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1月31日星期二

歐陽五﹕梁林故居之殤




內地春節7天長假,除了「春運」,往往沒有什麼大的新聞。但今年春節臨近尾聲,內地的媒體和網民卻被一件事情攪動起來——梁思成與林徽因在北京的故居被拆掉了。

新聞爆出後,輿論和網絡上一片嘩然。官方新華社記者也親自到位於北京市東城區北總布胡同的梁林故居現場採訪,並發出「經過持續2年多的『拆遷』與『保護』的拉鋸戰,位於北京市東城區的梁思成、林徽因故居終究沒能逃脫碎為瓦礫的命運」的慨嘆。

這處舊居之所以備受關注,不僅因為中國著名的建築學家、梁啟超之子梁思成和他的愛妻、一代才女林徽因1931年至1937年曾在此租住,他們的小兒子梁從誡也在這裏出生,而且這一時期是兩人對中國建築史及文物保護作出重要貢獻的時期。他們從這裏出發,完成了對中國古代建築群落的大部分考察。而林徽因佈置的「太太的客廳」,則是當時京城最著名的文化沙龍,張奚若、沈從文、冰心等社會文化名流,都是這裏的常客。因此這個小院有著深厚的歷史積存和深刻的文化記憶。然而正像新華社記者所言,它「終究沒能逃脫碎為瓦礫的命運」。資本的貪婪再一次戰勝了文化與理性!

維修還是拆除

同樣荒唐的是,據內地媒體報道,北京市東城區文化委事後向北京市文物局遞交的事故調查原因稱,開發單位考慮到故居房屋騰退後,因陳舊、幾經翻建、無人居住等原因,易出現險情,因此進行了「維修性拆除」。北京市文物局長孔繁峙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也表示,拆除是由於建設單位為防止房屋在過節期間出現險情,而提前對房屋進行的「落架維修」,是維修前的一種「前期籌備工作」。

而只要看一下新華社記者的現場描述和照片,誰都無法相信這是「維修性拆除」:「梁思成、林徽因故居已經基本被拆除殆盡」,「現在梁林故居已不復存在,只剩下門樓上幾根斑駁紅漆的木房樑,從門樓走進去後可見一片殘磚爛瓦,門樓旁邊的倒座房已全部被拆」。

曾經為保存老北京城「杜鵑啼血、奔走呼號」的梁思成生前未能保護下北京老城,死後連自己的故居也遭到拆眦,念及於此,孰能不捶胸扼腕。然而比起雖經各界奔走呼籲仍消失在推土機下的趙紫宸、趙蘿蕤故居,梁林故居還算幸運,畢竟官方已承諾要復建;比起在清華園中悄然消失的聞一多故居,梁林故居畢竟引起了社會強烈的反響,這使人看到了社會的進步,看到了理性戰勝貪婪與愚昧的希望。

正如《光明日報》記者所言:如果能痛定思痛,使這次傷痛成為最後一次,梁林故居之殤則有了正面的意義。