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4月9日星期一

梁慕嫻:梁振英地下黨的新線索



編者按:針對梁慕嫻對梁振英CY地下黨員的指證,沈旭輝發表文章透露葉國華的表示:說是他推薦梁振英入諮委會任秘書長。梁慕嫻認為,葉的表態,恰好證實葉是CY地下黨的領導人。

由於沈旭暉先生的文章《偽命題與真命題》提及筆者的新書《我與香港地下黨》,本人現有以下回應:       

一、首先我要說的是:沈旭暉懷疑我:「梁慕嫻是否真的是地下黨員」。本人用了十五年時間把自己在地下黨內的親身經歷寫了出來,涉及很多人物、事件,有時間、地點和照片。請問有那一位非共黨人士能夠如此詳盡地描述過地下黨內的運作情況?自述的經歷證明地下黨的確存在,可作證供之用。請問沈先生,這樣客觀存在的前提,都否定的話,你又何必要寫成這篇文章?否定我在中共地下黨團近二十年的履歷,用心何在?我不明白。

葉國華提出是他推薦梁振英
     
二、葉國華是實證地下黨員,並非推算出來。有兩個證人。一個是筆者,新書中第一篇及其他多篇文章都有講及他的地下身份。我們在地下黨多年共事。另一位是宋樹材,他是被葉國華領導的地下黨員,書中文章《痛苦的覺醒》中有詳細記載。如果兩個人的證供,仍未能滿足沈旭輝求證的要求,我無話可說了。

三、沈文中關於梁振英出任諮委會秘書長,出現兩個不同的版本。一個是梁振英版本,梁稱他能獲北京賞識而加入「基本法諮詢委員會」並晉升秘書長要職,是因參與解決新界土地續約問題,得到安子介的注視,並透過已故港區人大代表廖瑤珠介紹而得。

另一個是葉國華版本。他向港澳辦李後推薦兩人,一是梁振英,一是陳毓祥,而最終梁振英被選中。梁只以一頓飯表示謝意後,數十年沒有再與葉國華聯絡。沈旭輝未能在文章中解釋因何有兩個版本,誰是說謊者?因為沈不是地下黨員,也沒有去追索。

這是很重要的線索。我可以對此作一些推論。但我必須說明的是:就像基督徒有時講屬靈的話,有時講屬世的話一樣,解釋地下黨問題也要留意,他們有時講公開的地上話語,有時要講秘密的地下話語。

葉國華是梁振英地下黨領導人       

一、我認為上述梁葉兩個版本是同時存在的。梁振英版本是可以向公眾交代的地上話語,葉國華版本是秘密的地下話語,他的推薦是應黨上級循內部關係的要求,本不應公開。中央當然更相信自己的黨員葉國華,所以真正能夠促成梁振英上位的是葉國華的地下推薦。但葉心有不甘、耿耿於懷,於是憤然向年青人「踢爆」,是違犯黨規的行為,要知道他也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失意者。他們兩人都隱瞞了一半的真相,都是說謊者。

二、我要感謝沈旭暉在這敏感的時刻把葉國華版本供之於世。就憑這個版本,我可以斷定葉國華就是梁振英早期的地下黨領導人。事情起因於六七暴動,英皇書院有鬥委會。那時,葉國華在學友社北角區領導著「輕音樂組」,這個組內有一英皇書院學生阿陸,葉國華把阿陸和灰線的英皇書院學生合組成英皇書院鬥委會。暴動後期,葉國華服從地下黨領導人指令撤出學友社回歸灰線之後,地下黨領導又曾把英皇書院鬥委會從灰線轉回給學友社地下黨員柯其毅去領導。

據柯其毅回憶:他接手時的英皇書院鬥委會只剩下四、五人,為首的高年班學生姓尹,卻又被指是可疑人物,讓柯其毅把他踢走。而阿陸則因參加暴動,被學校懲罰,英文科考試總不及格,而失去升大學的機會,後被指派去中資機構工作。梁振英在暴動期間只有十三歲,大約是讀F.1F.2,參加鬥委會只可能是「拉衫尾」的角色。柯其毅接手的英皇書院鬥委會沒有梁振英,相信是經葉國華篩選過,把可以升學的,有培養條件的留在自己屬下。可以判斷英皇書院鬥委會是學友社系統的葉國華所領導,而這就是葉國華培養青年梁振英長大的一條線索。

後來的發展,是葉國華所始料不及的,難怪葉憤然向年青人吐露心聲。可以推算出梁振英在中學時期已經加入中共地下黨,葉國華是他當時的領導人。

當然地,據明報報導,葉國華為要掩飾地下黨和自己的身份,也有一個可以公開的地上說詞:就是他創立的智庫顧問公司,獲新華社委聘推薦人選。但總的來說,未見有其他資料說明葉與梁的結識經過。

沈旭暉被葉統戰而不自知       

當香港回歸在即,中央急需用人之際,由黨內部關係向葉要求推薦人材是順理成章的,也可證明葉當時在黨內地位不低,很有權威,並因此把梁振英送上中央。梁的組織關係也從此轉去中央,葉不再是他的領導人了。相信葉當時想也沒想到梁竟會成為現在的香港特首。依照黨的保密原則,規定組織關係如轉變了,有了新的領導人後,與原來的領導人沒有了組織關係,就不必聯絡,如在公開場合碰面也只當作陌生人。沈旭輝大可不必為葉國華抱打不平,責備梁振英的無情無義。實際上他們倆人只不過是按地下黨黨規行事而已。

由於是地下黨的關係,黨員沒有文件證據,「推算」是唯一分辨黨員的最好方法。我的「推算」是從事實根據出發的推算,並不是普通人無憑無據的估計,也只有我這樣的一個具有親身經歷地下生活經驗的人才能從中觀察推算出來。這樣的推算也許不能作為「呈堂證供」,但可把事件的來龍去脈解釋得清清楚楚,離真相已經不遠。

沈文中有許多斷章取義的地方,比如說「一個職位前任是黨員,後任也必是黨員」的說法,我的「秘書長要職必須由共產黨員來當」這一黨內前設條件,被沈旭暉切割了。又比如「單線聯繫沒有證明」一說,並不是我的原話。實在是,地下黨為了保密無論是單線或是小組均沒有留下證據。這都是因為沈旭輝不是地下黨員,不知地下黨運作情況之故。

沈旭暉現正自動地接受著葉國華的「統戰」而不自知。「統戰」有兩個步驟,首先是交朋友,資助送利益階段。這階段是為了得到一個接觸的機會,希望受統對象同情共黨,不批評共黨。然後才是愛國洗腦改造,進而受控為共黨服務。

葉對青年學者沈旭輝的統戰目前只在第一階段,看來其目的已經達到。面對沈這樣有才學,有思考能力的學者,我估量葉國華也不敢輕舉妄動,需要慢工出細活,放長線釣大魚。我想,如果沈旭輝完全沒有甚麼利益需求的話,何必把自己染得紅白不分? 
       
(後記:在漫長的抗衡中共入侵香港的爭戰中,眼看著我所寫的見解、預測、警告,竟然一步步地變成現實,而大多數香港人卻像「魯迅的鐵屋中熟睡的人們一樣,並不感到死的悲哀。」我承認我是敗陣了。我的憤怒和悲傷達致極點之時,昇華為意興闌珊、灰心失望,宣佈罷寫。然而,在回港之行的最後一擊中,我遇到一位年輕的記者,是他親切的一聲「慕姐」把我失神的腦袋召喚回來。他讓我意識到我再不是革命路上的「慕姐」,而是脫胎換骨的民主路上的「慕姐」,鼓舞我在挫折中重新上路,於是我寫下這篇文章。四月一日 溫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