岩石、放置登月紀念品,有七十三個國家元首所寫做成微縮矽板的祝賀詞,其中包括中華民國總統蔣介石所寫的中文:「茲於太空人首次登陸月球之日,謹申吾人誠摯之願望,從此以循世界大同之旨,共登宇宙太平之域。」一九七零年年初,美國副總統安格紐訪問台灣,曾將一塊月球岩石贈送蔣介石。

當阿姆斯壯和艾德林在月球上進行各種科學實驗時,「老鷹」太空艙的駕駛員柯林斯(Michael Collins)則升空繼續在月球上六十英哩的軌道飛行,兩個多小時後重新著陸月球接回阿姆斯壯和艾德林,他們的來回航程約二十五萬英哩。一九七二年「阿波羅十七號」是美國登月計劃的最後一次,共有十二人在月球上駐足過。美國總統奧巴馬數年前宣布消登月計劃時,阿姆斯壯曾嚴厲批評他。

阿姆斯壯登月成名後,完全沒有利用他的歷史名聲和地位求名求利,他是個真正淡泊明志的人,刻意遠離鎂光燈,極注重隱私,很少接受訪問。他的家人在其辭世後所發表的聲明中稱他是「一個不愛出風頭的美國英雄」(a reluctant American hero)。他做過太空總署副署長,但他不習慣辦公室的日子而辭職,他在辛辛那提大學當教授數十年。家人說,紀念阿姆斯壯的最好方式為:「下回當你走到室外,看見皎潔的月亮對你微笑時,請想起阿姆斯壯,並對他眨眨眼吧!」令阿姆斯壯火大的一件事為,幫他理髮二十年的理髮師,每次偷偷把他的頭髮留起來出售,一束三千美元,賣得很好,阿姆斯壯知道後氣死了,控告理髮師。太空人獲得賠償後,把錢都捐出來。

曾到台灣空軍基地勞軍

阿姆斯壯在一九六九年登月後五個多月,曾隨美國名諧星鮑伯.霍伯(Bob Hope)到台灣清泉崗空軍基地慰勞美軍。不論中外古今,人類對月球都有無窮無盡又詩情畫意的幻想或憧憬。李白說:「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李商隱嘆:「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見月亦登月的阿姆斯壯,在月球上留下了足跡,在地球上則留下了永恆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