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_Tam Daniel
雖然鳩嗚團隊一 直意志頑強,銅鑼灣佔領區堅持到底,但12月11日下午,金鐘佔領區遭警方清場,夏愨村的風景從此不再存在世上,帳幕給泥頭車送往堆填,相信可理解為佔領 運動的一個分水嶺。筆者參與了留守,晚上9點左右給押上警車,在杯渡路西鐵站旁的屯門警署渡過陰寒的深夜。運動由7月2日佔領遮打道打響頭炮,到9月下旬 罷課,9月26日雙學帶頭返回公民廣場,基本上是年輕朋友的中堅力量主導。可是12月11日,年輕朋友佔留守人士的比例不高。這種現象,難免是對雙學的深 刻詰問,同時也反映了運動裏高速累積的焦躁。是因為他們抗拒被捕?嫌棄非暴力的溫吞?忙於考試分身乏術?不願與泛民同道?當中沒有一個簡單方便的答案。
或者我先擱置這個問題,重整運動中種種深刻的斷裂。
鐘旺不是烏托邦
佔領作為抗爭 形式的遍地開花,其實在在提示我們,佔中三子念念有詞的「社區」,其實從來不存在真正的公共空間。要在住宅區建立一個又一個日常生活、左鄰右里的政治討論
區?要挑戰法團主義、管理主義的黑手,要打破空間用途的區隔,要跨越家庭價值的樊籬。民主與社區?或者就只有寥寥幾個已深耕數十年的民間團體,和大量去政 治的泛民區議員。這種抑壓不會在短期內改變。金鐘與旺角不是烏托邦,那是整個社會重病多年後,某一次突如其來的呼吸。連呼吸的權利都被剝奪,玻璃窗如果碎
開,一點都不令人驚奇。
青年的真相與慾望
運動中我們見到很多學生,我們常常去歌頌青年,但即使是學民與學聯,目前展現的青年 意識,都只是成年人遺忘的勇氣與真誠,而不是一個世代性的青年願景投射。青年的真相、青年的欲望是什麼?至少我覺得自修室那種爭分奪秒補救課業的氣息,無
論多麼合理,也不算對題吧。青年的訴求,從來不應只有公民提名﹕青年應有免於學債的權利,青年應有住屋的權利(每人也應有住屋的權利,但青年住屋的權利意 味了免於家庭管制的權利)。青年需要文化創造的實踐機會,青年需要性與愛情的多義與正義。青年希望開拓的,是發展主義與仕途主義以外的天空。青年的共同體
有可能嗎?或者就在佔領的街頭。公民提名只是幌子,刻骨銘心的是血淚交織的嘗試,是承擔真正責任的寶貴經驗。友誼找到了它的立足點,不是同齡,而是理想。 而佔領結束,青年的欲望可以到哪裏去展現?
成年人,特別是泛民,甚至部分傳統的民間團體,要尋找的,但又來不及尋找的,不是互聯網上新的發布技巧,而是一種心理健康與活力,一種拒絕埋怨「時不我予」的positivity。金鐘留守行動欠缺青年的局面所關繫的,不止是「非暴力與衝擊」的偽二
元政治命題,不止是組織有待改善的問題,更是我們從來沒有認真看待青年與社區的問題。如果繼續抹去這個情景的欲望本質與文化脈絡,很可能就不會再有穿透 力,去面對這場佔領運動打開了的潘多拉盒子所爆發的,光芒與黑暗。我們需要的,不止是黃之鋒與岑敖暉這種正義青年圖騰,我們需要的,不止是迫令泛民退場的
青年政黨。我們急切需要的,是青年政治。屯門警署的深夜,分外陰寒。樂觀點看,佔領,只是開始。悲觀點看,佔領,從未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