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云:「遲到好過無到」,但一句「大遲到」的道歉,卻似乎叫人難以言好,充其量也只是聊勝於無。
昨 日,海事處處長廖漢波終於就海難事件,向死難者及其家屬首次鞠躬道歉,雖然鞠躬沒有九十度,也僅維持不足一秒,但身為一個部門首長的公務員,廖漢波公開致
歉,算是打破公務員不道歉的傳統。不過,由於這個歉道得太遲,加上之前拒絕道歉時提出的「考慮法律意見」原因太荒謬,海難死者家屬並不接受,反斥「唔係一 句道歉咁簡單」。
同日同場加映的,是當局「朝令夕改」。雖然早前曾力撐海難事故調查由海事處「自己人 查自己人」並無不妥,但在民意反對聲眾下,當局終改口轉由運房局常任秘書長領導。政治學者批評,事件反映梁振英及其問責團隊的政治預判能力極低,而屢次在 宣布的政策上「自打嘴巴」,更令市民難以再對政府有信任基礎。
等了又等,當去年十一國慶海難發生至今已近九個月時,在海難調查報告中被調查委員會狠批犯下多宗罪,故此是意外罪魁禍首之一的海事處,其部門首長,即處長廖漢波,昨日終於作出姍姍來遲的道歉。
廖漢波昨日在出席立法會經濟發展事務委員的會議時,已表示對事故感到痛心及難過,且深表歉意,衷心向死者家屬、傷者及市民道歉。會後,他在運輸及房屋局局長張炳良陪同下,再向在場記者宣讀簡短發言,隨即後退一步,在鎂光燈中鞠躬以表示歉意。
不 過,廖漢波的鞠躬道歉似乎未能平息民憤,更恐怕難慰一眾海難死者的在天之靈,而死者家屬也不接受道歉。有家屬質疑他在上月底報告公布當日拒絕道歉,至現在 才轉軚,反映道歉並不衷心,動機也不夠單純;亦有家屬指斥,面對39條無價的人命「唔係一句道歉咁簡單」,「佢無對記者唔住,佢對我地唔住!鞠躬?你去嗰 39位死者靈前鞠躬啦唔該!」
必須指出,就算不談動機,這一個「大遲到」道歉,只怕也是聊勝於無矣,更何況廖漢波在過去一個月對道歉的態度反覆,家屬拒絕「收貨」,實在可以理解!
翻 查資料,在調查委員會的報告公布當天,即上月30日下午,當時廖漢波已曾被多番追問會否引咎辭職,以及是否會向死難者及家屬道歉。惟他卻多次以內部調查進 行中作「擋箭牌」,僅表示對事件有歉意。至本月中,廖漢波被守候在辦公室外的傳媒追訪,再次談及事件時,仍只稱感到難過及有歉意,卻拒絕正式向家屬道歉。 而其上司、運房局局長張炳良不日後就公開護短,認為廖漢波的說法,是「已道歉咗」,隨即惹來家屬批評,指處方欠家屬一個公道。
事實是,關於海事處的責任問題,在調查委員會的報告中早已詳細說明,更指是部門多年的陋習而造成監管存在嚴重問題。廖漢波自07年3月起出任海事處副處長,至2011年11月晉升為處長,卻一直未有發現部門內的問題,自然責無旁貸。
雖然罪證確鑿,但廖漢波卻仍拒絕盡快致歉。據他辯稱,是因為道歉須考慮各方面可能會產生的問題,故要徵詢包括法律上意見。對於道歉都需徵詢法律意見,政府就曾「放風」,指是因為道歉或可構成法律責任,故只能表示歉意。
問題是,如果連張炳良在本月21日時都已經把廖漢波的「有歉意」等同成「已道歉咗」,當局所謂的「道歉或可構成法律責任」之疑慮,豈不已變成多此一舉?更何況,這一個道歉,在出於法律責任層面之先,本身更應是出於良知的驅使,以及政治上的需要吧。
查 公務員一直恪守政治中立,是按守則辦事,故有不道歉的傳統,當年新機場開幕混亂鬧出風波,時任政務司司長的陳方安生最終也拒絕就事件作道歉,其原則正是維 護公務員的傳統。至於高官問責制的出現,便是彌補了制度中的不足,由問責官員承擔政治責任,在有需要時更要鞠躬致歉下台。而在一眾局長當中,最經典的鞠躬
致歉就來自馬時亨。2002年9月,他就任財經事務及庫務局局長兩個多月後,即為「仙股事件」作九十度鞠躬,向公眾致歉。
至 於廖漢波是公務員,最終公開致歉,算是打破有關的傳統,惟其實也不算過分。科技大學社會科學部副教授成名跟老紀解釋,公務員道歉的例子確少之又少,然而廖
漢波多年來於海事處任職,跟今次慘劇有不能分割的責任,是「最大嫌疑犯」,所以由他親自道歉,絕對不過分。至於如果只由相關政策的問責局長,即張炳良代為 鞠躬致歉,由於海難發生之時,張炳良才上任不久,反而顯示道歉誠意不足。
梁班子政策屢自相矛盾
不 過,成名教授這番話倒是「一言驚醒夢中人」,皆因運輸及房屋局中,正是有政治任命官員未有作出應有表態,這人正是現任副局長邱誠武。他於08年8月中被委 任加入問責班底,論任期,跟廖漢波出任副處長的時間相距不遠,而邱誠武的工作正是專責香港對外對內的海、陸、空交通政策。如此說來,實難置身事外,但他在 事件發生至今,卻鮮有作過回應。
廖漢波的道歉姍姍來遲又不倫不類,但同日卻還同時「加映」當局另一「荒謬」的決定,就是宣布原來由海事處內部進行的調查,改由運房局常任秘書長領導。
自 海難報告公布後,由於發現海事處內的多個問題,當局遂「兩條腿走路」,既成立「海事處制度改革督導委員會」,為海事處制度進行改革,同時又宣布由海事處副 處長童漢明領導內部調查,追究責任。但有關安排即被外界質疑是「自己人查自己人」,難令市民信服,因為童漢明過往主管的部門,正正負責驗船及批圖則工作, 有角色衝突之嫌,而如果涉及廖漢波,難不成會由下屬調查上司嗎?
不過,面對公眾的質疑,張炳良卻一直力撐海事處內部 調查沒有問題,更指處方會秉公辦理,又指童漢明不是被調查對象,同時強調內部調查符合公務員的既有程序。然而,張炳良這個力撐轉瞬「過期」,至昨日即告反 口,忽然撤回海事處的調查權。但這一改變,恐怕跟廖漢波的道歉一樣,都是來得太遲了。
成名批評,起初當局宣布由海事 處「自己查自己」,更指是沿用一貫做法,本身已不能服眾,而現時的改變只是順應政治壓力而屈服,「政府班底民望已經差,現時咁先變,唔會變到民望」。他更 指,當局最初力指海事處「自己查自己」沒有問題,但現時卻改變決定,是自相矛盾,「之前講到好肯定,但忽然又大改變,咁即係之前原來係講大話?」
問題是,這一種情況本身似乎並非個別事例,從一簽多行到限奶令等,在過去不足一年已屢次發生,成名直言,是因為與「特首、問責班子及成個行會,所有人的政治
預判能力極低」有關,而且每當問題出現之初,都會認為是泛民對着幹提出反對,故此「唔可以做適時決定,但叫市民點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