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3年3月5日星期二

明報社評: 溫總10年:經濟成績亮麗 政治改革坎坷




總理溫家寶向全國人大提交任內最後一份政府工作報告,總結過去5年工作,也談到不足之處。觀乎10年來溫家寶在經濟建設方面,若不涉及體制局限與既得利益集團,都取得較大成就;另外,過去幾年,他都有提出政治體制改革和作出闡述,今年則是輕輕帶過,只論及行政體制改革。檢視10年總理任內,溫家寶在權限範圍內開展工作,一些理想抱負未能實現;若他的遺憾對後來者起到惕厲作用,則期望習近平和李克強的組合從中汲取經驗,更深入地推動改革開放,尤其是反貪腐和政治體制的改革。

「三農」政策劃時代  「國進民退」是敗筆

過去10年,中國經濟的成就,離不開溫家寶的參與和推動。過去5年,中國國內經濟生產總值(GDP)由26.6萬億增至51.9萬億元,5年倍翻,躍居世界第2位,財政收入則由5.1萬億增至11.7萬億元;若由10年前起計,去年中國GDP2003年的逾4.4倍,財政收入則是當年的近5.4倍。GDP和財政收入最能說明10年來經濟發展和建設的成就,雖然因為低效、粗放型發展,使生態環境付出了沉重代價,但是仍然不能抹殺經濟增長的意義,起碼中國更具物質條件應對各種問題。

溫家寶從8個方面回顧過去5年的工作,其中應對金融危機、促進經濟平穩較快發展排首位,加快經濟結構調整、提高經濟發展的質量和效益排第二位。這兩項政績,可以說是應對2008年金融海嘯的結果,當時各項經濟指標大幅下滑,溫家寶主持耗費4萬億元挽救經濟,雖然資金投放有爭議,有批評認為加深了經濟深層次矛盾,不過,到離任之前,溫家寶表示實踐證明4萬億元投資對策完全正確。可見他對此事受批評的耿耿於懷。至於調整經濟結構,過去因為出口暢旺,未積極擴大內需,金融海嘯使歐美市場萎縮,所以,中國大力催谷內需以拉動經濟,也是逼出來的。
溫家寶主持耗費巨資挽救經濟、確立內需為經濟增長動力,對於中國經濟的體積和體質有持續積極作用;溫總近年大力推動的「三農」政策,建設農村、扶助農業、關顧農民,於中國整體發展同樣有深刻劃時代意義。以往農民負擔不少苛捐雜稅,有些年頭,國家財政緊絀,向農民收購糧食後,無錢支付糧價,農民收到記帳白條,都欲哭無淚。溫家寶過去10年,基本上解除了農民的稅項負擔,同時投入大量資金,鞏固和加強農業基礎,大幅度改善農民生活。

溫家寶介紹,過去5年,中央給「三農」累計支出4.47萬億元,年均增長23.5%。中國無論工業、實業有多大發展,佔人口最多的仍然是農民,若農村富足,土地農民留得住農民,對中國來說是一個龐大的穩定因素。以農立國在現代社會,或許被認為落伍、不合時宜,不過,若農業式微,不能餵飽中國人,不僅是中國的災難,也是世界的災難。溫家寶在工作報告宣示守住了18億畝耕地的底線,在全國大興土木建設住房之際,這個信息應該值得關注。所以,溫總10年的「三農」政策,亮點或許不夠耀目,但是對中國前景的深遠影響卻是世世代代的。

此外,內地全民基本醫保體系初步形成,各項醫療保險參保超過13億人,這是社會保障制度取得的歷史性巨大成就,意義深刻,影響深遠。

不談政治體制改革  溫總意興闌珊?

過去10年,國家有財政能力推動一些民生政策,除了醫療保險,例如教育經費佔GDP 4%,總額已超過2萬億元;興建保障性住房,紓緩中低收入民泷住屋困難等。但是樓價居高不下,貧富懸殊日益尖銳,都是經濟發展做大了餅,而分配未能更合理的結果。而在經濟改革方面,對國企的改革進展緩慢,近年浮現的「國進民退」現象,更因為政策向國企傾斜,擠壓了民營企業的生存和發展空間,變相形成國企壟斷的局面。這是溫總10年施政的敗筆。

內地一些改革,若遇上體制問題就寸步難行,除了國企改革,這幾年來,溫家寶都提出要改革政治體制,才可以突破各方面發展的瓶頸,但是在黨內,溫家寶並未獲得積極回應,今次在最後一份工作報告,再沒有「政治體制改革」的提法,反而談行政體制改革,或許反映溫家寶的意興闌珊。

溫家寶在政治局常委排名第3,經濟改革受到體制窒礙,政治體制改革寸步難行,他當然有一定責任,但是在領導集體,若溫家寶的理念未能得到認同,他也無能為力。情說明在中共這個領導集體,再有抱負的人也不能跨越體制的局限。溫家寶做不到的事,只能帶覑遺憾離任,他只能在工作報告對今年政府工作提出建議:以更大的政治勇氣和智慧,深入推進改革開放。

溫家寶在總理任內的特定時空,工作肯定有可以改善的空間,但是在局限之下,他已經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既留下了資產,也留下了問題。而溫家寶功成身退之後,中國怎樣繼續走下去,是擺在面前的實際問題,接班的「習李」組合能否突破樊籬,打改革開放的攻堅戰,就如溫家寶所說一樣,只能寄望習近平、李克強以更大的政治勇氣和智慧,帶領中國走未來10年的改革開放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