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6月5日星期二

盧峯:珍惜年輕人手上的一點燭光




面對六四維園的燭光海洋,面對響亮的民主呼聲,沒有腰骨的政治變色龍如梁振英之流只有左閃右避,根本不敢面對,更不要說回應反應了。對梁振英這些早已把良知良心埋沒了的人來說,每一點燭光都像一把利劍那樣刺痛着他們的神經,每一聲「可恥」都像在摑他們一記耳光,令他們不得不面對自己的窩囊,令他們坐立不安。更讓梁振英之流如坐針氈的是有越來越多年輕人自發走到維園,點起燭光,高聲喊着「建設民主中國」,「堅持到底」的口號。

事實上最近兩、三年六四只要到維園走走,就不難發現除了年復一年都出席的「常客」,除了抱小孩出席的夫婦,除了一家老少高舉燭光外,還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他們有的三三兩兩來,有的聯群結隊來,有的跟着老師一起來。不管是坐在硬地足球場、草地、籃球場或凉亭,都會發現身旁有不少看來在念高中、大學的年輕人坐着,投入的在唱《血染的風采》,賣力的高喊「平反六四」、「結束一黨專政」。

我們很高興看到年輕人到維園參加六四燭光晚會,希望這樣的趨勢能持續,更希望支聯會、民間團體、學術界、學校能進一步以不同方式鼓勵學生及年輕人參與悼念六四、堅持六四歷史真相的活動。

應該看到,堅持歷史真相,堅持平反六四是一場長期的鬥爭;特別是面對「武裝到牙齒」、集軍政經大權於一身的當權者,要令他們改變態度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絕不是短期內可以做到的事。六四鎮壓已經二十三年,北京當權者依然寸步不讓,依然不肯作出絲毫妥協,依然在盡力掩蓋事實與真相,並且繼續以威迫利誘的方式要人民遺忘六四。若果我們不能讓下一代、讓年輕人積極參與這場「戰鬥」,若果我們不能讓年輕人及早成為反遺忘運動的中堅分子,六四晚會的燭光便可能越來越暗淡,當權者便越會變本加厲的施壓,最終令香港跟內地一樣變得萬籟俱寂,大家都不敢再吭一聲。

另一方面,北京當權者透過特區政府準備在短期內放手大搞國民教育,好令香港學生接受官方教材洗腦,令他們變得「愛國」,令他們更願意接受北京官方的意識形態及說法。

要抗衡北京當權者的洗腦式國民教育,專業教育團體、教協、前線教師固然要寸土必爭,在教材及內容上拒絕妥協;教育界也可以透過其他活動為學生做好「抗疫」準備,培養他們的獨立思考及判斷能力。參觀六四相關的展覽,參與六四悼念活動就可以讓學生更清楚了解歷史真相,讓學生更容易識別當權者的謊言。可以說,六四燭光晚會是國民教育的上佳教材,老師及學校在未來大可視之為常設性的學校活動,鼓勵學生多參與。
不過,六四悼念晚會每年只有一次,其他悼念活動也都集中在四、五月的時間,未必能適應或滿足學校、學生的需求。更好的做法是把六四悼念活動變成常設的活動,例如設置一個永久性的六四紀念館,以嚴謹的方式及態度蒐集歷史紀錄及向市民、學生展示。

這一方面可以令六四的歷史記憶變得更翔實豐富,另一方面也可以令學生、市民更容易接觸到相關史料,不用擔心他們被官方宣傳蒙蔽。現時有關團體已在展開籌款活動,我們希望市民能積極支持,讓六四紀念館能早日落實,令六四真相永遠不會被埋沒。



吳志森: 薪火相傳 不是口號


「六四」,我下午四時許就到了維園,先到維園,再到銅鑼灣走了一圈,拿着照相機,做攝影記者。

在行人專用區,政黨團體擺檔宣傳兼籌款,幡旗飄揚,口號震天。吸引我的,是穿黑衣,「報哀音」的年輕人。

活動已經搞了好幾年,「六四」前幾天,來自不同院校的同學,分別走遍港九各區,宣揚「六四」訊息,「六四」當天,在銅鑼灣來個陣容鼎盛的大滙合。都是年輕小伙子,「六四」還未出生,又或頂多只有兩、三歲,他們在咪高峯前,訴說「六四」的感受,唱出「六四」的心聲。發自內心的情感,時而激昂,時而哀痛,站在旁邊的我,看得眼紅鼻酸,心裏泛起「薪火相傳」四個字。

過了一段時間,我轉到維園足球場。離燭光晚會開始還有三小時,最近舞台的位置已經坐滿了人,放眼望去,都是八、九十後的年輕人,穿着各種各樣的黑 T恤,精神煥發,朝氣陽光。他們大多是自發到來,亦有老師帶領。一位中年朋友跟我打招呼,自我介紹是某青少年非政府組織的導師,與他們的會員一起來體驗「六四」。在當前識時務向北看的大氣候下,份外難得,看見未來社會主人翁的熱情,心裏又泛起「薪火相傳」四個字。

天還未黑,維園的足球場已陸續坐滿,人群還是從四方八面源源不絕的湧來。坐滿了足球場,坐滿了草地,維園可以坐的地方,都幾乎坐滿了人,坐不下的,就站在通道上,手持燭火,默默等待大會的開始。

我帶着照相機,走遍每個足球場,捕捉感人難忘的鏡頭。燭光晚會的程序年年相近,走了二十三年,疲態畢現,對年輕人,可說是相當沉悶。但這些大多是「六四」還未出生的九十後,拿着燭火,不管是激昂的唱歌,還是沉默的思考,都一絲不苟,用心專注,叫人動容。

二十三年前發生的慘案,年輕人沒有經歷,都是通過口傳,通過書刊,通過互聯網,讓歷史的真相得以保存。看見他們認真投入的面容,我確定,「薪火相傳」不再是口號,而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一點一滴的進行着。

另一層面的「薪火相傳」,是內地同胞。不少自由行的內地同胞,在「六四」前趕到香港,專程參加燭光晚會。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當權者將「六四」視如蛇蠍,要人民閉口噤聲,只有香港這一千平方公里,才可以自由地、免於恐懼地悼念二十三年前的慘案,緬懷枉死的同胞,譴責屠夫的暴行。有內地同胞主動跟我拍照,自報家門,來自深圳。有白髮蒼蒼的長者,下午剛從東北趕到,一下飛機,就來到維園,參加這個在內地從來不容發生的集會。經歷過維園燭光晚會的同胞,回到內地,肯定會口耳相傳,把「六四」的訊息傳揚開去。

十八萬「薪火相傳」的燭光,把那個「沒有補充」的候任特首,摑了一記又一記響亮的耳光。

凝緣: 不要二度屠殺六四英靈

六月四日暮色初降,市民四面八方湧向維園,金鐘、天后站肅穆人龍盤繞。與此同時,梁府管家婆向記者堆起了滿臉憂傷。吐出的第一句話不乏人性──相信「八九學運的學生都是愛國的人」。但瞬即獸性回歸:「那麼多人過身了,唔理是對是錯,都是叫人同情的……」

後語陰毒否定前言,將建制群醜閃縮的「真相未明」,推深一步到「對錯未定」──愛國也可能過激,也可能被利用,甚至好心辦壞事,因而「叫人同情」的不是為正義壯烈獻身,而是年幼無知盲目衝動,頭腦簡單誤當炮灰。鱷魚眼淚未擠出,隱形屠刀已揮來,天安門英靈的人格慘遭第二度屠殺。

大學生反獨裁,爭民主,聲討特權貪腐,呼喚新聞自由;秩序井然,和平理性,拒絕暴力,自殘醒世。或許中南海裏黨爭暗湧,但是熱血青年冰清玉潔,一心一念為國為民,吶喊、奉獻、直至犧牲。萬國萬眾,無論你有無宗教信仰,只要是人,只要一線天良尚存,判斷不出他們是對是錯?

來一番文革式「政審」,羅太也屬廣義「遺孽」族群,飲英國奶長大的,懇請萬勿用甚麼民族情懷強國憧憬來笑出人命。惟百思不解者,冰雪聰明的名校番書妹,就如此篤信出賣靈魂生意穩賺不賠?就真的相信獨裁專制萬壽無疆?烏雲終蔽日?赤縣天難明?沒看見走進陽光的昂山素姬?沒看見關進鐵籠的穆巴拉克?沒聽見內外交困下金鑾殿樑柱的龜裂聲?

孔捷生將梁狼視為「跳樑小醜」實為失察「輕判」,梁府主僕其實同為靈魂中空的惡鬼。魔鬼殺了人,你們還要再補一刀。而且殺人不見血,自以為無損那辨不清「上詐」的「下愚」民意。

可惜二位「不方便」做一番維園親民騷,否則就會聽到,二十三周年燭光會中,響徹夜空的聲浪共爆發兩次,一是司儀向市民介紹學運英雄方政時,喝采聲霎時激盪維園,市民用歡呼喊出自己「是對是錯」的判斷。第二波全因李卓人拎出一條「冷血變色龍」,十八萬人海怒濤洶湧,十八萬人對梁狼同聲一罵「可恥」!
有夫有子,為婦為母,卻對天安門母親絕望中泣血苦思的愛兒再揮屠刀,二度屠殺。羅范椒芬,你和你的主子,必將雙雙釘上民族進化史的恥辱柱。

凝緣 傳媒人

潘小濤 : 無論天亮不亮,繼續走我路

十八萬支維園燭光,香港人實在太可愛了,我不僅為自己成為其中一員而深感驕傲,照片中萬點燭光組成的燭海,更令我感動不已,難怪當晚方政坐着輪椅,在台上往下看,深深被此場景震撼和感動!

最近很流行這句話:「天快亮了,挺下去!」這句話鼓勵大家不要放棄,有雙重意思。其一,中國政治將出現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要大家繼續抗爭、忍耐。其二,
「六四」平反快來了,大家不要放棄,繼續爭取。

天快亮了嗎?中共當局近期對「六四」的態度確實有點反常,在強力打壓「天安門母親」、「六四」23周年時,加強鎮壓地點天安門廣場及西長安街一帶保安等表象下,黨內似乎有一股重新評價「六四」的暗湧。

1、去年「六四」前,中共當局破天荒聯絡部分死難者家屬,商討賠償問題。

2、個多月前傳出溫家寶在黨內會議,三度提出平反「六四」。若屬實,這是23年來第一次有中共領導人作此提議。


3、網絡一度解禁「六四」及反對鎮壓的前中共總書記趙紫陽的資料。

4、上周日及周一連續兩天,貴州省會貴陽市市中心,有逾百人拉着「六四、廿三周年祭、追查兇手、停止政治迫害」的橫額,並高呼「打倒獨裁」口號,公安竟沒干涉,只是海外傳媒大幅報道後才採取行動,拘捕示威的組織者、退休工人糜崇驃。這是23年來,大陸第一次出現的公開悼念「六四」活動。

5、繼李鵬後,「六四」時任北京市市長的陳希同,近日也出版回憶錄,撇清同「六四」鎮壓關係,否認自己謊報學運軍情誤導鄧小平,指鄧小平有自己的消息來源,怎會如此容易被誤導?他跟楊尚昆家人及李鵬(鄧、李、楊3人被指為鎮壓「六四」的劊子手)一樣,都將血腥鎮壓民運的責任,推給鄧小平。

將這些不尋常「迹象」放在一起觀察,確實很有意思。或許有兩個原因:

1、黨內對平反「六四」有分歧。從中共歷史看,高層分歧愈大、對立態度愈尖銳,下級官員處事的自由度就愈大,並會各自按所屬派系領袖的意思行動。

2、測試外界反應。中共高層深知「六四」是早晚要平反的。當年鎮壓學生的同時,也打碎政改呼聲。中共為保政權,一面不擇手段推動經濟,讓人民嘗到中共執政好處,另方面全力打擊挑戰其權力的異見。這種發展模式創造了二十多年高速增長的奇迹,但社會不公、特權橫行、貧富懸殊、貪污腐敗等後遺症也非常嚴重。

這些問題已嚴重威脅中共,且必須政改才能徹底解決。但推動政改,能繞過「六四」鎮壓嗎?不平反「六四」之下推出的政改,名不正言不順,不可能有任何認受性,其效果必定是零!當年鎮壓學生是要保住政權,他日中共要保住政權,也必須打倒昨日的我,平反「六四」!
但無論天是不是快亮了,我都繼續走我的路:不平反「六四」,不還政於民,絕不罷休!

陳也: 心裏光,心裏火

唱「爆旋陀螺」都會走音的牛王頭,過去兩星期一直哼着一首兒歌,唱着唱着,歌神上身似的。我聽真了歌詞,原來是:
小小的蠟燭,它帶來光芒,
小小的蠟燭,它溫暖明亮,
小小的蠟燭,它照耀四方,
那光明溫暖,在我心房。

六月,這樣的兒歌,聽得人心頭一凜。 翻開他的音樂課本,歌名字就叫「蠟燭」,歌譜簡單,曲詞作者已無從稽考,改編自袁經楣。課本提示,以普通話唱出。牛王頭就是這樣,用他稚嫩幼弱的普通話童聲,溫柔地演繹着,一遍一遍。 每年聽着「平反六四」而麻木而不仁而冷酷的西環異境,不會因為小小蠟燭的兒歌,有所觸動。虛應「以前已經說過很多次,沒有新的補充。」的梁振英,選特首時各出其謀,的確曾主動有過「補充」,說89對他很特別,因為當年第一個孩子出生。往後,假如真的平反了,梁振英第一個站出來為自己補上新的剖白時,我是不會懷疑,他會這麼補充:「從89開始,每年我堅持替孩子點上生日蛋糕上的蠟燭,是有特殊意義的。」

嗯,小小的蠟燭,但願你燒成心火,炙熱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