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9月30日星期日

鄧陵:中秋國民教育——月餅不朽的啟示




編按:內地有人藉傳統節慶來「傳情達意」,在傳統禮品中夾附其他好東西,例如送中秋月餅兼附房產證,成為一種潛規則。中秋佳節,本文作者與大家一同細察另一類月餅故事……


「愛國」不必「國民教育」。中秋節到了,給學生講講中秋節的典故、月餅的故事等等,加深學生對歷史、國情的認識,其實更為有效。而把「中秋」和「月餅」作為「國民教育」的「教材」,可以說的還真不少呢。當然,內地的學生可能不那麼喜歡中秋節,因為他們或許又要被迫合唱「愛國歌曲」《爺爺給我打月餅》了。

月餅和「反殖」有關?

關於中國人中秋節吃月餅的習俗,據說源自北宋時期,距今已有1000多年。而和中秋月餅有關的,最有名的故事,則非朱元璋的起義莫屬。

相傳元末朱元璋的起義軍準備於中秋節行動,軍師劉伯溫設計,在眾人所吃的月餅中夾入紙條,上述:「八月十五夜,殺韃子,迎義軍。」到了八月十五,起義軍揭竿而起,漢人紛紛響應,朱元璋一舉成功,最終建立了明朝。

漢人為什麼要反對元朝的通知?原因很簡單,因為元朝是蒙古人而非漢人建立的國家。國父孫中山在《三民主義》的「民族主義」部分說過:「民族主義中國幾千年以來,受過了政治力的壓迫以至於完全亡國,已有了兩次,一次是元朝,一次是清朝。」也就是說,在「中華民族」概念尚未形成的時代,中國實際上是被蒙古人和滿洲人先後「殖民」了兩次的。而小小的月餅在當時,竟然擔負起天下的興亡。「反殖」歷史與香港又那麼相似,「國民教育」豈能不教?

然而今日內地用月餅進行的「愛國教育」,歷史就短了很多,只有幾十年而已,並且教學生愛黨多於愛國。內地學生耳熟能詳的歌曲《爺爺給我打月餅》,是1980年代紅極一時的電影《啊,搖籃》的插曲,後來被收入小學音樂教材中,亦被視為「軍歌」一種。這首歌的歌詞是這樣的:「八月十五月兒明呀,爺爺為我打月餅呀,月餅圓圓甜又香啊,一片月餅一片情呀。爺爺是個老紅軍呀,爺爺待我親又親呀,我為爺爺唱歌謠啊,獻給爺爺一片心呀。」內地的八九十後,很多一看到月餅就情不自禁哼到這首歌,這是令人極其不悅的生理反應。

月餅代表我的心

在內地,送禮是技術活,是高明的學問,還是進入社會必備的技能。最愚蠢的送禮,自然是直接告訴對方交換目的,對方若不是太貪心和無腦,豈敢接禮。稍高明點的,是表現出一份「孝心」,讓對方覺得拿了你的禮物心安理得,日後再找機會提出自己的要求。

最高明的,則是表面上送的東西並不值錢,但其實卻深藏不露,敗絮其外金玉其中──比如,在月餅裏放一張房產證,表面上送月餅,實則是送房子──問我愛你有多深,月餅代表我的心。

這樣的事情並非沒有先例。傳說早前在雲南昆明,就出現過一盒月餅配套奉送一套100平米(約1000呎)住房的事情,售價31萬(人民幣,下同)。說明了房子是奉送的,是非賣品,是附加值,收起禮來是不是就安心點了呢?

如果房子太誇張了,那就「低調」一點,學習拉薩賣出的月餅,裏面「只有」一尊金佛,售價也「只要」18萬而已。另外的一些「贈品」,如金條、名表、茅台、茶葉、打火機、數碼相機……相較之下,都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月餅中的國情

用月餅行賄,在內地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就連官方的「人民網」也曾發表評論,說「豪華月餅」是「行賄『節日化』也好、巧妙化也罷,起到的不過是遮醜布的作用,無法改變其行賄、受賄的性質」。北上港人,你們準備好月餅了嗎?

月餅的「國民教育」還遠不止於此,幫助學生了解國情才是月餅最大的功能。

近來有出產自深圳的假名牌月餅混進香港市場,搞得人心惶惶,媒體努力教市民怎樣分辨冒牌的月餅。比如,假月餅上的字舻模糊,氣味也有異常等等。

然而在「化學工廠」內地,假月餅已經做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有報道說,重慶一名羅阿姨,在整理家中雜物時,偶然翻出一盒「魚翅冬蓉」月餅。這盒月餅包裝精美,外表金黃,花紋清晰可辨,手感鬆軟,讓人饞涎欲滴。羅阿姨正準備大享饕餮,用到切開月餅,沒想到一陣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令人作嘔。仔細看生產日期,才發現這盒月餅原來是8年前的產品,被遺忘在家中好久好久了。月餅後來被送到醫學院檢驗,專家發現其外表塗了大量防腐劑,所以餡兒腐爛了,外表還堅強挺立!

這樣的新聞並非偶然發生。海南的食客,也曾發現家中的「潮式鴛鴦月餅」,放了兩年都不腐爛。中國的月餅,就像官方宣傳共產黨員的意志一樣「堅不可摧」。

即便月餅本身沒問題,廠家提供的「生產日期」云云,也未必見得可靠。今年829日,寧波的一名網民講述了他買月餅的離奇遭遇。他於829日購買的月餅,上面的生產日期竟然寫着「201291日」。內地近年流行「穿越劇」,該名網民不知是不是看多了這種劇,連連問道:「是月餅穿越了,還是我穿越了?」

此事被媒體曝光後,月餅廠家沒有檢驗月餅,只是給顧客更換了新的。在新聞發布會上,廠家也不回答媒體提出的問題,草草收場。令網民懷疑其中另有隱情,會不會是將去年的月餅重新包裝上市,在包裝時打錯了時間?

從月餅入手,也可以了解這個國家。

「國情」者,並非僅僅政黨也,更非「進步、無私與團結」幾個字能夠概括的。多從實際入手,讓學生了解「國情」的細節,而非泛泛而談,才配談幫助學生「了解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